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圖澤爾怔了一下,嘆了一口氣:“兩年了,沒有一點消息。”
確實,自從兩年前的那件事之后,艾西納克的國王就失去了蹤影,所有的膽子突然的就落在了他身上,雖然忙于帝國的事務,但有兩件事斯圖澤爾一直沒有放棄,第一件就是不時的探望最愛的小妹羅莉娜,不管多忙,心情多煩躁,但只要是要去見羅莉娜,它都會讓自己看上去輕松愉快。還有一件是就是尋找父王的下落,在找到父王之前,他終究是一個無冕之王,而他心里知道,有很多的老臣權臣不服他年輕,有幾股勢力正在暗暗膨脹,無論父王是死是活他都必須要盡快的找到。可是這連年來明里暗里他都下了不少的力氣,可是絲毫沒有一丁點的頭緒。
想到父王的事情,斯圖澤爾感到有些煩躁,但還是維持著溫柔的笑臉,摸了摸羅莉娜的頭:“我的小公主,這些事就讓我來做好了,去跟古琳小姐散散心吧,不要再想那個夢了。”說完,在羅莉娜的額頭上印了一個如蝴蝶般輕盈的吻。
馬車噠噠地響著,不疾不徐的駛過帝都的青石路。恩特與車夫并坐在一起,垂下一條腿悠閑地蕩著。
“我就說不用找他們,白白浪費了一天的時間,好在斯圖澤爾殿下肯派人送咱們回去。”
歐費茵坐在馬車里,聽見了恩特的抱怨:“來是一起來的,走也要一起走。”
“可是他們提前回了圣貝亞斯。”恩特把尾調揚的很高,似乎是在表達對對那些人的不滿,“他們是不是認為我們不可能活著出來了。一定要給他們一個驚喜!”說著恩特揮了揮拳頭,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歐費茵無力的靠在車廂壁上,有一種虛脫的感覺。本來在阿瑞斯城堡受傷掙扎起來就已經透支了她的身體,在皇宮里一直擔心恩特也一直沒有休息好,困倦中她闔上了眼睛,一張白皙的面孔浮現了出來。
“伊卡達大人……”
終究她沒有勇氣去赫里家去探望,那樣的大家族怎會容許她這樣的小人物涉足呢,向來伊卡達大人也不一定記得自己了吧。但是她對于他,真的是久久難以忘記的。說不上來伊卡達給人的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如果說斯圖澤爾是春日的太陽,那么伊卡達便是暗夜里的滿月吧,清冷,但還是透著絲絲的溫度,光明,卻不耀眼。
“回來咯!”恩特站在圣貝亞斯的大門前振臂高呼,迫不及待的沖進了闊別許久的學院。
歐費茵站在門前感慨萬千,這何止是時間上的闊別,幾乎成了一場生死的永別。
“什么?他們都沒有回來?”恩特瞪大了眼睛。
“是的,你們是第一批回來的人。”風長老頗為沉重的吐了一口煙。兩年來,風長老愈加的干瘦蒼老了。兩年前的那件事雖然沒有讓他們丟掉長老的位置,但終究不能說沒有任何的影響,人人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說出來自尋麻煩罷了。
“帶隊的老師呢?”歐費茵追問道。
風長老搖頭:“都沒有回來,不只是圣貝亞斯,就在你們回來的前一天,四長老接到了其它學院的信,可以確定,所有參加塔西澤大會的人,只有你們回來了。”
“什么!”
恩特與歐費茵吃驚地長大了嘴巴。
“就算你們不相信這也是事實,不信你們看這個。”說著,風長老拿出了一打書信,都是帝國各個著名學院負責人寄來的。
兩人翻看著書信,漸漸的拿著信封的手顫抖了起來,好像那薄薄的信紙有千鈞的重量。
“這怎么可能!”歐費茵感覺心里就好像有浪潮洶涌一般,“也就是說從大會開始到結束,都沒有人回來過?”
“大會上到底發生了什么。”風長老問道。
歐費茵與恩特對于大會上發生的事記憶了各有一段空白,待兩人一齊向風長老講述完,風長老面色已經無法再沉重了。
“這樣看來,一定是赫諾勒的人搞的鬼,不然不會他們一敗退你們就安然無恙的回來。”
“像那樣的盛況混進來一些赫諾嘞的人也是難免,可是他們為什么要抓參賽選手呢。”歐費茵不解。
“大會是聚集了帝國所有新生代精英的盛會,他們是要掐掉我們的未來啊。”風長老嘆息。
“不可原諒……”恩特握緊雙拳,咬牙切齒地說。
“這件事情還不明朗,一定要稟告大皇子殿下知道才可以。”
斯圖澤爾站在高樓之上,俯瞰著整個帝都。
所有參加塔西澤大會的人都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一點關于他們的消息。包括在阿瑞斯城堡發生的一切,矛頭直指鄰國赫諾勒。
近年來艾西納克與赫諾勒在邊境問題上一直摩擦不斷,但是像這樣的深入帝都的沖突還是第一次發生。
斯圖澤爾越想越是煩躁,搭在陽臺欄桿上的手不自禁的握緊了。望著一片繁華的帝都,斯圖澤爾感覺到一種源自內心的深深的恐懼。翡斯蘭,這繁華之城,已經從內部開始腐爛了,當他坐上這最高的位置的時候,才看得一清二楚。權貴的腐敗,騎士的沒落,以及,人民倦怠了的防備憂患的心。
“殿下。”
一個柔和的聲音響起,斯圖澤爾回過頭來,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伊卡達。他的臉色看以來還是那樣的虛弱與蒼白,但是嘴唇已經有了血色,對比的尤為鮮明,平添一股柔媚。
“赫里卿,我說過這些日子你不用來了。”斯圖澤爾說道。
“我感覺我的身體已經沒問題了,殿下在憂心,作為臣子怎么能夠安心躺在家里。”
斯圖澤爾走近伊卡達,拍了拍斯圖澤爾的肩膀,輕嘆一聲:“如果你倒下了,我該怎么辦。”
“我會把我的最后一滴血,灑在帝國的土地上。”
“伊卡達,知道么,最近出了很多事。”斯圖澤爾神情沉重的說道,看上去很是疲憊。這也難怪,整個國家的擔子都壓在他的身上。
聽斯圖澤爾直接叫他的名字,伊卡達知道此時斯圖澤爾已經不是再以皇子的身份與他說話,他也輕嘆一聲。
“我知道,參加大會的人都失蹤了。”
斯圖澤爾背靠在陽臺的欄桿上,纖長的手指插進金發當中捋了一下,略長的金發迎風散開,交織了陽光。
“不說這個了,越想越是心煩,最近羅莉娜的心情好像也不是很好,問她什么她也只是不說。真懷念從前的那些日子。”
伊卡達低了頭,從前的日子?你不是丞相,不是監國,我也不是赫里家的大家長,從前,從前身邊會依偎著一個貓一樣狡黠的女孩……那是沒有任何責任的日子……不用承擔國,不用承擔家,不用為這些錯雜的事情發愁。
“伯父的身體怎么樣了。”
“還是老樣子,神智不清楚。”
斯圖澤爾別過了頭,陽光在他臉上畫出一道剪影:“你恨那個人么?”
伊卡達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斯圖澤爾的所指。
“恨?為什么要恨。”
“如果沒有他,布倫塞絲不會死。”
“我相信。”伊卡達與斯圖澤爾并肩站在一起,“那是她心中所甘愿的,死而不悔。”伊卡達也轉過頭,這樣兩人的目光便對在了一起。
斯圖澤爾看到伊卡達眼中有星光閃爍,無奈地挑了挑嘴角:“我們還是不同,沒有人,能將羅莉娜從我身邊搶走,沒有人。”
伊卡達的表情說不出的復雜:“你還是老樣子,從小就獨愛羅莉娜,扎卡德的失蹤你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斯圖澤爾仰面朝天,天上白云片片。
“有些事你不會懂得,算了,赫里卿,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羅莉娜。”說著,斯圖澤爾就起身而去。
看著斯圖澤爾的背影:“有些事情,是你不懂得,斯圖澤爾。”
斯圖澤爾聽到了伊卡達的話,腳步微微一停,略轉頭,眼角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嘴角輕挑:“或許是吧……”
斯圖澤爾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處,伊卡達依舊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尊雕像。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伊卡達仰起了頭,不知何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一片片的白云早已連綿了整片天,直到天際盡頭,阻隔了碧空,阻隔了日光,繁蕪的城市被巨大的陰影所籠蓋……
終年陰霾不散的帕薩斯高原上,一個踉蹌的人影從遠處走來,披著灰塵,踏著狼狽,一步一步走來。那人披著寬大的斗篷,帶著帽兜,斗篷的邊緣已經破損不堪,一張臉深深地埋在帽兜投下的陰影里。待他抬起頭來,那沾滿了塵土的臉上一只烏亮的眼睛閃爍著嗜人的光。這張臉上可怕的是一道深深的傷口貫穿了他的右眼,原本那只明亮如左眼的右眼。傷口很深,翻卷開來,已經發黑了,甚至開始腐爛。臉上的泥土中還混跡著深褐色的血,埋葬了他原本清秀的臉。
“老主人,老主人!少主回來了!”
這樣的聲音口口相傳,響徹了整個銅宮。
麥伽羅斯抬起沉重的眼皮,就算是強行留住的靈魂,終究也有消耗殆盡的一天。
“蝎回來了?”驟然間明白了話語里的含義,麥伽羅斯頓時挺直了身子站了起來。
“主人,去看看嗎?”霍克攙小心翼翼地扶著麥伽羅斯的手臂問道。
“去,去看!我的蝎。”麥伽羅斯臉上洋溢著無法顯示的欣喜。
可是當他看到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蝎的時候,一顆心幾乎碎掉了。他伸出長滿了皺紋的手輕輕的碰觸著蝎的臉頰,生怕碰壞了什么珍寶。當他的指尖接觸到蝎的右眼眼角時,淚水終于堅持不住決堤而下。
“為什么……為什么會是這個樣子!”麥伽羅斯悲傷中翻滾著憤怒,“是誰傷了他的眼睛!”
覺察出來了老主人的憤怒,家人們跪倒匍匐在地。
一年輕人戰戰兢兢的說道:“當時我在門口巡邏,就看見少主跌跌撞撞的走過來……然后就昏倒了……”
“潘呢?潘在哪里?”麥伽羅斯松弛的臉皮因為低聲咆哮而顫抖,環顧四周都不見潘的影子。
“少主他是一個人回來的。”年輕人說道。
麥伽羅斯雙拳緊握,心中恨恨,“潘,真妄我如此信任你要你隨同少主!”
“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