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雞湯被兩個人喝了個干干凈凈,方爾摸著肚皮,打了一個響亮的隔,吃飽喝足又和趙露露敘了敘舊,心里那些憂傷的小情緒再次冒了出來。
她睜大了眼睛看著天花板,不知道是燈光太刺眼的原因,眼里一瞬間又蓄滿了淚水。臉上表情恍惚的像是喝醉了酒似的。
“露露,你說,我變了沒有?”
趙露露正收拾著保溫壺,聞言抬眼看了她一眼,敷衍的回答:“恩恩,變了變了,變漂亮了。”
一直到她把所有的東西收拾妥當,才注意到方爾有些不對勁,回頭一瞅,這姑娘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哭鼻子了!
趙露露心里一慌:“你別哭啊,說你漂亮了你哭什么?”難道是聽出來她是騙人的?
“露露,我難受。”方爾擦了擦眼淚,可眼淚還是斷斷續續的沿著眼角往下面滑,怎么擦都擦不完。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女人終究是女人,趙露露有些敏感的意識到,這件事或許和林森有關系,她抿了抿唇:“是不是林森剛剛欺負你了?”剛剛她來的時候方爾就在哭,肯定是和林森有關系的,不過人家兩個人之間的事,她也不怎么好插手。
方爾的哭聲漸漸大了起來,完全不再壓抑自己,而是完全的釋放心情,隨著抽噎聲,她磕磕巴巴的說話,可憐的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趙露露好不容易理清楚了來龍去脈,原來是方爾這丫找不到感覺了,她知道自己心里還愛著林森,可心里就像是隔著一層薄膜,就開始各種作死,趙露露聽得心里那個氣啊,恨不得一巴掌直接把她呼到太平洋去。
“你丫哪是感覺不對,就是腦子有病!林森他這幾年為了你守活寡你知道嗎?你怎么好意思這么對人家?”她恨不得一巴掌把她給抽醒。
“不是啊,你不知道,我現在心里特難受,我總覺得吧,自己不是原來的那個自己了,那份感情也已經深埋在時間地下了,什么一輩子啊,都是騙人的。”
“霧草你丫閉嘴吧!被說林森我都受不了了,也不知道林森是上輩子作了什么孽,這輩子就攤上了你。”她說著見林小雅張張嘴又要開始嗶嗶,直接打斷道:“再說信不信我抽你!個小混蛋沒良心的。”
要是換她是方爾,她簡直不要覺得世界太幸福,這個世界都是圍著她轉的吧?
小姑娘被她吼了兩句,眼看眼淚又要下來了,趙露露連忙給哄著:“好了好了,你也別瞎折騰了,聽姐的沒錯。”
方爾都快哭出來了,被她一逗,一時間破涕為笑:“趙露露你是不是當表姐當成習慣了?”
她從來沒有那一刻,覺得自己這么幸福過,因為她身邊有這么一群人,在她難過的時候想著怎么對她好,在她受傷的時候想著怎么安慰她。面對這些問題,方爾忽然有些恍然大悟,她有什么好糾結的,一切都能夠解決,林森和她之間,只要有那顆心在,沒有什么解決不了的。
她知道自己的那顆赤忱之心。
電光火石之間,方爾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拉了拉趙露露的衣袖,眼淚巴巴的又要落下來。倒是把趙露露嚇了一跳。
“丫的你干啥,又哭?方爾你是真的變了,咱們不是都說好了嗎,時間是檢驗愛情的唯一真理?”趙露露雖然無奈,可還是把方爾哄著。
方爾一時間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可憐巴巴的看著趙露露:“我是想問問,我媽媽怎么樣了?”
念出媽媽著兩個字的時候,她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胸腔里震動了一下,嗡嗡作響。她很久沒有叫過媽媽這個詞語了,只是夾雜在唇齒之間,就有想落淚的沖動。過去那三年多的記憶夾雜在她的腦海里,就像是一個夢,一個格外真實的夢,醒來之后,她還能分清楚現實和夢境。
趙露露愣了愣,突然笑了出來,特別尷尬又想掩飾的那種笑。
“伯母很好啊,等你好起來,回去看看她吧,這幾年,大家都很擔心你。”
方爾心里咯噔一聲,隱隱約約的意識到了什么,表情有瞬間的怔愣,她抓著趙露露的衣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沒有,你別瞎想,好好養傷吧,等你好了……我陪你回去看看伯母。”
不待她回答,趙露露便逃也似地離開了,剩下方爾悵然若失的坐在病床上。
說不上是直覺還是其他什么,方爾覺得,媽媽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是比較嚴重的,所以他們才會瞞著她,怕她難過。
方爾心里下意識的冒出來最壞的可能,只要一想到那個可能,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的落了下來。她和媽媽本來就是相依為命,三年多以前,大家都以為她去世了,打擊最大的,應該就是媽媽吧,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心酸誰能懂?
她轉身到處去找手機,在床頭柜上發現了,捏到手里心里卻是莫名的心酸,她手機里面沒有媽媽的電話,而她也記得不她的號碼,她這樣的女兒,真是讓人覺得心寒。
方爾捂了捂眼睛,吸鼻子,下床,可能是因為她一直沒有醒的緣故,沒有人給她準備鞋子,她光著腳站了起來,腳接觸到地面的時候身子晃了晃。
哪怕是一個電話,她想聽聽媽媽的聲音。
她搖搖晃晃的往外面走,正好撞進了林森的懷里。
不待林森開口,方爾啞著嗓子:“林森,你有我媽媽的電話嗎,我想給她打個電話,我想聽聽她的聲音。”
林森愣了愣,扶著方爾:“你先回床上,醫生說你還不能下床。”
可方爾跟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只是固執的問:“你有我媽媽電話嗎?我想給她打個電話。”
林森終究是嘆了口氣,把人攔腰抱了起來,克制住方爾不斷的掙扎:“好了,先回床上我給你撥電話。”
聽到了想要的回答,方爾停止了掙扎,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林森,可憐巴巴的問:“真的?”
電話撥通的前一秒,方爾的心都是懸在半空中的,許是因為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根本就不相信這個電話能撥通。媽媽雖然一直都很堅強,可是她不在了,會不會就覺得突然像是失去了堅持的理由?每一個理由,每一句流言都能擊垮她。
“喂?”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方爾幾乎是一瞬間就飆淚了,咬著牙,不讓自己的聲音漏出來,讓人只是看著都覺得心疼。
“喂,是阿森吧?怎么不說話?”
“媽……”方爾咬著牙,纏著音喊了出來,情緒更加不可抑制的涌了出來,那些情緒像是下一秒就要擊垮她,可她卻總能撐下去,咬著牙。
電話那端愣了半分鐘,原本蒼老的聲音突然開始發顫了起來:“爾爾?”
方爾想回答她,可怕一張嘴,就把哭聲泄露了出來,死死咬著嘴唇不敢開口,眼淚顫顫的散在被單上。
“是爾爾嗎?”電話那端的聲音已經開始哽咽了。
方爾只是聽聲音,就能想到媽媽現在的模樣,心里難過的像是被撕扯一般似的,什么隱忍什么害怕全都拋在了腦后。親人,是這個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最包容你的人。
“媽媽,是我。”哭音一瞬間充滿了整個病房。
林森不由的扯了一張紙,給方爾擦了擦臉頰,柔聲勸到:“好了,醫生說情緒不易激動,別哭了乖,好了就回去。”
電話兩端一時都是哭聲,哭的最厲害的時候,兩個人都不說話,隔著一千多公里,通過兩個手機聆聽彼此的哭聲,卻是最靠近的時候。
上一輩關心下一代的方式,最多的就是問“冷不冷,餓不餓,要照顧好自己。”那些平日里覺得厭煩的聲音,此時卻成了卻親切的語言。
方爾和方媽媽又哭又笑的說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總算是掛斷了。她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林森摸著有些發燙的手機,笑著說道:“我突然就得有些難過了。”
說‘難過’的時候,他特意模仿了方爾的語氣,說的像模像樣的,一邊把給方爾擦眼角。她今天本來就哭的很多,加上剛剛那通發泄,基本上眼睛已經被哭腫了,酸疼的厲害。
聞言,方爾有些難受的眨了眨眼,很狀況外的問道:“怎么了?”
林森折騰了半天,使壞的捏了捏方爾的臉,用一種林森式委屈說道:“我發現我在心里好像沒有那么重要啊。”
聽到這個啼笑皆非的理由,方爾無奈的笑了笑,直接用行動表達了一切。她摟著了林森的腰,把臉埋在了他的懷里。
沒有什么主次之分,在她心里,媽媽和林森都是不可替代的存在,沒有格外區分的必要。
方爾在林森的懷里蹭了蹭,總算是笑了出來,正好,你們都還在這里。
下巴傳來一陣瘙癢,方爾皺了皺眉,抬起頭來,不由自主的切換到了撒嬌的模式:“你撓我下巴做什么?癢。”
“我在想,應該向你要什么獎勵。”
方爾腦子有些轉不過來:“獎勵?什么獎勵?”
“找到了你丫。”林森難得的賣了個萌,尾音高高翹起來。
方爾忽然就想起來了,兩人之間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