最外圍的鐵網依舊牢牢地守護著精神病院。
鐵網外面的那片小樹林是雷區,是禁止任何人進去的地方。
但余文澤今晚上必須要進去一次,他已經等不及了,要不然他就要被噩夢逼瘋了。
那個缺口依舊還在,缺口上堵著一塊大石頭,就是上次他堵上去的。
雨還在下,絲毫沒有減緩的趨勢,余文澤的全身早就已經被淋透,所以根本就不在乎了,索性直接坐在了雨水當中。
大不了就當是洗了一個雨水澡。
搬開了石頭,他將腦袋探了進去,左右看了一眼,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雙手伸到里面,爬了進去。
爬進去之后,他從褲子口袋中拿出一個手電筒,這個手電筒是警察專用的防水手電筒。
打開手電之后,前方亮了起來,但視野最多也就是三米左右的距離。
如注般的雨水干擾了視線,光柱中間像是被撒了一層又一層的沙子。
余文澤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摸了摸腰間的雙節棍,隨后邁步走了進去。
黑色的小樹林在風中搖擺。
他依舊記得上一次來到這里是在差不多半個月之前,那時的他在里面看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包括黑衣人,鐵皮屋,紅蛇,墳墓和死人骨頭。
回去之后,他每一天晚上都要做噩夢,這噩夢已經將他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甚至開始出現了幻覺。
擊毀噩夢和恐懼的唯一辦法就是正面它,勇敢地走向它,揭穿它的真實面目。
所以,他一定要來這里再看一次,弄明白這里面到底是什么地方,這里面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
風雨交加,樹葉嘩啦啦響動,似乎是有人在搖晃著樹干。
影影綽綽的東西在身旁晃動,看不清是人還是什么別的動物。
余文澤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前方走去。
走著走著,他的腳下忽然踢到了什么東西,他急忙往后退開一步,掏出了雙節棍。
燈光照射之下,前面的水面上,浮浮沉沉著一只巨大的老鼠。
這老鼠足有半只成年貓那么大,尾巴又粗又長,此時腦袋插在水中,尾巴浮在水面上,身子一起一伏,顯然,這只碩大的老鼠已經死了。
余文澤走了過去,半蹲下身子,用枝條戳了一下老鼠的肚皮,老鼠往下一沉,又迅速浮了起來。
老鼠的肚子似乎被掏空了,整個身體像是氣球一樣,里面什么東西都沒有了。
余文澤將老鼠翻了過來,赫然看見老鼠的脖頸處被撕開了一個孔洞,水流正從孔洞中汨汨地流出來。
看起來像是有什么動物咬開了老鼠的脖子,吸干了它體內的血,吃光了它所有的內臟。
究竟是什么樣的動物有這樣的捕食習慣呢?
余文澤實在想不到,它腦中唯一能想到的是吸血鬼。
想到吸血鬼,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但他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因為他想到了從井蓋中爬出來的三德,三德當時的狀況看起來就像是吸血鬼一樣,或者是僵尸。
余文澤不僅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還感覺到了四周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晃動。
這晃動絕對不是樹木和枝葉在晃動,而是有移動的物體在晃動。
他的心一下提了起來,急忙站起身子,用手電照射著四方。
很奇怪,手電一照射,那晃動的影像就沒見了。
但只要手電一移開,似乎又有東西晃動了起來。
余文澤一腳將已經被完全掏空了身體的老鼠踢飛,隨后大踏步朝前走去。
他相信今晚這樣的天氣,這個時間點,肯定沒有黑衣人再出來抽煙了,所以直接就朝著印象中鐵皮屋的方向走去。
在這種鬼影重重,極其陰森詭異的小樹林中行走,尤其是晚上,沒有人會不害怕,余文澤當然也會害怕。
但對于真相的探求欲望,讓他戰勝了恐懼。
他繼續往前走著,已經不記得走了有多久,印象中,就是這個方向,差不多應該快要接近鐵皮屋了。
但現在卻除了樹木之外,什么都沒有看見。
他將手電舉高,想要照射一下樓房,根據樓房的位置判斷他自己的位置,但舉高之后,手電筒的光線根本就照不到那么遠的距離,不光是樹葉的遮擋,就是這連綿不斷的雨都讓他根本睜不開眼睛。
他只能憑借著感覺,繼續往前走著。
走著走著,腳邊忽然像是被什么東西纏繞了一下,不像是死物,像是活物。
他急忙低頭望去,腳下除了幾個浮在水面上的樹葉之外,沒有其他的東西。
但在樹葉下面,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游動。
他想起了上次進來的時候遇到的那幾條水蛇,那些水蛇是從墳墓里面爬出來的,其中一條水蛇又粗又長——
余文澤忍不住往后退了兩步,找了一個凸起的土堆,爬了上去,隨后仔細觀察著自己的腳。
在這樣污穢的地方,水里面不光有蛇,可能還有別的東西,比如吸血蟲,比如水蛭等等。
這一次的行動他想了很久,所以也做足了充分的準備,為了預防那些來去無蹤的水蛇,他提前在自己的兩個腳腕和小腿上綁上了鐵皮。
檢查了一番之后,沒有發現異常,鐵皮也牢牢地固定在腿上,鞋是軍用的大頭鞋,就算是狼狗都咬不破,所以肯定沒事。
他輕吁了一口氣,放松了一些,隨后用手電環顧四周,但還是沒有看到鐵皮屋的影子。
很顯然,他又迷路了。
過這一次比上一次情況還要嚴重一些,因為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參照物。
他爬下了土堆,繼續往前走著。
走著走著,腳腕好像又被什么東西給頂了一下,這一次的力量比較大,他急忙低頭查看,腿上沒有東西,但被撞擊的那種感覺還在,他用手電照射著水面,隱隱約約間,他似乎看見水底下正有一雙紅色的眼睛在盯著自己看,燈光閃爍間,一張老人臉慢慢在水面上浮現——
余文澤嚇得驚呼了一聲,急忙往后退開。
那張老人臉隨即不見了蹤影。
水鬼?!
難道這里有水鬼?!
水鬼是農村的一種密信的說法,就是死在水中的人,冤魂無法逃離水面,只能呆在水中,等著過往的人,將他們拉入水中當替死鬼,自己的魂魄才能出來。
余文澤聽過很多次,但從來都沒信過。
就在剛剛,他看見了水底有一雙紅色的眼睛,而且還有一張像是老人一樣布滿褶皺的臉,那張臉跟個小圓盆那么大,絕對不會是動物的臉,更不可能是蛇的臉。
這一次余文澤真的嚇壞了。
他急忙又找了一個凸起的小土堆爬了上去。
他用手電筒左右照射,雨滴落在水面上,濺起一個又一個的漩渦,很難看清水中到底隱藏著什么東西。
余文澤意識到,這里正是一個巨大的墳場,而自己站立的土堆,說不定就是一個大墳頭。
他急忙往旁邊移動了一下,沒有站在凸起的正中間。
水面在波動,似乎除了雨滴之外,還有別的東西在影響著水流的方向和動態。
肯定是水蛇,余文澤在心中暗道。
但如果是水蛇,剛才他看到的那雙紅色的眼睛,以及那張老人臉是則么回事。
他發誓自己覺得沒有產生幻覺,是實實在在看到了。
太恐怖了——
一向不相信鬼的他,竟然真的見鬼了,還是個水鬼,是個長著老人臉的水鬼。
余文澤嚇得小腿都在發抖。
換做是任何人都會被嚇得不輕。
余文澤沒有尖叫著逃跑已經非常勇敢了。
當然,他是絕對不會逃跑的。
剛才的景象雖然將他嚇得夠嗆,但理智分析之后,余文澤覺得是水面波紋的動蕩形成人臉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他對著黑夜吼了一嗓子。
聲音還沒有沖出去五米,就迅速被雨簾沖沒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次走下了土堆。
水有深有淺,但整體上剛好沒過自己的小腿,最深的地方也就是才到膝蓋的位置。
余文澤用腳踢著水面,動作很大,水面嘩啦啦地裂開。
他這樣做,也是為了給自己增加點勇氣。
走了一會之后,他感覺身后有東西在跟蹤著自己。
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
余文澤停住了腳步,扭過頭去,手電往身后照射過去。
除了雨簾和搖搖晃晃的樹木之外,身后空無一物。
五米之外,漆黑一片,更是什么都看不清。
他的眉頭輕皺了起來,心中暗道了一聲:奇怪。
就在他剛要轉身的時候,手電筒的余光掃射到了水面上。
他急忙低下頭去,定睛一看,不由地驚呼出聲。
在他面前的水面上,漂浮著一只又一只的紅色水蛇,它們有大有小,大的可能手腕粗細,小的也就小指頭粗細,它們的脖子全都高高昂起,腦袋豎立著,紅色的眼睛緊盯著余文澤。
不,好像不是在盯著余文澤,而是,在盯著他的身后。
余文澤感覺自己的后背上傳來一股奇特的涼意。
他猛然回頭——
面前是一只又粗又壯的脖子。
他將手電筒上移——
頭頂上,有一張布滿褶皺的老人臉正在俯視著他,老人臉上有一雙紅色的眼睛,閃爍著陰狠毒辣的光芒。
“啪!”地一聲,手電筒掉在了地上。
四周一片黑暗。
伸手不見五指。
唯有一雙又一雙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不停閃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