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四角彎勾飛鏢模樣的紋身,乍一看沒什么奇特,細看會發現在箭頭的處有一只半開合的眼睛,像是在無聲注視著周邊的一切。
這應該,是某個意大利黑手黨的組織圖案?方爾腦子里下意識的閃過這個無厘頭的想法,想想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搞笑,方爾卻笑不出來。
方爾抿了抿唇放下那些照片:“叔叔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許魏嚴的臉上恢復最開始的冷漠,“這些人是上次綁架你的那些人身上的紋身,方小姐自己琢磨琢磨吧。”
所以真的是有黑社會盯上她了?方爾覺得可笑極了,她一個良民安分守己,怎么會惹上這些人,可這些話她說不出來,因為知道確實是有可能,有些人不是你不去惹他麻煩就不會找你的。
許魏嚴此時精明的像是能看清她腦子里在想些什么似的,拿捏著尺度道:“我看方小姐也是個明白人,上次我和林森談過了,分析利弊之后他還是一意孤行,但是我希望方小姐頭腦能夠清醒一點,這件事和林森沒關系,我不希望把他卷進去,為人父母,我在這里謝謝你。”
原來他們那天說的就是這個?方爾揉了揉太陽穴勉強打起來精神,一顆心像是被人向南北兩個方向拉扯。
十五分鐘后。
方爾從沙發上站起身,嘴角掛著禮貌的笑:“叔叔請,我這里還有事,就不送您了。”
“方爾!你和林森在一起究竟是為了什么!你要是真的愛他就應該放手!”
方爾嗤鼻一笑:“我還有一種愛叫做放手呢,叔叔,這事兒我會看著解決的,人黑社會針對的是我,你就別擔心了,白白。”
他苦口婆心勸了這么久她居然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許魏嚴肺都要氣炸,拿食指指著方爾的鼻子,因為情緒波動的厲害,手指尖不自覺的一直抖啊抖的。
方爾忽的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抱歉抱歉,可能您是記性不太好記不得是吧,沒事兒我叫你來送您,阿麗——過來。”
總算是把氣的不輕的許魏嚴送走,方爾臉上的笑容卻怎么也擠不出來了。她目光垂直的落在矮幾上的那幾張照片上,她記得是看見過關子手上的那塊疤,坑坑洼洼的像是曾經從上面扣下來過什么似的。
方爾知道許魏嚴說的話多半不會作假,方爾也知道對方針對的只是自己,可是她怎么也說服不了自己因為這個原因和林森分手。
他們之間經歷過什么呢?
四年前,她和林森陰差陽錯的相遇,還有后來相親之后的惦念,因為那個時候她還有**,一切雖然不是水到渠成,卻也順理成章。
他們雖然沒有什么大起大落,但也不是一帆風順。先苦后甜嘛,道理她都懂,所以飛機失事失憶,一切都抵擋不了在一起之后的幸福,可她以為自己和林森面對的苦難已經夠多了,為什么還有各種綁架,她做錯了什么?
好,綁架也不說,總有完的那一天吧,可現在莫名其妙的扯上了黑社會,一切的結尾就是以他們兩人的分手為目的,方爾不知道她究竟該怎么做,才能不負如來不負卿。
她不想和林森分開,同甘共苦的感情往往要比那種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感情要來的深得多,,因為她愛他,可她也不能把林森拽入泥淖,因為她愛他。
方爾把手深深的插入已經長到肩部的頭發,臉上滿是糾結。
她忽然有些后悔了,之前林森說要結婚的時候,她就應該答應的,非要找點什么人生追求;可方爾又很慶幸那個時候沒有答應林森的求婚,如果結婚之后遇到這樣的事,她應該更加難以抉擇吧。
有人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可能限制你自由的,哪里是什么愛情,不過是你的心。
呵,她都這么想了,是不是心里早就做好選擇了?
方爾一個人在辦公室里面靜靜的呆了半個小時,然后走出來召喚了自己的兩個小下手。
“阿麗,小孫,過來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走了過來。
阿麗:“方姐,怎么了?”
方爾嘆了一口氣,揉了揉她的腦袋:“我知道你們都有才華,加以時間磨練一定會闖出來一番成就,我這里雖然不是很好的平臺卻也能給你們的起步帶來很好的契機,可是現在啊,我只能和你們說對不起了。”
阿麗捂嘴,一雙眼睛瞪大:“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室業績太差要倒閉了?”
“……不是,”這孩子腦子里面就不能想點好的?方爾嘆了一口氣,“我當初開這個工作室,就是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不過現在好像開不下去了。”
阿麗眼睛瞪得更大了:“那你的意思是!方姐你的絕癥了?沒關系沒關系,現在科技這么發達,總能治好的。”
“……”這么凝重的氛圍,方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身體沒什么病,就是家里面出了點事,可能……要關幾天門,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家里面情況能變好,也不要求你們一直都被我這里套著,工資我會雙倍結給你們的,待會兒進我辦公室簽解約合同吧。”
一直安靜的孫志謙開口:“方姐家里面是有什么難處嗎?說出來我們或許能幫你。”
方爾感激的朝他投過去一眼:“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別人也幫不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這片刻,方爾沒有注意到阿麗微微閃動的眼神。
解約合同擬定很快,方爾一個一個簽字蓋章生效,又準備了他們的工資發放,輪到阿麗的時候,她接了工資,神秘兮兮的看著她欲言又止。
方爾最見不得別人這幅樣子,扯了扯嘴角:“這次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見到你們,A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說不定也就再也遇不見了呢,有什么話就說吧。”
阿麗眼神閃躲,見她這么說忽的捏了捏拳頭,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方姐你是借了高利貸?躲債?我在公司里面也沒做什么,這么幾天工資給不給都一樣的。”
方爾聽到前半段只覺得哭笑不得,后面半截卻有些感動。女人都是感性的,這么對她好的替她著想的,也沒遇見幾個吧。
“想什么呢,你看我像是那種借高利貸的人嗎?”
把人都送走了,方爾關門前看了一眼室內的陳設,工作室成立不過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她就好像有些舍不得了呢。
關了門,方爾把手機掏出來給林森發了一條短信。
“我今天下班早先回家了,就不等你了。”看到發送成功幾個字,她把手機收回了包里,看著頭頂上一片湛藍的天嘆了口氣。
就算再舍不得,她也知道輕重緩急啊。
工作室關門簡單,她自己決定就行了,可和林森說這事兒難啊,就從上次他根本沒有和自己說過這件事來看,他肯定是不愿意的啊,她也不愿意啊,可是她有什么辦法?
林森之前給她分析過,那個黑社會肯定是她小的時候就認識的,不過時間這么久遠了,她哪里能記得,但是這一切都和林森沒有關系啊,她怎么忍心禍害他呢,等一切都過去,然后她就回去找他。
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然后。
那些黑社會打算做什么呢?綁架她去做壓寨夫人?可是小時候她也看不出來什么姿色吧?方爾摸了摸自己那張臉。下次要是真能見面,她就好好和他說說,自己和林森是真愛,是不能分開的。
瞧,她是多么厲害又善良的小仙女啊,林森你能有我這樣的女朋友可真是你的福氣,我能夠自己解決所有的問題,你洗白白在家等著我就行了。
方爾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想著自己該怎么給林森解釋這事兒。
實話實說吧,他肯定是接受不了的,要不然隨便說個理由?她要去度假歸期未定?方爾覺得自己找不到比這還要合適的理由的,可又害怕林森非要跟著一起來。
對了,前段時間他在她辦公室里面待了八天,是不是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了她被人惦記上了?喜歡上她也真是讓林森為難啊。
她怎么舍得讓他這么操心。
方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又是怎么洗的澡怎么上的床,然后看著天花板發呆。
林森回來的時候推開臥室門就看見方爾躺在床上,沒什么精氣神。
“我生病了。”方爾軟著嗓子,聲音糯糯的,一雙黑眼珠子攥住林森,像是帶著吸引力似的把他給吸近。
林森皺了皺眉,走了過來:“之前短信里面怎么沒見你說,感冒了?買藥了沒有?家里面好像還有感冒藥。”
方爾不說話,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身子都蓋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來一個腦袋。
“發燒嗎?”林森手探上了她的額頭。
“不知道,我就是覺得有點熱,要不然你給我量量體溫?手怎么能感覺出來。”
林森覺得方爾說的很有道理,于是轉身去拿了體溫計,打算給方爾量體溫,結果一掀開被子,然后就呆住了。
他看向方爾,正撇見她嘴角促狹的笑意一閃而過。
林森挑了挑眉,捏著溫度計的兩根手指轉了轉,忽的一動,溫度計的冰涼的觸感貼上了方爾的胸口。
他勾了勾唇,拉著那根溫度計在方爾身上游走:“這里熱?還是……這里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