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瀘州城,斷壁殘垣,那高掛的戰(zhàn)旗血跡斑駁,殘破不堪,在風中搖曳欲墜,四處彌漫著濃濃硝煙戰(zhàn)火氣息,血洗高墻冷瓦,殘肢半截的尸首遍地肆意,一片狼藉,訴說著之前那一戰(zhàn)慘狀。
不遠處,天際升起一團灰黑色的煙云,在傍晚的狂風中聚攏、咆哮、翻滾,如巨浪滔天,似魔鬼邪斯的嘲笑,毛骨悚然。
“傳令下去,所有尸體即刻火化,一個也不能漏掉……”
那埋葬了無數(shù)將士的萬人坑,熊熊烈火在肆意蔓延,奔騰。坑外站滿了系上白紗巾哀悼的士兵,戴著面罩的臉龐之上木訥的目光中是洶涌澎湃的大火,灼燒著他們的靈魂,一個個卻似在絕望中等待死亡的傀儡。
“稟王爺,所有的尸體都已在此火化,接下來該怎么辦?”一旁的先鋒官薛涵,不禁焦急道,“兄弟們死的死,傷的傷,瘋的瘋,這樣下去……”
“好了,薛先鋒,本王自有定奪,本王已經(jīng)向皇兄奏明這里的情況,前些日探子來報,說在宜豐見到九哥身影,相信九哥的援軍也快到了,此事,等九哥來了再議。”現(xiàn)在的情況——只有等。
鈥(huo)王夜祈鈥一身金翎盔甲氣宇高昂,本應意氣風發(fā),卻黑著半張臉,怒愕隱忍不發(fā),卻極為不耐。之所以說是半張臉,那是因為還有一半被黑紗口罩遮住了。
只道,一向放誕不羈、貪玩好斗、脾氣暴躁的十一王爺因為一時興起,自討苦吃來瀘州視察,卻遇上這檔子事兒,苦悶至極。
“王爺——王爺——”突然,一小兵從遠處一路跌跌撞撞而來,口中不斷地呼喊。
夜祈鈥回首一望,皺著眉頭,呵斥道,“大呼小叫些什么?”
“稟王爺,是——是——戰(zhàn)王來了,現(xiàn)在正在城里營帳中……”小兵激動地差點說不出話來。
“什么,九哥來了?”夜祈鈥緊皺的眉頭倏然一挑,一陣狂喜卷來,“沒想到九哥動作這么的快?”
“哈哈哈……“夜祈鈥一時喜笑顏開,將口罩往下一拉,大笑道,“走,薛先鋒,一同見九哥去。”
“是。”
遂即,二人轉(zhuǎn)身大步向那小兵方才奔來之處趕去。
………
夕陽落后,夜幕降臨,浩瀚夜空下,經(jīng)過一連敗仗的絕望凄冷之后再度升騰起來,這日,夜狼戰(zhàn)王從宜豐調(diào)來了他那被稱為‘不敗神話’的‘雪霽蒼狼軍’,至此士氣高漲。
“雪霽蒼狼軍”由戰(zhàn)王夜瀟凌創(chuàng)建,這一支軍隊僅有一千人,然而,這一千人,曾經(jīng)以一千抵三十萬,成為傳奇,這一千人只卻聽戰(zhàn)王一人命令,即便是淵帝也動不了,這一千人,一直駐守在宜豐,只待戰(zhàn)王一聲令下,揮斥方遒。
一營帳外,火盆燃燒的正盛,傳來十一王爺邪斯的怒罵聲,
“九哥,那該死的玉遼軍果真夠奸詐的,竟然敢在我們的水井中下毒,以致于我軍幾乎全都中了那‘瘋毒’,一個個時瘋時傻的,精神渙散,根本沒法作戰(zhàn),現(xiàn)在,可終于等到你來了,看本王不把他玉遼給滅了,將玉遼王耶律侗(dong)抓來供大家慢慢玩……”
夜瀟凌一襲銀色盔甲,戎裝翎羽,漠然地坐在那堆滿了兵書的案幾后。堂下是特意召來議事的眾將領(lǐng),莊嚴肅穆。而,夜瀟凌根本沒在意夜祈鈥的話,只是那‘瘋毒;二字卻引起了他的注意,銀面下神色微微一動。
“‘瘋毒’?”
頓時,夜祈鈥頓了頓,“呃——其實——”一改方才義憤填膺的表情,長吁了一口氣道,“其實這毒,我們到現(xiàn)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只是根據(jù)癥狀,姑且稱它作‘瘋毒’罷了。”
“原來是這樣……”夜瀟凌敏銳地目光一冷,仿佛想到什么,倏爾道,“尸體可有處置好?”
“全都火化了。因為接觸過尸體的人都被傳染了,不敢疏忽,是以現(xiàn)在無論走到哪兒都得帶著這東西,以免被傳染,搞得像瘟疫一般,人心惶惶的……”夜祈鈥抖了抖掛在脖子上的口罩,口中不滿地埋怨叨念。或許,夜祈鈥的皮膚過于細膩白玉,那罩子在俊美臉龐下,竟像是嬰兒的口水兜,讓人不禁失笑。
夜瀟凌頷首無語,倏爾厲聲道,“軍醫(yī)可在?”
“老朽在。”一灰白了頭發(fā)的老頭顫巍巍地從角落冒出來。
“可有解救之法?”
“稟戰(zhàn)王,老朽愚鈍,生平還沒見過這種詭異的毒藥,這解讀之事恐怕只有勞煩鈺神醫(yī)了,老臣只能延緩‘瘋毒’蔓延。”老醫(yī)師搖頭苦口道。
頓時鴉雀無聲,夜瀟凌只是冷冷地斜坐在長椅上,若有所思的神色令人摸不著頭腦,而場下空氣凝結(jié),大氣不敢出,等待著夜瀟凌發(fā)話。只見,夜瀟凌提筆紙上,修書一封。
“十一弟,將此信用迅速捎回月牙城。”夜瀟凌起身道。
“是。”夜祈鈥遂走出營帳,吹一陣口哨,剎那間,一只飛鷹落于手掌……
半響,飛鷹展翅高飛,翱翔于外面浩瀚夜空。夜祈鈥望著遠去的飛鷹,暗自狡黠一笑,回歸營帳。
帳內(nèi),氣氛依舊沉重壓抑,夜瀟凌的神色不覺染上幾分凝重與深邃,低首問道,“為今之計,在于水源,下了毒的水肯定是不能飲用,可有找到其他水源?”
“瀘州地勢高,鑿井極為困難,一直以來都依賴那口龍?zhí)锞疄樯嫞缃窬黄茐模侵邪傩斩急仨毴コ峭獾臑o河去打水。為了防止玉遼軍再動手腳,我軍已在瀘河一帶派兵重把守。”薛涵上前一步,率先答道,“只是這樣長期下去也不是辦法,不知王爺可有其他辦法?”
夜瀟凌撫了撫衣袖,喝了口桌邊的清茶,倏爾,口中吐出兩個字,
“鑿井。”
在場之人驚愕萬分,方才薛先鋒已經(jīng)說過,瀘州城,地勢偏高,鑿井實屬困難,這里的百姓在這里生活數(shù)百年也沒見鑿出另一口井來。
“九哥,你沒被氣糊涂吧?鑿井?這里地勢這么高,能行嗎?過去的百年都沒有人能鑿出來……”夜祈鈥憋不住滿腔的疑惑,雙手環(huán)抱,一臉戲謔道。
“正是因為之前沒有,才更有可行性……!”凌冽的冰眸再度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