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瑟躲在建筑物的后面看著那艘獅頭巨船,那艘船的船長叫做法蒂茲,可以說是邢蕪海上的獨行大盜,麾下只有一艘戰(zhàn)艦,就是這艘獅頭船,但是這艘船的武器裝備可以媲美十艘尋常戰(zhàn)艦,船長法蒂茲號稱“海盜中的海盜”,向來以掠奪其他海盜為樂,這樣的作風得到了暹洲大陸上不少國家的支持,可是說是政府準許的海盜。對于向來嚴厲剿殺海盜的艾西納克,法蒂茲自然榜上有名,海軍與法蒂茲的較量已經不是一兩年的了。這次又是挑釁嗎?剛才的那聲巨響是炮彈無疑了,海軍基地里滾滾升起的濃煙就是最好的證據。
海瑟多少的松了一口氣,至少看上去海軍還沒有發(fā)現自己。
“算了,反正不關我的事。”海瑟伸了個懶腰打算再去找那個陰森森的酒館去問問關于過去的事情。
“糟糕,忘記了是在哪里了。”海瑟站在登多達廣場上,眼前眾多的岔路讓海瑟一時間混亂起來。
“轟!”
又是一聲巨響這次倒下的卻是一座鐘樓。
“是海盜!海盜入侵了!”
海瑟心中一震,難道法蒂茲的目的不是挑釁海軍?如非情不得已或者有什么巨大的誘惑海盜是不會放棄海上優(yōu)勢主動選擇陸戰(zhàn)的。
攀上海神的噴泉雕像,遠處的激戰(zhàn)映入海瑟眼簾當中,不斷有海盜突破海軍的阻攔向著城里沖來,可是海軍的數量實在太多,單靠一艘船的人員根本就不是海軍的對手。
“就這樣覆滅吧。”不該管法蒂茲是什么目的來到這里,戰(zhàn)敗似乎已經是定局,這樣的人死了,對于海瑟這些海盜來說反而是一個好消息吧。海盜本來就不是會團結在一起的人群。
“六年了,到今天為止已經六年了,我在這個狹窄的房間里已經渡過了六年的時光,每天里數著日升日落,漫長的歲月似乎已經過了一個世紀。
我不是一個信仰命運的人,雖然傳說中的命運之輪就在塔西澤的山巔上,但是這并不足以讓我信服,命運是什么,看不見,摸不到,無法捉摸的東西,就像我們的相遇那樣無法預測。
我想我應該感謝六年前的那場災難,至少它讓一場注定悲劇的政治婚姻夭折在了搖籃里,也讓我們能夠相見,在見到那雙海一樣碧藍的眼睛之前,我才發(fā)覺我之前的十八年歲月都是虛無。我從來沒有后悔愛上過他,雖然這被人們認為是對神的褻瀆,可是我沒有辦法隱藏自己的感情,就算是被父王關押在這所黑暗的囚籠里也從未后悔,有些事不需要天長地久,只是一個回眸已經足以刻骨銘心,更何況我們度過了那樣美麗的一個月。
琉璃島,我不會忘記那個名字,那里的歲月比它的名字還要美,和親的船隊在那里遭遇暴風沉沒,我也在那里獲得了新的生命。也許是我真的觸犯了天威吧,被父王強行帶回,關押在這里,從那時候起就再也沒有了他的消息,翡斯蘭看不到海的模樣,只有那藍天,像極了海的倒影,如果有來世,我不想要再做什么公主,只想做一尾游魚,用短暫的一生陪伴他永恒的生命。”
布拉琪公主放下手里的筆,合上厚厚的本子,望向窗外的天空,濃云之下細密的雨絲正在洗刷著整個翡斯蘭,倒置的海天驚濤駭浪。
薩加勒郊外的戰(zhàn)場,已經堆滿了尸體,流淌的血水順著低洼處匯成了一條細流,艾西納克的騎士們揮舞著手里的劍,有的劍上已經布滿了缺口,每個人的盔甲上都披著斑斑點點的血跡,有自己的,同伴的,敵人的。
“敵人實在太多了。”恩特揮劍砍倒一個敵軍士兵,與歐費茵背靠背站在一起,他褐色的頭發(fā)上濺滿了殷紅的血,變得黑紅,臉上一道傷口流淌下鮮血,讓一張臉變得猙獰。
歐費茵胸膛劇烈的起伏,的確,這次聯軍是出動了所有精銳意圖消滅溫特軍隊,雖然早已預料到了這次瘋狂的襲擊,但是沒有想到的是聯軍竟然出動了所有的武裝力量,簡直是破釜沉舟的做法,如果這一戰(zhàn)聯軍敗了,那么就意味著聯盟重創(chuàng),短時間再也不能夠侵犯艾西納克,如果聯軍勝了,那么艾西納克就失去了最后一支精銳力量。
溫特緊皺著眉頭,手里的那柄劍已經不知道砍下了多少敵人的頭顱,溫特吐出一口濺進嘴里的血,不管怎么斬殺敵軍都未見減少,反而越來越多,這是敵人全部的力量。這一戰(zhàn)無論如何都要贏。
“狂龍堰!”
只聽得一聲高呼,交戰(zhàn)的騎士們腳下的土地瞬間隆起,巨大的裂縫像一張張巨大的嘴巴張了開來貪婪的吞噬。
“小心!”恩特一把拉過歐費茵,對方險些就掉進漆黑的裂縫當中。裂縫還在不停的開裂,不斷有人跌落進去變得毫無蹤影,雖然大多數是敵軍,但是也有不少自己這一方的人跌落進去。
“溫特大人!”恩特向著溫特的方向大聲呼喊,“快讓靈使者住手!我們經不起傷亡了!”
溫特冷峭的眸子掃了一眼恩特,他又如何不知道己方軍隊已經經不起傷亡,原本這樣大規(guī)模的法術是不允許被用作野戰(zhàn)的,敵我雙方混戰(zhàn)一處難免造成己方的傷亡,可是眼前的敵人實在是太多了,就算自己的騎士以一當百也難以挽回局面。
“騎士的生命就是為了守護國家而存在的。”
聽著溫特冰冷的話,恩特心中一涼,為國獻身是每個騎士必須有的覺悟,可是這樣無意義的犧牲也是愿意接受的嗎?將領冷眼看待,就像所有的人不過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棋子。
那些死去的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啊!”
一聲驚叫,恩特回頭,一條裂縫在杰克腳下炸開,看著單手掛在裂縫邊緣的杰克,恩特心中某根弦跳了了一下,從前的那些景象展現在眼前。
杰克緊緊地抓著裂縫的邊緣,身下就是萬丈深淵,冷汗從額角流下來,經過剛才的斬殺他已經沒有了力氣,掉下這深淵不過是早晚的事情,仰頭望一眼天空,這是最后一眼看到藍天了吧。他抓著裂縫邊緣的手滑動了一下,留下四條清晰的血印。杰克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松開了手。
意料中的墜落感并沒有如期而至,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恩特的臉。
“你……”
千鈞一發(fā)見恩特撲上來抓住了杰克的手,看著杰克的驚訝的眼睛,恩特嘴角一挑:“雖然我真的不怎么喜歡你,可是,我們還是同伴,不想看到你死在這種地方,看我不順眼就變強來打敗我吧。”
杰克一愣,笑道:“我才不會死在這種地方。”
“恩特!,小心!”
還沒有明白歐費茵驚呼中的含義,又一條裂縫誕生在了恩特的身下。兩人急速的墜落了下去,向著那無盡的深淵。
“放開我吧,這樣我們誰都活不了。”
杰克仰望著恩特,恩特一手拉著他,一手抓著一塊突起的巖石,他們距離裂縫邊緣已經相隔了兩人的距離。
“我,不會放手的。”恩特咬緊了牙關,抓著巖石的手傳來刺骨的疼痛。
“白癡。”杰克罵著,嘴角卻不經意的挑起來,“你根本不需要救我,從小……”
“小時候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還是想想怎么上去吧,我可是快要撐不住了。”
杰克感覺到一滴溫熱的液體滴在了自己的臉頰上,恩特手腕上的血流像小蛇在蔓延。
“這樣的高度,根本無法爬上去。”杰克在心里想。
忽然間又是一陣震動,顯然地面還在開裂,恩特死死地抓著那塊救命的巖石,死也不能松手。恩特緊咬著牙齒,一定,一定不可以死在這里。
“抓緊繩子!”
就在恩特與杰克徘徊在絕望的邊緣時,一根繩子垂了下來,就在恩特的臉旁,像幸運女神的手一般向他招搖。
“溫特大人?”恩特仰頭看著裂縫之上的臉,愣了一下。
“抓緊繩子,來不及了。”溫特催促道。
在他的心里,也不知道是一種什么力量唆使他來救這個少年,也許是不想看到那雙對未來充滿了希望的眼睛在自己面前隕落吧。那是一雙太陽一樣的眼睛,可以照進他心底陰暗潮濕的角落,已經許多年未曾見過那樣充滿了希望的眼睛,戰(zhàn)場上的廝殺與絕望讓他忘記了希望的模樣,可是在這個少年的眸子里,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希望。“希望”像是一種毒品,一旦擁有了就再也不想放棄。“一定是這樣的。”溫特心里這樣想。
再次腳踏實地的站在地面上,恩特長舒了一口氣,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可是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滿眼盡是巨大的裂縫,大地像是遭受了惡魔的屠戮一般,深不見底的溝壑從橫交錯,這已經不再是戰(zhàn)場,而是地獄圖景!
“我們的人已經撤回城里了,我們也回去吧。”溫特淡淡的說。
“溫特大人。”
溫特轉頭看著身后的少年,低垂著頭,肩膀似乎在微微顫抖。那是一種怎樣的情緒在翻騰。
“這樣的戰(zhàn)爭,公平嗎?”
“公平?”溫特愣了一下,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好笑,他拍了拍恩特的肩膀,“戰(zhàn)爭要講什么公平呢?艾西納克自古就是靈能強國,而靈能從來就是戰(zhàn)斗力量,戰(zhàn)爭中沒有什么公平可言。”
“那些死去的人真的該死嗎?”
終于明白了恩特想要說什么,溫特嘆了一口氣,目光掃視傷痕累累的大地:“這就是戰(zhàn)爭,有戰(zhàn)爭就會有傷亡,不論是敵人還是同伴,總會有人在自己面前倒下,你還年輕,經歷的太少,有些事情不明白我能夠理解,等再經歷一些戰(zhàn)爭你自己就會明白,雖然‘明白’這個過程是痛苦的,會矛盾,會愧疚,會質疑,可是只有經歷了這樣的痛苦你才能夠成為一個戰(zhàn)士。”溫特輕輕嘆了一口氣,心里有些話沒有說出來,“可是明白了戰(zhàn)場上的一切之后,那雙眼睛還會像現在一樣明亮嗎?”
這場戰(zhàn)役,毫無疑問的是溫特軍勝利了,可是勝利的背后有著外人無法知曉的傷痛。毀滅性的法術,張裂的大地,吞噬的不僅僅是敵人的生命,還有己方戰(zhàn)士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