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卿不理會她的顫栗,繼續粗魯地撕扯著,凜然的怒意令人發秫,似乎恨不得將蕭容一同撕碎。
“你想逃,本帥就讓你逃!你的這些衣裳,哪一件不是本帥親自挑選給你的?本帥有本事送給你穿上,就有本事讓你脫下來!”他暴戾地低吼著,手上的動作更加粗魯。
蕭容怕了,她真的怕了。此刻的穆卿全身似乎都散發著獸的氣息,早已不是那個溫柔地擁她入懷,對她說著款款情話的男子。
身上的衣裳已經被撕裂出好幾個口子,無法蔽體。她只得緊抱住雙肩開始往后退,拒絕他的繼續撕扯。她一直退抵上門口,然后無力地蹲下來,垂下頭輕聲啜泣。
與其受這樣的屈辱,還不如被穆卿一箭射死。可是為了能保住月眉和林驍,她不得不忍受。
靠在門上,屋外的風雪似乎從耳邊呼嘯而過。她再次拽緊身上的單衣。忽然間,耳邊的呼嘯聲突然增大了。門被打開,她驚惶地抬起頭來,迎上他暴戾的雙眼。
“想逃?那你就逃!本帥不會阻止你。你就這樣逃,逃得越遠越好!”
穆卿低吼著,突然拽起蹲在地上的蕭容,將她推出門去。
風雪如同刀子一般割在她的身上,吹得她那僅剩的單衣獵獵作響。她恍惚了一下,竟讓風雪逮住了時機,順勢刮走了她那被撕得破爛不堪的單衣。她猛地一個寒戰,因為她上身已經只剩下一個粉色的小抹胸。
“不知廉恥的女人,六年前我就想做這件事!”他指著她,眼底盡是凌寒。
她不可置信地望著堵在門口的穆卿,屋內的光映出來,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直直地打在屋外的積雪上。像極了從地獄派來的奪命使者。
逆光下,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見到他的身體似乎顫了一下。他一手捂住心口。迅速地將門關上,力道很大。
這一道門。似乎將他們永遠隔絕了。風雪很大,府內的雕花燈籠早已被摧殘得七零八落。屋外沒有光,她再次被黑暗俘獲,如同當初被關進衣櫥一樣。
恍然回過神時,已經不知過了多久。她只覺全身已經被風雪吹得透涼,紛紛而下的雪覆上了她的額發,埋過她的腳踝。
她伸了伸手。微嗆著向那緊閉著的門撲過去。
“大帥,你即便是殺了奴婢都可以,求你放過他們……”她哆嗦著,擊打著門。她的手已經被凍僵,打在門上,陣陣發痛。
可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那個人影明明就在那兒,卻一動不動,如死神一般冷漠。
寒風不停地刮過來。毫不留情。蕭容倚在門邊,開始大幅度地顫抖,她緊緊抱住自己,卻還是心悸一般地痙攣著。她哆嗦著將頭發全都散下來,似乎這樣能稍微暖一點。
可是寒意依然無情地侵蝕著她。如同快速糾纏上來的毒蛇。爬滿她整個身體,擒獲她,注入毒液,然后她全身都僵硬了,無法呼吸。
“大帥……求你,求你……”她的喉嚨不自主地顫抖著,以至于說不清一句話來,只得不停重復著這幾個字。
其實她的心里在喊著:穆卿,好冷,我真的好冷,冷得恨不得立刻死去。
風雪仿佛是穆卿的幫兇,沒有絲毫憐憫之心,依舊肆虐著,要將她最后的體溫都掠奪而去。
她全身已經不再痙攣般地哆嗦,變成了間歇性的抽搐,她趁著自己還有點力氣,揚起手再砸了砸門,嘴張了張,卻已經發不出聲音。
里面依舊沒有動靜,那個高大的身影如同雕塑一般,無動于衷。
她放棄了,她想離開,想找個地方避避風雪。轉身過去,卻發現她此刻衣不蔽體,外面全是守衛,她如何有臉走出去?
這才終于明白穆卿的那句話,六年前他就想這么做。
六年前,他逮住了她,威脅著說,要將她扒光了游街示眾。
原來說到底,穆卿心里想的,只是羞辱她,羞辱她到死。
她挪了挪步子,到一旁靠著墻面蹲下來。蜷著身子,絕望地閉上眼。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住了,唯有心跳還是真實的,一聲,一聲,卻也越來越微弱。她的那顆心,是徹底地碎了,在這個漫漫雪夜里,碎了,死了。
風依舊獵獵地吹著,恍惚間,她覺得那仿佛是從地獄刮過來的。
穆卿連夜調動人馬追捕蕭容的事很快驚動了大帥府各個閣院的姬妾,夏如瓔匆匆地趕過來,卻被青嫵和綠嬈攔在了永華閣門外。
“夏妾媵,大帥誰也不見,你還是回去吧。天寒地凍地就應該早些歇息,不要學著某些人,盡整出些荒唐事來!”青嫵有些憤慨地低斥著。
綠嬈一聽,連忙喝止:“青嫵,還不住嘴?”說著,又對著夏如瓔賠笑道:“夏妾媵,大帥這會兒恐怕不適合見你。奴才事后會將夏妾媵來過的事情告訴大帥的,現下已經深夜,夏妾媵還是回去歇息吧。”
夏如瓔聽罷,更加憂慮了。她抬眼望了望里面,心中越發不安。蕭容逃跑被抓,這可是不得了的事,無奈之下,她只得向孟逍求助。
“孟少將,能不能通融一下,進去通知大帥,說我有急事相告。”夏如瓔說著,暗暗使著眼色。
綠嬈瞅了瞅立在一旁的孟逍,不言語。
孟逍明白夏如瓔的意思,他跨出幾步,走到風雪中去。夏如瓔連忙挪著步子過去,低聲問道:“里面的情況怎樣了?”
孟逍若有似無地嘆了一下,搖頭,“大帥誰也不見。”
夏如瓔的手暗暗收緊,焦急地問道:“依你看,大帥會如何處置她?”
孟逍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少頃,低低地吐出幾個字:“末將不知。”
夏如瓔眉心擰起,她知道孟逍心里也不好受。傳來的消息有多種,最多的說法就是。蕭容身為奴妾,卻恬不知恥,與江湖劍客私奔。
夏如瓔知曉孟逍對蕭容的心思。蕭容是大帥的人。孟逍也就只能隱忍,可如今見她和別人私奔。心里又該是何等滋味?
夏如瓔以為孟逍是在意著這一點,因此才冷漠地袖手旁觀,她再壓了壓嗓門,欲要將事情原委告訴孟逍,可孟逍卻先開口了:“大帥深愛蕭媵侍,蕭媵侍逃走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會有什么事的。”
夏如瓔猛地一怔,原來蕭容之前就逃過。
孟逍黯然地沉著眉。回到門口去。
綠嬈再次瞥了孟逍兩眼,最終忍不住低聲提醒:“大帥的女人都敢打主意,那個什么江湖劍客就等著被五馬分尸吧。你說呢,孟少將?”
孟逍淡漠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綠嬈眸子回轉,又瞥了瞥夏如瓔,然后有些煩悶地沉下臉。
夏如瓔在門口立了很久都不肯走,萬般無奈之下,她抖了抖大氅。走到門口跪下來。
“卑妾求見大帥,有急事相告!”夏如瓔朗聲說罷,直直地看著前方。
這讓青嫵和綠嬈一時間慌亂了。
“大帥說了,誰都不見,夏妾媵你這樣又是何苦?”青嫵有些煩悶地皺起眉。
夏如瓔不理會青嫵。她心里一直不安,總覺得蕭容這次會出事。她其實并沒有什么急事稟報,只是想要進去,只有進去了才能知道里面的情形,才能幫著蕭容想辦法免受責罰。
大帥愛著蕭容,她自然知道。可正因為如此,在這樣的事情上大帥才會更加不理智。
見夏如瓔跪著不肯起來,青嫵有些惱怒了,嘀咕道:“她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一個持寵而驕的奴妾嗎?大帥哪里不好了,哪里比不上那個什么劍客了?有眼無珠,不知廉恥。要我說,這樣的女人就應該抓去浸豬籠!”
綠嬈連忙出聲制止她繼續說下去:“青嫵,休得胡言亂語!”
夏如瓔卻也并不惱,只是端端地跪著。
風雪呼嘯著,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良久的對峙之后,夏如瓔開始微微地哆嗦起來。
孟逍實在看不下去,也走過去,揚了揚袍,朝著門口單膝跪下。
這一跪,不僅是青嫵,綠嬈也慌了:“孟少將,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如此舉動,成何體統?”
青嫵也跟著道:“孟少將,你還不趕快起來?”
孟逍卻只是淡淡地答道:“既然不成體統,但請大帥處置。只是蕭媵侍曾經受過許多傷,經不住折騰,這一點,青嫵你也是知道的。”
青嫵啞口無言,蕭容的確身體不好,上次心口中了一刀,還險些血崩而亡。但縱使如此,她總不能仗著這點就膽大妄為,和別人私奔了去。
斟酌一番,青嫵拉了拉一旁的綠嬈,低聲道:“他們這樣跪著也不是個辦法,不如,我進去通傳一下吧?”
綠嬈氣悶地瞪了瞪跪在雪中的孟逍,最終道:“既然要通傳,我就跟你一同去吧,到時候大帥要責罰,也一同受罰便是。”
綠嬈說罷,憤憤地往里面走去。青嫵皺了皺眉,覺得綠嬈方才的神情似乎有些怪異,可她也沒多問,跟著一同進去了。
兩個人亦步亦趨地走到穆卿的房門外,還是有些不敢上前去敲門,青嫵倒吸了幾口氣,嘀咕道:“看來這樣的事兒,還是得讓良憶出馬,可是偏偏良憶又不在,說是什么受了涼,不能守夜……”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房門外不遠。綠嬈暗自清了清嗓子,欲要開口,卻不料青嫵忽然拉住她的手,一聲驚呼。
綠嬈心下一驚,心想著青嫵怎么如此沒分寸,進來稟告本來就已經是頂風作案,再這樣大呼小叫,那鐵定是免不了一頓好罵。
綠嬈正欲制止青嫵,卻見青嫵滿臉驚惶地指著一旁,綠嬈順著望過去,也驚呆了。
一個頭發披散的女人蜷縮在墻角,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死去了。
ps:
她挪了挪步子,到一旁靠著墻面蹲下來。蜷著身子,絕望地閉上眼。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住了,唯有心跳還是真實的,一聲,一聲,卻也越來越微弱。她的那顆心,是徹底地碎了,在這個漫漫雪夜里,碎了,死了。
更多精彩,盡在妍妍的《妾本容華》第四卷宮墻柳,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打賞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