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容斂眸:“柔妃娘娘並非夏國郡主,而是皇上找來頂替夏國郡主的無辜之人。柔妃娘娘被迫離開所愛,困在這深宮之中。此等心情,卑職十分理解。可是黃公公心狠手辣,即便他是柔妃娘娘您的親舅舅,也不見得他會真的幫助柔妃娘娘,反之,他是在利用柔妃娘娘。否則也不會這麼些年過去了,卻依然一事無成。”
柔妃全身一怔,向後退了兩步,然後無力坐倒。
沉默了良久,她才緩緩開口:“說吧,你要我如何做?”
聽到這兒,蕭容滿意地笑了笑。
相較於琴妃,蕭容更願意同柔妃爲盟友,一來她沒有琴妃那麼狡猾,而且,她有羈絆,又有把柄在蕭容手裡。
這對於蕭容來說,更加有利。
由於柔妃的事耽誤了時辰,蕭容回大帥府的時候天色已經盡黑。
一下轎,她就匆匆趕回鍾翠閣,可是終究還是躲不過,穆卿已經坐在了她的房內。
他默默地喝著酒,什麼也不說,甚至不擡頭看蕭容一眼。蕭容向一旁的巧如使了使眼色,讓她先退下去。屋裡沒了別人,穆卿才放下酒杯,開了口。
“還知道回來,就好。”他聲音淡淡地,似那薄情的冷酒。
蕭容本想要尋思點什麼理由來解釋一下,但後來發現,一切都是徒勞的。
穆卿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只是欺著她,將所有的憤怒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蕭容緊咬著牙忍受著,直到他累。
看著他一臉滿足地翻下身去,她突然哼笑一聲,“大帥日日往奴婢這兒跑。就不怕夫人心裡難受嗎?”
穆卿依舊一聲不響。
蕭容斜過臉去看他,他一動不動地平躺著,閉著眼。皺著眉。
蕭容凝望著這樣的他,很難與自己心裡曾經的那個人聯繫到一起。她突然覺得很悲哀。然後索性翻過身去,背對著他。
鸞燭微微閃著,蕭容慵懶地伸出手,想要使出內力將它熄滅。可正在這時,身體微微一震,剛提起來的內力全都散了。
他還是上前來摟住了她,溫暖一如從前。
蕭容索性不再動彈。害怕那會被穆卿誤解爲她在試圖抗拒。
可當她打算在鸞燭的陪伴下入眠的時候,耳邊突然又傳來略帶責備的聲音:“傷藥不夠用嗎?明日讓青嫵再送些過來。”
她懵了一下,如今她無傷無病,需要那個東西做什麼?帶著這樣的疑惑。她微微回過臉去,穆卿的雙眼發直,卻是盯著她的後肩。
蕭容心中一悸,這才猛然驚覺自己後肩上還有一個牙印。看著穆卿那樣陰鬱的神情,她頓時在想。穆卿這樣毫不憐惜地折磨她,有沒有可能是因爲這個牙印。
可是下一刻她又打消這個念頭。
很多事情不是解釋就能通的,況且,即使沒有這個牙印,穆卿也不可能再如同以前那般待她。在他眼裡。他們之間已經只剩下恨了。只有相互怨恨,才能永遠銘記。
她沒有解釋,雖然心底是在意的。
天微微亮,蕭容就醒了。她得早早地起來梳洗準備,然後進宮。可醒來了才知道,穆卿依然保持著摟著她的姿勢,而且很牢實。
蕭容動了動,無法掙脫,只得輕輕扳開他的手。卻不知爲何,穆卿明明是閉著眼的,手上的勁兒卻還那麼大。蕭容暗暗使力,甚至開始懷疑穆卿是在裝睡。
正在這時,他鬆開了手,迷糊著翻了翻身,繼續睡。
蕭容這才靜悄悄地下了軟榻去。
直到蕭容穿好官服走出去,穆卿纔不動聲色地睜開眼,凝望著上方,眸光深沉。
蕭容沒想到她那麼不走運,剛一下轎就迎面撞上了公子勝。公子勝似笑非笑地向她走過來,瞅了瞅她的官轎,又瞅了瞅她這一身打扮,然後別有深意地輕搖著玉骨扇。
“穆大帥什麼時候腦袋變通透了?居然願意讓你出來拋頭露面。”他說著,身體再次微微前傾。
蕭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戒備地退後一步。
“國相大人!”她冷冷地說著,單手按上腰間的雁翎刀。
如今她的職責是保護玄棣,上至朝廷重臣,下至無名百姓,只要對玄棣的安危造成威脅,她都可以拔出這把雁翎刀。
公子勝自然也明白這一點,他停止繼續上前,立在原地輕輕抽笑:“氣派不小。不過本相老遠就聞到你身上的味道不對勁了。”
蕭容暗自咬牙,表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卻著實驚訝於公子勝這樣的邪門歪道。
“看來他是吃幹抹淨就嫌棄了,所以才這麼放心地讓你出來晃盪。”他笑著,又鄙夷,又輕蔑,“那容兒倒是說說,他看到那份禮物之後,是什麼反應呢?”
蕭容本來不想理會他這些淫邪的話語,可是一想到後肩的牙印,她又憤恨起來。
“公子勝,如今你的願望達到了,那就做戲做全套,將我後肩的牙印消掉。否則到時候穆大帥發現了這牙印的異常,你豈不是白費功夫了。”蕭容壓低嗓門,也強作鎮定地笑起來。
“容兒倒是提醒了我。”公子勝收起玉骨扇,敲了敲自己的腦門。
就在蕭容以爲他願意交出解藥的時候,公子勝卻狡黠一笑,低聲問道:“那容兒倒是說,本相憑什麼要幫你呢?況且那個牙印留一輩子似乎對本相也沒太大的損失。”
蕭容恨恨地剜了他一眼,索性不再糾纏,側身往宮門裡面走去。可剛走出幾步,又聽得公子勝開了口。
“不過本相和容兒相知相識一場,倒也不介意幫你一把。”
蕭容頓住腳步,卻並不回頭。她是想等著公子勝講話講完。她可不願相信公子勝真的願意無條件地幫她。
果不其然,公子勝提出了條件。卻讓蕭容更加不敢相信。
他的條件居然只是要幾幅畫像。
直到回到府裡,蕭容依然還是沒想通公子勝的意圖。他要畫像,還是大帥府裡所有姬妾的畫像。
蕭容越想越覺得奇怪,汗毛都不由得倒豎了起來。公子勝似乎一直針對的都是穆卿,只要是穆卿的東西,無論是他的權勢,還是他的女人,公子勝都帶著濃厚的興致,甚至不惜一切地想要去染指,甚至奪取。
蕭容突然想到之前的國師和軒轅騁。莫非公子勝對穆卿就像是國師對軒轅騁?只是國師無怨無悔地付出,而公子勝就是不厭其煩地折騰?
蕭容頓時毛骨悚然,有些不敢下筆。可是一想到幾幅畫就能換回解藥,蕭容還是迫不及待地下了筆。
第二日,將一疊畫像交給公子勝,她就面色冷冽地攤開了手。
公子勝苦笑著瞥了她一眼,“急什麼?先讓本相看看你畫得如何。”
他一張一張地翻著,似乎並不滿意,變得越來越急躁。
蕭容可不會讓他逮住任何把柄,但凡她見過的,全都畫上去了,連已經死了的都沒能逃過。她就是要公子勝挑不出一丁點瑕疵,然後將解藥交給她。
終於,公子勝在一陣急躁之後,面色緩和了下來。蕭容皺了皺眉,想湊上去看看究竟是哪一張讓他平息了怒火,可公子勝卻不給機會。
蕭容沒好氣地縮回頭,冷聲道:“國相大人,卑職已經完成使命,請國相大人履行諾言,交出解藥。”
公子勝快速收起那一疊畫像,然後扔給蕭容一瓶藥,大步離去。
“一口氣喝下去,不出五日就能消掉。”他說著,人已走遠。
蕭容看著藥瓶皺起眉,低聲嘟噥道:“就這麼簡單?”然後立刻打開瓶塞,當即一口氣喝了下去。
不得不說,那藥還真是又苦又澀,正在她一臉苦相的時候,一個太監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對她行行禮,“蕭大人,皇上說了,蕭大人以後不必躲躲藏藏,留在皇上身側,或者離開一陣也行,只要隨傳隨到即可。”
蕭容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心想什麼時候輪到這樣面生的太監來傳話了?
那小太監似乎也看出了蕭容的心思,連忙堆上笑,解釋道:“蕭大人,小的是皇上身邊兒的胡公公。”
蕭容這才恍然大悟,黃公公一死,玄棣就暗自籌備著重新選一個貼身太監,蕭容雖不過問,但也時時惦記在心上。看這個胡公公倒還挺謙遜,至少還稱她一聲蕭大人。
不過蕭容在意的倒並不是這個,而是這個胡公公雖然雙眼也閃著狡黠之光,但至少還不似黃公公那般,帶著狠辣的性子。
蕭容正正色,對著他沉沉一笑,“保護皇上是我的職責所在,自當盡心竭力。倘若真有其他事宜,那還得仰仗胡公公從中安頓。”
胡公公眼珠轉了轉,似乎在思索著蕭容這句話的含義。少頃,他又堆上笑,答道:“蕭大人真是言重了。如今蕭大人才是皇上身邊兒的紅人,是小的該仰仗著蕭大人才是。”
蕭容暗自沉眉,這個胡公公倒還算個頭腦靈光的太監。不過蕭容也不再與他過多糾纏,這樣你一言我一句的客套話,本來就令人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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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知道回來,就好。”他聲音淡淡地,似那薄情的冷酒。
蕭容本想要尋思點什麼理由來解釋一下,但後來發現,一切都是徒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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