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向言芷珊開了個殘忍的玩笑。
一夕之間,什麼都變了。
自那日,言芷珊氣急攻心當場暈倒之後,便一睡不起,傅絕心急如焚地將她送往靈山求公子鈺醫治,用盡了所有辦法卻叫不醒那個沉溺於夢魘的女子,她的手中牢牢握住一把匕首置於胸前,好像在默默禱告著什麼,任誰也取不下下來。
然而,令所有人都沒想到是,就在七天七夜之後,言芷珊不藥而癒。
她清晰地記得每一個人,每一件事,不哭不鬧,也沒有絲毫要尋短見的意思,除了再也沒同傅絕說過一句話之外,一切再尋常不過??伤绞窍袷颤N事也沒發生過的一樣,就越叫人覺得不正常。
一連數日,言芷珊體貼入微地照顧中了毒的靳冰冰。這次,冰冰的眼睛是真的再也看不見了。上天只給了她不到一天恢復光明的時間,就永遠失去了光明。但是冰冰卻笑著說,她一點也不覺得後悔,反而很開心,她慶幸當時她能替上官鈺擋下水伊兒的暗算。她覺得上官鈺的命比她更重要,他活著,可以救更多的人。
聽完這些話,言芷珊只是意味深長地扯了扯嘴角,談笑間雲淡風輕,看不出任何情緒,次日便執意離開了靈山。
次日,傅絕和茯黛默默跟在言芷珊身後下山,傅絕亦如言芷珊所願未曾出現在她面前,只是遠遠的跟著。
古道寒山,夕陽下,一個人,兩匹馬。
他看見她瘦削的身影,顫巍巍的立在馬頭,莞爾,她側過身子對著空氣微微一笑,彷彿對面馬背上的還有一個人。
晚風蕭瑟,風聲嗚咽,似斷腸人在哭訴。
斷腸人問:天涯海角在何方?
夕陽指了指斷腸人左邊的胸口答道:天涯海角一直都在你心裡。
“瀟,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天涯海角我都會跟你在一起……”風中的呢喃聲,悠悠地傳來,猶如一道凌厲刺骨的寒風,躲在林子深處的兩抹身軀瞬間打了一個寒顫。
清明之後,便是穀雨,昱國安州城皆都籠罩在一片濛濛煙雨之中。
花雨螢窗倚江樓,煙波江上使人愁,亭臺水榭,屏風秀舞,芳草岸,燈火零星雨寂寥。曉窗驚夢,道是物是人非。
忽而,江上傳來琴聲,江心泛舟,自是別有一番風情意味,輕紗羅曼伴隨夜風輕舞,舟上女子的容顏,在月光下若影若現,婉約娉婷,玉指輕揚,輕輕撥弄著琴絃,琴聲幽深,觸人心絃,時而猶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時而悽婉綿長,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券券而來,高山流水,汩汩韻味……
一壺濁酒,兩盞青燈,舉杯相對飲,浮影疑雙人。
“言兒——你醒醒,夜瀟凌已經死了!”
突兀地,一個大傷雅興的聲音撞進她的耳畔,惹得女子臉上的笑意盡失。
盪漾江心的輕舟微微一頓,隨即是一陣噼裡啪啦東西摔碎的聲響和女子怒不可遏的呵斥聲。
“你胡說什麼?他沒有死!他不會死的!”
檀木雕刻的幾案上的琴絃崩斷,酒壺酒杯傾倒酒水凌亂的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