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6號,漸漸臨近農(nóng)曆春節(jié),蘇州的天,罕見今天並未生寒氣,臘冬裡,上午出了日光,近似溫暖。
嘉漁坐在薄家的私家車裡,看身邊的薄靜秋,既然是薄家千金,自然不同於普通的女人,中分長髮盤起,臉上化淡妝,眉線描繪的到位精緻,尤其是脣染了淺粉,有種風(fēng)韻,未曾細(xì)看,已自然而然流露。
薄靜秋是大美女,從大一到研三穩(wěn)居z大校園校花榜,姿色不言而喻。
如果說,有種女人能讓人一眼驚豔,絕對非薄靜秋莫屬。
圓潤的珍珠耳釘,脖頸間佩戴的是項鍊都是價值不菲的鑽石,24歲,鑽石,對這個女人來說,似乎是習(xí)以爲(wèi)常的裝扮飾品。
相較於她的光鮮亮麗,嘉漁坐在她身邊,完全被遮掩。
平靜,平淡,冷然。
她穿得太過簡單,暗藍(lán)色的針織衫,黑色牛仔褲,帆布鞋,捲曲的發(fā)恣意散在腰際,沒有耳環(huán),更沒有項鍊。
如果說她身上唯一的飾品,應(yīng)該是女孩子細(xì)白腳踝上的那一串血紅色的菩提子。
她和她,一個是,人間妖嬈富貴花,一個是,禪院素雅佛生蓮。
不是一類人,更不會有共同語言。
*
薄靜秋在z大人氣頗高,以人緣好著稱;嘉漁在z大,是獨行俠,除了寢室的舍友,不再和任何人親近,年齡不合羣,性格不隨和,不擅交際手段。
所以,論人氣,她絕對完敗給薄靜秋。
論外表,一個隨意穿著的素顏女,怎麼又贏得過,每月美容,每天精心著裝打扮的校花。
匆匆行走人世間,在Z大似乎人人都覺得:薄靜秋是紅花,陳嘉漁是綠葉。
現(xiàn)在,陪襯的綠葉要超越紅花,薄靜秋怎麼能甘心?
所以,她主動約了她。
就這麼,談吐不同,品味不同,穿衣不同,爲(wèi)人處世更不相同。
如此異樣的兩個女子,卻能坐到一起來。
只因爲(wèi)一個男人?
對於薄靜秋來說,也許是的,可嘉漁,完全不是因爲(wèi)這個才答應(yīng)邀約。
兩人各懷心思,都有自己的盤算,不言說,不代表內(nèi)心沒有心緒的起伏和變化。
……
……
車速平穩(wěn),很快‘杏簾在望’就抵達(dá)。
客隨主便,這是禮儀,嘉漁等薄靜秋下車,自己尾隨其後下車。
‘杏簾在望’名字從《紅樓夢》中來,店家文雅,不過是應(yīng)景。
這家茶苑的環(huán)境古香古色,沒什麼來客,不是茶苑不好,是它面向的消費人羣,不是普通人。
單單一個茶苑,別小看幾斤茶葉,如果都是極佳的上品,破萬一斤的都有。
嘉漁坐下後,看茶苑的工作人員煮茶,只覺得這哪裡是煮茶,簡直是在燒錢。
對方的生活方式,她,不評價。
事實上,嘉漁懂些茶藝,並非愛茶的人,藥草花茶除外,茶葉裡她喜歡的是用中藥材做茶。
中藥草本:價格雖不至於昂貴,卻可以既喝茶又滋補(bǔ)調(diào)養(yǎng),一應(yīng)俱全。
看茶煮好,入杯盞中,茶香四溢,薄靜秋起先打破了她們之間一直以來的沉默,她說,“嘉漁,我們已經(jīng)算是認(rèn)識很久了,照常說拉你出來坐坐,應(yīng)該不顯得唐突。”
商務(wù)公關(guān),能言善辯,一句話就將原本的尷尬沉默,給打破。
嘉漁既然會來,就從沒有介意她會約她出來的唐突,“薄學(xué)姐,請我出來,不知道是因爲(wèi)什麼?”
薄靜秋握著茶盞,不斷抽緊,迎上嘉漁的實現(xiàn),她淺笑,“既然,嘉漁是明白人,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一切都聽薄學(xué)姐的,相較於我,我倒是覺得薄學(xué)姐您纔是真正的明白人。”
薄靜秋聽女孩子的話,瞬間臉上沒了笑意,神色也變得黯淡了很多。
她說,“嘉漁說笑了,我哪裡是明白人,到頭來,其實我不過是最糊塗的一個人。一直被矇在鼓裡,竟然不知道郗城到最後喜歡的是師妹你。”
薄靜秋是將這‘話裡有話’的本事發(fā)揮到了極致,主動要求打開天窗說亮話的人,言語裡看似字字珠璣,卻含義不斐。
嘉漁沒有那麼強(qiáng)烈的好奇心,對方有意設(shè)下的語言陷阱,她不接,也不追問。
半晌後,倒是讓薄靜秋無奈尷尬了。
這雙方交手,最怕的就是一種對手:她永遠(yuǎn)淡然自若,你無論說什麼都引不起她一絲一毫的反應(yīng)。
只看著你唱獨角戲。
陳嘉漁,不善,而且很壞心。
一個18歲的女孩兒,這麼鎮(zhèn)定淡然,倒是讓薄靜秋怔了一下。
雖然她一直認(rèn)爲(wèi),陳嘉漁絕對不簡單,可她完全的不動容,實在不像是一個18歲小女孩兒該有的情緒。
一句話,不到位,沒說到對方在意的地方,薄靜秋也不灰心喪氣,繼續(xù)說道,“我一門心思的想要到幕府去,卻沒有想到郗城的心裡,想得不是女朋友,而是師妹嘉漁。完全白忙活一場。”
這句話,語氣正常,可話裡的意思說得太不對勁了。
讓嘉漁瞬間,蹙了眉。
她完全聽得懂,薄靜秋的話翻譯過來不過是:明明在幕府的時候,我纔是他的女朋友,而你介入我們,才導(dǎo)致他只關(guān)注你,我們關(guān)係破裂。
嘉漁神色有動容,薄靜秋明白,她是懂得。
可對方偏偏對她揣著明白裝糊塗,“薄學(xué)姐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問題如數(shù)拋回來,這潛藏的深水炸彈,她不接。
如果接話了,不就是承認(rèn)她是破壞慕郗城和薄靜秋感情的介入者?
“怎麼可能不明白?”薄靜秋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說道,“要不是嘉漁陪郗城一起回幕府,和慕二少生事端和慕叔叔生得隔閡,明明答應(yīng)慕叔叔就要準(zhǔn)備我們訂婚的郗城,怎麼會突然反悔?”
嘉漁擰眉,其實她一直都不知道,慕叔叔竟然是真的有讓他們聯(lián)姻有訂婚的意願的。
慕郗城對薄靜秋,突然她成了他的女友,多有家庭的緣故,至於他本人的意願在其中有多少,她其實不是很明白。
但是,兩人做男女朋友就如同陌生人,嘉漁看在眼裡。
慕郗城更是沒有許諾對方什麼,他們分手,很乾脆,在意料中。
對於薄靜秋的事情,嘉漁聽慕郗城談過。
他們在幕府離開後。
當(dāng)日後,在梅林山莊,薄靜秋就主動給慕郗城打了電話,談?wù)摰脑掝}是:分手。
幕府,慕郗城與其父爭執(zhí),談?wù)摰氖遣淮饝?yīng)與薄靜秋訂婚。
至於分手,完全是薄靜秋主動提出的。
梅林,她打給慕郗城的那通電話,嘉漁在一旁。
所以自然明白:當(dāng)初在慕郗城面前,你情我願,薄小姐主動要分手。
可現(xiàn)在,薄靜秋又來向她博取存在感,是爲(wèi)了質(zhì)問她?
那,爲(wèi)什麼這話,她不當(dāng)著慕郗城說,偏偏來說給她聽?
果然,在嘉漁剛想到這裡的時候,就直接問了句,“嘉漁,你們在一起了是不是?既然在一起,爲(wèi)什麼不告訴我,說好聽了是對方和我相處不來,說難聽了,嘉漁是不是有點過於心急,明知道我是他女朋友,還要和他那麼親近。”
桌上的那盞茶,嘉漁一直碰都沒有碰,只斂眸看著對方,說道,“你和他的關(guān)係,是你們的事情,我只知道,你們談過分手後,我才答應(yīng)和他在一起的。既然那個時候你已經(jīng)執(zhí)意和他分手,沒了絲毫關(guān)係。我和他在一起,哪有爭取前女友意見的道理。”
這個女孩兒太會戳人痛處了,前女友,一針見血,讓薄靜秋怒意剎那間涌了上來。
嘉漁的言語很沉穩(wěn),就算被人這麼當(dāng)感情的介入者,她依舊不慌不忙,更沒有像薄靜秋一樣顯露了輕微的怒意。
她說,“薄學(xué)姐,既然你也這麼喜歡他,又何必當(dāng)初那麼直接和他提出分手,分手是你提的,現(xiàn)在不甘願的還是你?我倒是不明白你的意思了。”
薄靜秋沒有想到,陳嘉漁會將她和慕郗城之間的事情知道的這麼清楚。
她有些慌張了,看著她只說了句,“我和他分手,原本是氣憤的話,不經(jīng)思索,他答應(yīng),也不過是我說得過分直接,他有了情緒。不然,你覺得他會這麼快和你在一起?”
不善的語氣層層遞進(jìn),薄靜秋喝著茶水,神情近似嘲諷道,“聽說,告別一段疼痛舊戀情的最好療傷方法,是展開一段全新的戀情。我是真的爲(wèi)嘉漁不值得,不過做了泄憤的工具。”
這話說得這麼毒,像是毒蛇朝嘉漁吐出了沾滿毒液的蛇信子。
看似溫婉的薄靜秋,層層遞進(jìn)的言語,都是手段。
可再看坐在她對面沉穩(wěn)的女孩兒,她依舊神色淡然。
她說,“我甘願。他把我當(dāng)什麼,我都甘願。”更何況,是不是,她心裡清楚明白。
“嘉漁,年紀(jì)輕輕這麼多情,校內(nèi)緋聞有名,還真是來者不拒。”
指責(zé)她水性楊花?
嘉漁不氣反笑,“有花常開,總好過於無人問津。”
-本章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