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城市的中心是永遠在運轉的,商場里面人來來往往,陌生的面孔毫無表情在她面前穿梭著,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淹沒在了人群中,方爾甚至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看眼花了。
方爾也沒了逛街的心思,臉色不怎么好的四處去打量。林森找了家最近的咖啡店,帶著方爾坐了進去,給她點了杯卡布奇洛壓壓驚。
林森到座位上的時候,看見的方爾就是這樣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他神色不禁嚴肅了些,雖然林森心里對于方爾看見了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這件事還是持懷疑態度,可最近發生的奇怪事不在少數,更可況……難道是宋思喬回來了?不可能。
這幾年宋思喬早就結婚了,她本就是華裔,結婚對象是英國人,基本沒有什么回國的機會,再說那個女人對他從來就沒有客氣過,要是回來,肯定是會聯系他的。
“你剛剛看見那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人,你是看見了臉還是背影?”林森打算和方爾好好談談這件事。
方爾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來,眼神里壓著一層焦急,她也說不清,剛剛看見的只是一個側臉,可是那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方爾咽了咽嗓子。
“你還記得上次在你公司樓下遇到Van的時候嗎?”
林森點頭,那次方爾急著會工作室,在樓下遇到的Van。林森頓了一會兒,看著方爾那雙清靜的眸子,忽的想起來什么,Van那個時候好像是說了句什么,可他急著送方爾回去,根本就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他說他吃早餐的時候看見我了,”方爾面無表情的看著林森,一字一頓,“而我從離開家門到公司里,一直都和你在一起根本就沒有下過車,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這不是看錯了呢?一個人看錯還是情有可原,如果是兩個人都看錯了……”
安安靜靜的氛圍,方爾的聲音沒什么溫度,聽得讓人不忍心頭一涼。
沒錯,林森記得他是這么說過,只是那個時候他沒有當真聽聽就算了,現在聽方爾這么說,才覺得事情好像遠遠不止這么簡單。
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原本準備好的約會被打破,直接就沒了興致,到了家,方爾把包扔到一邊,直接攤在了沙發上。明明什么都沒做,卻累的跟死了一次似的。
若是換做以前,她肯定回想:她究竟是長了張多大眾的臉?怎么到處都能看見一毛一樣的?可是經歷了這么多,她透過現象看見的,遠遠不止這么表面的內容。
人生閱歷多了,自然就容易想太多。
一個再簡單的問題擺在面前,都不會往簡單的層次去想。
她會忍不住的去想,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是不是和上一次的那件事有什么相關,而這針對她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么。方爾心里的惶恐一點都不比之前那種靈異思想的時候少,知道一個人會因為自己偷懶而代替自己,和暗里有個人一直盯著自己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爾爾?”林森搖了搖趴在桌子上的方爾,眉頭緊皺,“別一個人瞎想。”
方爾抬頭看他,嘴角擠出來一絲苦笑:“你怎么知道我在瞎想?我沒瞎想,我這不是好好想著呢嘛?你說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呢?這不符合科學啊,那誰不是說了,世界上沒有兩片同樣的葉子的嗎?那怎么能有人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呢?”
“眼花了也不一定,”林森輕撫著方爾的背,后半截話被方爾掃過來的眼神給刺的吞了下去。是啊,他也不確定那個方爾和Van都看見過的人是不是真的是看眼花了,而真實存在的可能性也是很高的。
方爾嘴角掛著笑容,眼里流露的受傷卻刺痛了他的眼。她拉著林森的手臂,壓在臉下面,咯咯笑了幾聲:“是眼花嗎?是嗎?”
林森不敢回答。他不想讓方爾失望,也不想騙她,可這種情況下他能怎么辦?
“先別急,那個人只是你一個人看見了,我們待會兒去問問那家店員,萬一真的是看錯了呢,別自己下自己。”
方爾像是一個醉酒的人一般,拉著林森的手,明明臉色難看的要死卻還是笑:“那要是真的呢,林森,你說要是真的有一個人和我長得一毛一樣,后面那群人是到底想做什么?我做錯了什么他們要這么對我?”
吼道最后,方爾都有些聲嘶力竭了,嗓子都喊破音了,整個人像是被這些細思極恐的事逼到極限了。咖啡館里面放著柔緩的音樂,絲毫安撫不了她的心情,不少顧客的眼神掃了過來,臉上多少有些不滿和疑問。
林森長嘆了一口氣,把人拉進懷里,輕輕的拍著方爾的背,額頭抵著她的。
“你不用記著其他的,你只要明白,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明白嗎?”他曾經讓方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失蹤過,這也是最讓他覺得難堪的,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要保護好自己懷里面這個女人,這個逐漸占據了他生命絕大部分重量的女人。
方爾埋在他肩頭的腦袋安靜了幾秒,呼吸似乎都靜止了,她卻忽的抬起頭來,不管不顧的吻向了林森,以她從來都沒有嘗試過的方式,以她從來都沒有試過的力度,不像是情人之間的親吻,倒像是一頭困獸在尋求安慰。
林森一邊接納著她的吻,一邊摟著她的腰,讓方爾不至于因為她的動作幅度太大而掉下去。
情正濃時,耳邊忽的想起了“咚咚”敲擊的聲音。兩人一個是在發泄的情緒,一個是在專心接受發泄的模式,以至于忽略了耳邊的聲音,或者是覺得,耳邊的聲音和自己并沒有關系,然后那種相似的聲音想起了第三次。
林森首先抬起頭,視線落在方爾紅腫的嘴唇上,然后注意到了自己卡座旁多了一個穿著制服的男人,應該是咖啡館的服務生。
那個服務生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臉上一陣紅暈,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打擾了,這里是公眾場合,麻煩兩位維護一下公共環境。”
方爾視線掃了一圈四周,瞬間將臉埋在了林森的肩上,天知道有多少人的目光正憤怒的瞪著他倆,她難得的情感釋放一次,居然遇到了這種情況!
倒是林森顯得自然了很多,朝著服務生道了歉,又朝著四周的人致意,那些人不知道是看著林森的誠意上面,還是看著他那張臉上面,居然也都各自去做各自的事了。
林森瞄了一眼埋在自己身上的鴕鳥,伸手掐了掐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在了自己腿上的方爾的腰,順手替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服。
“好了沒事了,我已經有三秒鐘沒有感受到你的呼吸了,在這樣下去你很有可能窒息。”林森調侃著,伸手拿了塊甜點丟進嘴里。
方爾先是從他的肩頭上微微抬起腦袋掃了一眼周圍,然后才是慢慢從他身上離開,囁嚅著嘴想要解釋一下自己剛剛作出那些不合時宜的舉動的動機,話到了嘴邊,卻看著他嘴唇上的碎屑下意識的想要拿手去抹掉,誰知道林森腦袋一偏:“誒,把持住啊,現在是在外面。”
方爾滿臉黑線。什么把持住,她只是很單純的想把他嘴角的碎屑給擦掉好嗎?還有……“剛剛我就是想親你一下,誰知道你把那個淺嘗輒止的吻發展成了法式舌吻?”
言外之意就是:我什么其他的想法都沒有,剛剛發生的那尷尬一幕全都是因為你,都是你的錯。
林森微微歪了一下腦袋,擺出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我以為你是在暗示我。”
“我沒有!”
林森嘴角流露出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方爾再次原地爆炸了,被別人嘲笑可以,但是林森,不可以!她跐溜從人身上下來,坐在一邊開始很認真的生悶氣,她原本只是打算氣著玩兒的,可漸漸地她想起來一件被自己忘了不過幾分鐘的大事。
都有人開始要替代她的存在了她居然還有心思和林森打情罵俏!
“想什么呢?”林森拿手戳她。
方爾幽幽看過來一眼:“你說那個人會不會是人造人,就是美劇里面那種,根據你本人的DNA提取物制造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人出來,然后讓這個社會都覺得你的存在沒有價值,從而讓那個人造人取代你?”
林森揚了揚眉,本來方爾這次說起這個話題語氣沒有這么沉重了,可為什么她的腦回路這么不可思議?人造人?為什么不是蝙蝠俠變得?這個腦洞有點深。
“別胡思亂想那些有的沒的,下次看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了,你就直接給懟上去,最好直接把她給懟到墻上,然后假裝你自己是假的她才是真的,這樣不就能套話出來了?”
方爾眼神一亮,誒別說林森這個方法還真是好,到時候她自己都蒙了,周圍就算是有人盯著也不知道誰到底是真的誰到底是假的,就跟孫悟空和六耳獼猴似的,這么想著,她眼里的光慢慢的暗了下來,直直的看著林森。
“又怎么了?”
“有人說,最后活下來的是六耳獼猴?”
林森蒙了好幾秒:“啊?什么六耳獼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