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蕭容心都涼了一大半。
如今穆卿不在府內,如若魏荷語真的揪住她目無尊卑的罪名,將她趕出了府,然後派上一羣殺手追殺她,那她豈不是沒命等到穆卿回來了?她這麼多的隱忍,就全都白費了。
蕭容咬了咬牙,後退一步,終是跪了下來。
魏荷語這才臉色稍霽。她再次坐下來,順了順氣。瞥了瞥一地的殘渣,也煩躁地皺起了眉。她怎麼也沒想到,蕭容如今居然如此膽大了。
她深深吸一口氣,看了看如寧,低聲道:“去,把這兒收拾了。”
如寧有些不甘願地瞅了瞅蕭容,最終還是沒敢違背,弓著身子去收拾。
鬧過這一遭,魏荷語似乎平靜下來了。她只是靜靜地端坐著,和蕭容對峙。
蕭容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連續受燙的手似乎已經開始失去知覺。她漠然地直視著前方,一語不發,等待著魏荷語的折辱。
她已經在心底打定了主意,只要魏荷語還沒有過分到要她的命,她就咬著牙忍下來。只要能留著這條命等到穆卿回府,那她受點罪也無所謂。
所幸的是,魏荷語只是讓她跪下,沒再繼續折磨她。她們就這樣一個坐著,一個跪著,直到天色漸黑。
這時,如寧興沖沖地走進來,對著魏荷語耳語了幾句。魏荷語聽著聽著,笑了起來,笑得極其嫵媚。
蕭容暗自白了魏荷語一眼。不明白她這嫵媚中帶著嬌羞的笑容算什麼。莫非她已經變態到以折磨他人爲樂趣了?
正想著,魏荷語開了口,“蕭容,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爲何如此囂張。你是覺得相公愛你,是嗎?”
聽到這樣的話,蕭容猛然一怔,並非由於她不知該如何回答,而是驚異於魏荷語居然會問出這樣的話來。這樣的語氣。充滿了諷刺。
“其實這大帥府裡不乏出現你這樣的女人。”魏荷語繼續說著,語氣越來越鄙夷,“相公是戎馬沙場錚錚男子,如今他年輕氣盛,風流一點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你們這些無知的女人卻偏偏要將這樣的風流當成了愛。真是可笑,愚蠢!”
蕭容冷然地閉上眼,用沉默來回應魏荷語。
魏荷語抽笑著起身來,微彎下身,用甜膩的嗓音對蕭容說道:“很簡單一個道理。你喚他什麼呢?你能喚他‘相公’嗎?他會稱你爲‘夫人’嗎?蕭容啊蕭容,即便你再得寵,終究……也不過只是一個玩物!”
蕭容依舊閉著眼。似乎根本就聽不到這些話。
魏荷語有些惱了。她立直身體,“你不信?”
蕭容清冷一笑,依舊是不回答。
魏荷語嫵媚地扶了扶髮髻上的金翠花鈿,媚笑道:“你不信也沒關係。很快,你就會明白我們倆的差別究竟在哪兒了。”
蕭容微閉著眼,根本不去理會魏荷語的挑撥。她相信穆卿。也相信自己,她一定能熬過這三年,一定能等到與他歸隱山林的那一天。
她只是在心底呼喊著,希望穆卿能立刻出現,將她救出火海。如同以前那般。
可她沒等來穆卿,卻等來了捆綁她的麻繩。
感覺到異常。蕭容警惕地睜開了眼。
“你要幹什麼?”她猛地縮回手,冷眼瞪著拿著麻繩的如寧。
如寧有些膽怯地停了下來,望向魏荷語。
魏荷語氣惱地上前來,奪過麻繩,索性親自動手綁住了蕭容。
蕭容緊咬著脣,不敢反抗,但心裡卻在快速地思索著魏荷語如此做的目的。
趁著穆卿離府的時機整治府內的姬妾,這早就是魏荷語的拿手好戲。可蕭容還是想不明白,穆卿已經離府一個多月,爲何魏荷語偏偏選在今日動手?
正想著,魏荷語已經將她反綁了起來。蕭容暗自估摸了一下這麻繩的緊實度。還好,只要她運足功力,應該是能掙脫的。
想到這一點,蕭容便也沒有立刻反抗。她只能儘可能地順著魏荷語,如若真的危及性命,再反抗也不遲。
正在這時,如寧打開了那鑲金邊的紅木衣櫥,遲疑了一下,指著蕭容問道:“夫人,需要把她的嘴巴也封起來嗎?”
魏荷語將蕭容推過去,一臉得意地冷笑道:“不用,因爲她自己就會乖乖地閉上嘴。”
蕭容不解地看著魏荷語和如寧,快速地掃視著這間屋子,可是一切已經來不及,她很快就被硬塞進了衣櫥中。衣櫥被關上,只餘下一片漆黑。
就在蕭容思量著魏荷語方纔的那句話的時候,突然響起了令她心顫的聲音。
“相公!你可來了。”魏荷語的聲音媚得可以滴出水來。
穆卿回來了?蕭容的心跟著猛地一顫,她差點就提足內力崩開身上這些麻繩,撞出衣櫥去了。她想了一個多月,等了一個多月,他終於回來了,終於來救她了?
可蕭容還沒從這突然的喜悅中緩過神兒來,便聽到了另一個聲音:“天氣涼,夫人怎麼不早些歇息?”
蕭容猛地愣住,這聲音就是穆卿,絕對假不了。依然是那麼溫柔,卻不是對著她。
接下來是一陣靜默,蕭容的心都跟著收緊了。她屏氣凝神地聽著,甚至開始想象著,魏荷語此刻一定是嬌媚地巧笑著,依偎進穆卿的懷裡。
果不其然,短暫的靜默後,傳來魏荷語嬌柔的聲音:“妾身迎接相公歸來,又怎敢獨自貪睡?”
蕭容全身僵直了,她開始明白了魏荷語的意圖。難怪這一個多月魏荷語都沒什麼動靜,今日又突然有此舉動。原來她是得了消息:穆卿今日會歸來。
蕭容掙扎著,該不該在這時候弄出動靜讓穆卿知道她被關在這衣櫥中?
可是由不得她多做猶豫,穆卿又開了口:“本帥離府一月有餘,夫人是否想念本帥?”
“當然想念!”魏荷語答得很快,以至於聲音都不自覺地拔高了,她頓了頓,又放柔了語調,繼續道。“妾身日日想,夜夜想,就只盼著相公能早日歸來。”
蕭容聽著聽著,突然記起穆卿離開的前夜,他冒著雪來到鍾翠閣,還纏綿繾綣地對她說,要記得想他,最好是每日都想。
如今才知道,這樣的話語並非只對她說過。蕭容甚至開始疑慮。穆卿是否對每個女人都是那般甜言蜜語。
難道魏荷語說的是真的,穆卿只是風流,所以才處處留情?
那他們之間又算什麼?難道長庚合月。三年之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穆卿的謊言嗎?
蕭容緊咬住脣片,淚水卻止不住地漫了上來。她感覺心口處也在隱隱作痛,恍然以爲傷口又裂開了。
魏荷語將她關在這兒,不就是想讓她聽聽他們夫妻之間的親密情話嗎?魏荷語料得沒錯,她會乖乖地閉上嘴。不發一聲。她不敢想象,如果穆卿發現了她,場面會多麼的難堪。
“夫人用的什麼香?”
穆卿再次開口,蕭容的腦海裡立刻浮現出衣櫥外的場景:穆卿陶醉地將頭探到魏荷語的發間,輕嗅著她的嬌香。然後*一般地問出這句話來。
可是事實上卻不是蕭容所想的那樣。穆卿並沒有湊到魏荷語的發間去,他一面問著魏荷語。一面四下張望著,似乎在尋找著這香味的來源。
魏荷語輕拉住穆卿的胳膊,柔聲道:“相公也喜歡這樣的香?這名叫嬌蘭香,是一個修道士敬獻給妾身的父親的。這嬌蘭香安神靜氣,還有怡情的效用。妾身覺著這嬌蘭香溫膩幽雅,因此問著父親討要了來。原來相公也喜歡嬌蘭香……”
蕭容聽著這些話,突然覺得有些作嘔。這屋內滿是膩得嗆人的濃香,何來溫膩幽雅之說?
可魏荷語卻笑盈盈地說著,溫柔地向穆卿靠過去。
卻撲了個空。
因爲穆卿依舊在四下張望著,他輕搖頭,“不,這屋子裡好像還有另一種香。”
穆卿微皺著眉,搜尋著他鼻息中微弱的清香味,目光漸漸移向衣櫥的方向。
魏荷語神色一變,快步繞到穆卿跟前去,柔笑著說道:“相公,這嬌蘭香氣味獨特,濃淡不一,就能在空氣中催生出多種香味。”
魏荷語緊張地解釋著,趁機拉了拉穆卿的手。
穆卿這才移回了目光,淺淺笑道:“哦?還有這等事?那可真是難得的奇特香料。”正說著,他又皺起了眉,“夫人的手怎麼這麼涼?站在這兒等了很久?”
魏荷語嬌笑著頷首,“等相公回來,是妾身覺得最高興,最期待的事,無論多久,妾身都願意等。即使全身都涼了,心裡也是暖的。”
一字一句,如同聲聲悶雷,擊打在蕭容的心裡。她無力地將頭輕倚在紅木衣櫥上,入目一片黑暗,但她能想象,這黑暗之外,是一派嬌香旖旎。
她緊緊繃住脣,纔不至於發出抽泣之聲。眼淚一次又一次地漫上來,卻流不盡她心中的悲痛。她如同墜落進了無底的深淵中,那麼無助,那麼絕望。
蕭容緊咬著牙,她好想撞開這紅木衣櫥,衝到穆卿的面前,指著他好好問一問,在他心裡,她究竟算什麼。他說過他的心永遠只留給她一個人。他說他寧願負自己,也不肯負她。這些話,究竟是發自真心,還是一派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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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句,如同聲聲悶雷,擊打在蕭容的心裡。她無力地將頭輕倚在紅木衣櫥上,入目一片黑暗,但她能想象,這黑暗之外,是一派嬌香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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