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士兵經(jīng)常來這里,每次來,都對吳心藍恭恭敬敬的。也有一些年輕的小伙子們,把吳心藍視為大姐,不時開點她與張儀之間善意的玩笑,吳心藍也只是笑罵幾句。每到這個時候,店里都會充滿了歡笑聲。
但是張儀在的時候,沒有人敢開玩笑。畢竟張儀是他們很尊敬的人。
門外的小雨仍舊未停,店里的氣氛也越來越熱鬧,尤其是那幾個農民軍,這些人是高迎祥的手下,前日打下一座小縣,什么也沒撈到,心頭氣憤,于是來喝悶酒,這些人本來想喝一頓就算了,但一看有秦軍士兵,氣就不打一處來。
因為他們也知道,農民軍與秦軍之間有約定,打下縣城之后,錢財歸農民軍,地盤與百姓歸秦軍。此時他們打下縣城,沒搶到錢財,反倒讓秦軍吃白食,輕輕巧巧的得到了地盤,這些人豈能不恨。
喝著喝著,這幾個農民軍話多了起來,突然一個為首的十長開口罵道:“娘個x的,你這店里賣的什么酒?怎么一股騷氣?”
一個伙計急忙跑過來,點頭笑道:“幾位爺,有什么不合口味的么?”
那十長劈臉將一碗酒潑在伙計頭上:“你這是酒是尿啊?給老子說清楚,不然拆了你這鳥店。”
吳心藍聽了,小臉一繃,就要站起來。
張儀早看到是農民軍的兄弟,于是輕輕向吳心藍使個眼色,搖了搖頭,意思讓她不要輕舉妄動。
吳心藍壓住心頭火,向伙計點點頭,那伙計陪笑道:“既然幾位爺喝不上口,馬上就換,馬上就換。”
說完他跑到后面,搬來一壇上好的汾酒。打開泥封之后,香氣撲鼻。
那十長聞了聞,輕輕點頭:“這酒還有點滋味。”他喝了半碗,用眼睛斜著吳心藍,對伙計道:“讓你們老板娘過來,陪老子吃酒。”
這句話聲音不大,可是屋子里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那幾個秦軍臉色大變,紛紛怒目而視。其他的客人聽了,紛紛開溜,知道這些人要鬧事,不想卷進去還是走為上。
伙計也面現(xiàn)怒氣,要知道,這位伙計也是吳心藍的徒弟,手底下有功夫的,之所以忍氣吞聲伺候他們,是因為吳心藍不想惹事,真要動起手來,他才不怕呢。想到這里他看了看吳心藍。
吳心藍反而笑了,她離了柜臺,一扭一扭地走到幾個農民軍跟前,嫵媚的一笑:“幾位爺是叫我么?有什么事啊?”那十長嘿嘿笑道:“沒什么事,就想讓你陪大爺們樂樂……”
說著他伸出手去,要摸吳心藍的小臉。
哪知手指還沒碰到吳心藍,就被她一把扣住,手腕子一翻,兩根手指一擰,已經(jīng)把這小子的手脖子給錯開了。
練武之人,一般都會分筋錯骨手,何況吳心藍乃是世家出身,用這一招,沒少教訓那些登徒子。
那十長痛得立時出了一身冷汗,酒醒了多一半,慘叫一聲:“你好大膽子……”
吳心藍手指一捏,那十長差點跪到地上,他的手腕關節(jié)被錯開,又被人家扣在手里,只要用力一擰,關節(jié)受損,就再也握不了重物了。
痛得他呲牙咧嘴,直吸冷氣,卻不敢高聲了。
余下的那幾個農民軍一瞧大怒,抬手掀了桌子,然后拔出單刀,便要廝斗。
張儀急忙上前來,向那幾個農民軍一拱手:“幾位別急,聽我說,在下是秦軍中的右丞相,與高闖王等人都是好朋友,大家一家人,不要動手……”
一名農民軍呸了一聲,用力一推,將張儀推出幾步,嗵地一聲,撞在柜臺上。腦袋上立時起了一個包:“你就是天王老子,敢欺負我大哥,老子也剁你成十七八塊。”
說著掄起大刀,照著吳心藍頭頂就剁。
吳心藍只是存心要教訓他們一頓,哪里想到農民軍真下毒手,一個沒防備,眼看刀就要落在頭頂上了。
那幾名秦軍大叫著撲上來,可以來不及阻止刀的落下了。
就在此時,寒光一閃,沒入那名農民軍的咽喉,此人刀只砍下了一半,身子猛然一震,向后便倒,咽喉上插了一把短刀。
發(fā)刀之人正是那伙計,他離得最近,一看這家伙要行兇,而吳心藍沒有防備,就要被殺在當?shù)兀榧敝拢纬鲅g短刀擲了過去。
這些人自小便跟著吳家練武,刀法純熟,長刀短刀無不順手,這一擲不偏不倚,正好刺進那家伙的咽喉,結果了他的性命。
剩下的幾名農民軍一瞧,更急了眼,紛紛叫喊著撲上來,此時幾名秦軍也已經(jīng)到了近前,立時打成一團。
農民軍要講單打獨斗,豈會是秦軍的對手,只是眨眼之間,三名農民軍已經(jīng)尸橫就地。只逃走了一個,剩下一個人,被剁去了右臂,按倒在地。
張儀晃晃腦袋,終于清醒過來,但是已經(jīng)晚了,血案已經(jīng)造成,六名農民軍,死了三個,重傷一個,只有那十長還在吳心藍手中。
吳心藍看著一地的死尸,愣在那里,事情發(fā)展太快,完全出乎她的想象,她就想給這些人一個教訓,沒想到一眨眼間,就落成這個結果。
張儀連連跺腳嘆息,他豈不明白其中的利害?農民軍與秦軍剛剛聯(lián)手打了勝仗,只要雙方在一起,官軍就不敢來進攻。如今殺了他們的人,一旦農民軍負氣離開,或是反戈一擊,如何是好?
想了想,張儀跑出門去,跳上馬跑去面見秦王。
那幾個秦軍也覺得事態(tài)嚴重,初時沒想這么多,這幾個家伙敢打張儀,反了天了。要殺完了人之后,才知道后果不堪設想。
幾個秦軍一想,反正也做出來了,不如押著活人,帶著死尸,前去面見秦王請罪,就算給死人償命,也不在利。
大家商議好了,一同前往。先出手的那伙計十分仗義,也要跟著,承擔罪責,被秦軍死勸活勸,這才按住。
秦王正在府中,剛吃罷了飯,就見張儀火燒屁股一般跑進來,腦袋上還有一個大包,不由得一愣:“右相,你這是怎么了?”
張儀將方才的事一說,秦王站了起來,面沉似水:“真有此事……”
此時府門外一陣喧嘩,原來那幾名秦軍已經(jīng)帶著活人和死人,前來請罪了。
秦王急忙出府一瞧,果然,地上擺著三具尸體,都是農民軍打扮。一邊還押著兩個,一個沒了右手,也已經(jīng)奄奄一息,那幾名秦軍跪在府門外,一言不發(fā)。
此時王翦也聞訊趕來了,不用問誰,只一看這情形,就猜到了八九不離十。他與張儀對視一眼,神色也變了。
二人都清楚此事的嚴重性。
秦王下令,將幾名秦軍先關在一間屋子里,好吃好喝,不要虧待,然后將尸體用棺材裝好,放入馬棚之內,再請老神仙治療傷者。
做好了這一切,秦王緊急將幾位重臣找到一起,商議辦法。
張儀首先道:“此事后果嚴重,這幾個人不管是誰的人,都大大得罪了農民軍。”
李敢在一邊道:“最好,能是張獻忠的人,憑我與他的關系,相信他不會太計較的,畢竟也是他們有錯在先嘛。”
張儀搖頭:“對錯此時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家的士兵被殺,如果不討回一個說法,日后如何帶兵?手下的人還會賣命嗎?事情如果反過來,咱們秦軍被殺了,咱們能不討還公道?”
王翦道:“無論如何,錯在他們。哼哼,這些流賊全無軍紀,奸淫燒殺什么都干得出來,要我的人給他們抵命,辦不到。”
張儀道:“咱們秦人每個人的命都萬金難換,這個我清楚,但眼下是如何能夠平息事態(tài),不讓農民軍與咱們反目成仇。我已經(jīng)問過了,這伙人是高迎祥手下,不太好辦啊。”
秦王聽到此,一擺手:“無論怎么說,咱們殺了農民軍的人,必須前去賠禮。我看……張儀,你帶著李敢前去高迎祥營中,將死者傷者一并帶回去,另外,多帶金銀,希望能平息他們的怒火。”
李敢道:“大王,我可以去找一下張獻忠,讓他也在高闖王面前說點好話,這樣好得多。”
秦王點頭:“速速去辦。”
二人領令,出得府來,帶上棺材與活著的二人,押上一車金銀,并二十個隨叢,出得城來,前往高迎祥大營。
此時高迎祥已經(jīng)知道了此事,逃回去的那個人將事情說了,當然,他沒有說是自己人調戲吳心藍引起的,而是將所有罪過都推在秦軍身上,說這些秦軍太過囂張,根本不把農民軍放在眼里,還說農民軍之所以能活命,全仗秦軍養(yǎng)活哩。
高迎祥本來是個寬厚的人,可一聽這話,也怒不可遏。
這些天以來,他帶著人馬四出攻殺,打下幾個縣城,卻沒得到多少錢財,本來就憋了一肚子氣,手下人也是怨氣沖天,此時一聽這話,立時按捺不住,當時便要點兵,前去西安城中討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