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費茵笑了起來,笑得恩特心底頓生涼意。
“利益可以尋求一個平衡點,但是人的貪欲永遠不會有終點,打破一切,重新塑造,這才是這個時代的法則。”
“不管怎么樣,我要去見斯徒澤爾殿下,他一定能夠理解我的。”恩特堅定地說。
“離開這里,你就是一個逃兵,就會被追捕。”
“就算這樣我也要離開,溫特大人的說法原諒我無法認同,沒有什么生命是作為棋子存在的,哪怕是在亂世中。”
“你已經決定了?”歐費茵瞇起了眼睛。
恩特重重的點點頭,帶著不容悔改的意味:“永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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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們走吧。”
恩特一下子愣住了:“你說什么?”
“我說。”歐費茵溫暖的笑了起來,一字一頓的說,“我們走吧。”
“你……”恩特睜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
“不要再磨蹭了,一會又有衛兵過來了,你說過,我們是伙伴,既然是伙伴,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支持,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會在你身邊。”
“歐費茵,你真好。”恩特心里涌動著一股溫熱的暖流,激動地抱了歐費茵一下,暗夜中他沒有注意到歐費茵緋紅的臉頰。
經過一片曠野就是一片密林,兩人將要到達密林的時候已經是黎明時分了,蒼白的日光穿透云層,熹微地照耀著戰火中的大陸,久經戰火的大陸就連空氣里都飄蕩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零星的白骨散落在黑色的土地上。周圍的幾個村莊已經被毀滅了,只有頹圮的房屋哭訴著曾經的祥和。破舊的簾子在晨風里飄蕩,折斷了的長矛與荒草比肩而立,雜草的深處還有一只孩子的小鞋,上面沾著暗紅的血跡。
恩特嘆息一聲,撿那只小小的鞋子:“不知道這個孩子是不是還活著……”
歐費茵拍拍恩特的肩膀,默然不語。
“如果沒有戰爭該多好。”恩特感覺心里有一片鋒利的刀在割著自己的心臟,一刀一刀,流血不止,痛得窒息。
“戰爭總會結束的,就像著黑暗過后,就是黎明。”
就在這個時候,一震窸窸窣窣的聲音響了起來,驚擾著黎明的寧靜。
“什么聲音?”歐費茵警惕地豎起了耳朵仔細聽著。
“是風吧。”恩特沒有那么敏感,輕輕放下那只小鞋。
“不,是生物。”歐費茵清楚地感覺到那窸窣聲近了,絕對不會是風,那聲音不止一處,似乎整個村子的廢墟中都響徹著這種細碎的聲音。
恩特也覺察出了異樣開始害怕起來:“不會是狼吧。”曾經聽軍里的老人說過,戰爭過后都會有食腐的動物出沒,尤其是狼。
“恐怕比狼還要可怕。”歐費茵已經抓緊了月輪,隨時準備出擊。
就著這時候,伴隨著一聲尖銳的嘯聲,一個灰色的影子從歐費茵背后的荒草里竄了出來,速度比狼還要迅速,轉眼就撲到了歐費茵腦后。
歐費茵迅速轉身月輪揮出,一串粘稠的液體噴了出來,帶著一股惡臭。
歐費茵看著落在地上的那團灰色的影子,竟是一個人形的生物,只是渾身布滿褶皺,灰白色彩,沒有毛發,只有一歲左右的孩童大小,剛才歐費茵的一擊正好割斷了它的脖子,綠色的粘液從傷口里流出。
恩特驚訝的看著地上那個兀自抽搐的生物:“這是什么東西?”
“是馬路林,一種小型的食尸鬼,攻擊性很強,看來這里已經沒有尸體可以吃了所以來襲擊活人,我們快點走。”歐費茵一邊說一邊拉著恩特快步向前走。
沒走兩步,那個躺在地上的馬路林發出嘶的一聲,露出了森森的獠牙,離弦的箭一樣撲向恩特,渾然不顧脖子上恐怖的傷口。
“小心!”歐費茵飛起一腳踢飛那只馬路林,“它們生命力很頑強,就算沒有了頭顱也能活十分鐘,聽聲音附近有不少馬路林,一定要小心才行。”
恩特已經拔出了劍,肚子里的腸子幾乎悔青了,放著大路不走偏偏要走這荒涼的村子,而且竟然碰上這種詭異的東西。
忽然間,歐費茵停下了腳步。
“怎么……”一句話沒有說完,恩特就乖乖地閉了嘴巴,準確的來說是他根本就說不出話來了,前后左右已經站滿了馬路林,它們像猿猴那樣蹲踞在地上,一雙雙綠色的大得恐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好像是在看兩只冒著香氣的燒雞。
馬路林們呲著牙,發出一陣陣嘶嘶的聲音,緩緩向恩特兩人靠近,尖銳的獠牙上有粘稠的唾液滴下來,周圍散發著一種尸體腐爛的氣息。
“喂喂,我們是活人……不能吃,不能吃……”恩特想要往后退,可是身后也是呲牙咧嘴的馬路林,他們已經完全被包圍了。
“把你變成尸體不就一樣吃了。”歐費茵在一旁潑冷水。
“你你你……你還說,現在我們該,該怎么辦。”恩特嚇得雙腿打顫,讓他面對千軍萬馬他些許不會害怕,可是一讓他面對這些不是人的東西他的膽子就像是縮了水一樣。看著眼前一個個垂涎欲滴的馬路林,恩特的心已經吊到了嗓子眼。
歐費茵與恩特背對背站著:“我怎么知道。”
雖說歐費茵膽子比恩特大那么一點,可是看著這些面目丑陋“動如脫兔”的食尸鬼她還是打心里害怕。
“前邊不遠就是樹林,我們殺出一條血路去吧。”恩特提議。
“只能這樣了。”
眼見兩人要有動作,馬路林怎么會任由兩人殺出去,一只嘶鳴一聲,上百只馬路林一起撲了上去,頗有黑云壓城的氣勢。
恩特揮劍,一股惡臭的綠色粘液劈頭澆了下來,恩特也顧不得那惡臭,為了保命只得繼續揮舞著托平雷雅之刃,一把守護珍愛之物的圣劍如今竟然沾滿了粘稠的液體,恩特在心里暗嘆,希望母親不要怪罪自己,如果不這樣做恐怕真的要幽冥里相見了。
歐費茵那里也不容樂觀,月輪本來就短小,攻擊范圍狹窄,也虧得歐費茵頭腦機靈,左手防御,右手月輪擲出攻擊,由于這一擲一收有個空擋,左手的壓力也不小,不一會左手小臂上就沾滿了那綠綠的液體。
兩人就這樣背靠著背一點點向前挪動,兩人從來沒有感覺到過時間如此難捱,腳步如此緩慢。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太多了……嘔……”恩特本來還想說“它們怎么殺不死。”但是一張嘴,一滴粘液飛濺到了口中,惡臭撲鼻,恩特忍不住嘔吐了起來,把那半句話連同著昨日的食物一同吐了出來。
這一彎腰嘔吐卻讓他露出了很大的破綻,三只馬路林已經趴到了恩特的肩膀上,尖銳的牙齒狠狠地扎進了恩特的肉里。
“啊!”恩特一聲慘叫,抬起手里的劍砍下了三個身體,離開了身體的頭顱還牢牢地咬在恩特的肩膀上,恩特甚至可以清楚的聽到牙齒咬磨自己骨頭的聲音。
用劍脊將三個“無尸死頭”拍了個粉碎,還沒收拾好狀態進入戰斗,又有一只馬路林咬上了恩特的手臂,這擺明了是一旦露出破綻就再也沒有了回轉的余地。
吸取了之前被咬的經驗,恩特干脆直接將馬路林拍死在手臂上,就像拍一只碩大的蒼蠅,拍去了馬路林,但是破碎的牙齒還留在肉里,恩特顧不得刺骨的疼痛,握好了劍砍斷一只馬路林的脖子。
“你沒事吧。”歐費茵偷得喘息的空隙焦急的問道。
“沒,事。”恩特砍死一只馬路林,充當了話語里的逗號。
馬路林們似乎意識到了這兩個食物遠遠比之前乖乖任它們咬噬的尸體棘手,紛紛停止了攻擊,蹲踞在地上圍成一個圈,死死地盯著恩特二人,事態又恢復了之前的僵局。
“怎么辦。”恩特將劍橫在胸前。如果繼續斬殺下去遠遠沒有盡頭。
“不要什么事都問我。”歐費茵也是一籌莫展。
“占星師大人,拿出您那個小羅盤看看啊。”
“再看也不會天降奇兵把我們救出去。”
恩特哀嘆了一聲,這些食尸鬼遠遠比敵軍的騎士可怕,牙齒尖銳,身手敏捷,可怕的是不知疼痛,完完全全就是捕食的工具。恩特也在心里慶幸,幸好沒有在戰場上遇見這樣瘋狂的對手。
“我掩護,你召喚天雷。”歐費茵說道。
“不行啊,我們只要有一點點小動作它們就會撲上來,速度太快了,跟本沒有用靈力的時間。”恩特苦著臉說。
“我數一二三,我們換一下位置,我面向林子,用風刃打開一條路。”
“好。”
“一,二,三。”
歐費茵話音未落,兩人已經迅速的換了位置,眼見兩人有了動作,馬路林們再次撲了上去,不過這次它們攻擊的部位由肩膀,脖子換成了腿。
歐費茵揮動月輪,凌厲的風刃飛出,兩邊的馬路林被打飛了出去,終于兩人的前方再也不見馬路林的影子,但是身后的馬路林卻多了起來。
“歐費茵救我啊!”恩特一邊鬼嚎一邊揮劍砍殺馬路林。怎奈那些馬路林窮追不舍,一路追進了林子里。
“林子里道路復雜,甩開它們。”歐費茵拉著恩特拼命地跑。
“我怎么覺得事情變得更糟了。”恩特一頭黑線,那些馬路林分明是會上樹的主兒,一只只在樹梢間飛躍,比靈猴還快上三分。
歐費茵閉口不語,拉著恩特左轉右轉。
“喂喂喂,我看繼續這么跑下去我們自己都會在林子里迷路吧。”
“不要出聲,馬路林眼睛雖然大但是視力卻不好,只要逃出它們的視線我們就安全了。”歐費茵嚴肅的說。
“可是……”
還沒等恩特說出想要說的話,一只馬路林已經張開四肢從樹梢上飛撲了下來,一雙駭人的眼睛緊緊盯著恩特的脖子。
只聽嗖的一聲,馬路林突然凌空改變了方向,直直的砸在了旁邊的一棵樹上。準確的來說是釘在了上面。
恩特兩人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定睛大量時驚訝的發現周圍的樹上釘了數十只馬路林。釘著它們的是一枚長長的黑色釘子,釘子的尾部系著一根白色的帶子,馬路林們發出痛苦的哀嚎,刺得兩人的耳膜生疼,可是無論它們怎么掙扎,都無法擺脫那根長長的釘子。
“是誰?”歐費茵揚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