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張獻(xiàn)忠就在四川,離著漢中太近了,一旦他完全占領(lǐng)四川,那么漢中的秦軍就處在其威脅之下,尤其此人手下已經(jīng)有了數(shù)十萬人馬,不可不防。
雖然李敢與張獻(xiàn)忠是結(jié)義兄弟,但是亂世之時,人心叵測,何況張獻(xiàn)忠一向狡詐,反復(fù)無常,天知道他什么時候會不顧情義,揮師前來進(jìn)攻。因此秦王頗有些擔(dān)心。
他本想調(diào)李敢回來,但是覺得尚不是時候,有李敢在,張獻(xiàn)忠一時應(yīng)該不會撕破臉,甚至在漢中被官軍攻擊之時,張獻(xiàn)忠還可以助上一臂之力。
因此秦王只是給李敢回了一道旨,令他嚴(yán)加操練人馬,務(wù)必保持境內(nèi)穩(wěn)定。
這個時候秦王最關(guān)注的,還是李自成的動向。
自從李自成從開封撤軍,來到洛陽之后,在洛陽城中及周圍縣城穩(wěn)定住了腳跟,一方面廣招人馬,一方面改革軍制。動靜很大,弄得朝庭十分惱火,卻又無可奈何。想要去討伐,沒有這個力量,不管闖軍吧,朝庭顏面何在?因此崇禎一再催促孫傳庭,要他等到人馬齊備之后,再次進(jìn)入河南,與李自成決戰(zhàn)。
如果說與李自成對陣尚有勝算的話,整個朝庭只能依靠孫傳庭。此時孫傳庭經(jīng)過兩三個月的招兵,手下再次有了三萬多人馬,如果他調(diào)來高杰,楊文岳,左良玉等將的話,也不下十萬人馬。但是上一次的失敗,給了孫傳庭很大教訓(xùn),在沒有五成把握之前,孫傳庭絕不輕易動兵。
雖然沒有動兵,但是孫傳庭給崇禎上了一份秘奏,說明自己的意思,他要離間李自成與羅汝才,讓賊兵內(nèi)亂起來,這樣會大大消耗掉敵軍人馬,不費一刀一槍,可得大勝。
崇禎見了奏章大喜,立刻下旨令孫傳庭火速施行。
其實這也是孫傳庭的緩兵之計,他要用這條計,來拖延闖軍的發(fā)展和進(jìn)軍,趁著這個機(jī)會,使官軍有喘息之機(jī)。如果這個時候李自成率軍渡河殺來,自己是萬萬敵不過的。
武的不行,就來文的,文的不行,就來陰的,孫傳庭雖是文官出身,但是一計比一計狠,一招比一招辣。
他立刻派人去河南找到謀士顧童,讓他按計而行。
這個時候顧童已經(jīng)前去投靠了羅汝才,要說他的膽子也比天大,說降射塌天之后,居然還敢第二次進(jìn)入農(nóng)民軍的陣營。
這要感謝射塌天,當(dāng)年顧童入營時,射塌天沒有讓別人見到他,只是自己的幾個親兵,而且此次前來羅汝才軍中,顧童改了名字,自稱黃州陳生,就是姓陳的書生,來投羅汝才麾下。
他并沒有直接找羅汝才,而是投到了他一員部將的帳下,此時羅汝才也命人在河南廣招人馬,各員大將都可以招兵。他看到李自成得了宋獻(xiàn)策和牛金星,身邊有了能人給出主意,就好像劉備得到了諸葛亮一樣,非常羨慕,于是命令自己的部將招兵時,只要來投奔的是文士,一定要重看,一定要親自與他們交談。
顧童自稱陳生,來到這員部將的帳下,與招兵軍官一談,說自己有蘇秦張儀之口才,那軍官不敢怠慢,立刻引見給此部將。
這部將與顧童坐談了一番,立時十分佩服,便推薦給羅汝才,羅汝才見過之后,也很佩服這位黃州陳生,于是封為參軍,參與掌管軍務(wù)。
幾天之后,顧童找到羅汝才,把別人請出去,兩個人在帳中密談。羅汝才不知何意,便問:“先生如此隱密,有什么大事么?”
顧童故做憤慨狀:“將軍可知道,闖營之中有不少人,用劣馬偷換我營好馬么?”
羅汝才聞聽,嘆息了一聲:“原來是這個事,我豈能不知啊?不過也不是什么大事,為了幾匹馬,壞了兄弟間的義氣,犯不上。”
顧童哼了一聲:“這可不是幾匹馬的事,眼下闖營勢力越來越大,人馬不下三十萬,而您的人馬,只有不到十萬,要知道,大敗孫傳庭時,如果不是羅帥您急中生智,丟棄財寶以引誘官軍,哪有后來的反敗為勝。這可倒好,您的主意打了勝仗,好處全讓李自成得了去,此時他的名聲遠(yuǎn)遠(yuǎn)壓過您,他是奉天倡義大元帥,您才是個大將軍,顯而易見,位子在他之下了。”
羅汝才臉色陰了下來,長出一口氣:“話是不錯,但是……但是我又有什么辦法呢?那些戰(zhàn)馬也不是人,模樣長相都不一樣,拉走了還可以要回來,這些戰(zhàn)馬……”
顧童一笑:“您要聽了我的,以后管保不會再丟馬,就算丟了,也能很順利地找回來,而且他闖營還沒話可說。”
羅汝才眼睛一亮:“哦?是什么好辦法?先生快說……”
顧童道:“很簡單啊,在戰(zhàn)馬身上烙上字,比如可以烙‘上,下,左,右’這幾個字。日后只要看到身上有這幾個字的,就是咱們羅營的馬。他闖營就沒話可說。”
羅汝才連連點頭,其實他心里也有些憤怒,闖營仗著勢大,李自成的部下一些人很是無禮,不但換他的好馬,甚至還搶他的戰(zhàn)利品,雙方說好的,打下縣城后四六分帳,但是哪里能分得那么清楚,常常是羅汝才的部下?lián)尩揭恍┖脰|西,眨眼間就被闖營的人奪走,這些部下前來告狀,甚至還有一些人被打了,羅汝才也只當(dāng)沒這回事,安慰一下就算完了,很少向李自成提起。
他倒不是怕李自成,而是覺得為了一些財物,不值得翻臉。日后雙方還要聯(lián)手作戰(zhàn),李自成的人馬多,他很多地方還要依靠對方。
如今羅汝才一聽顧童的主意,覺得很是不錯。這樣既可以保住戰(zhàn)馬,又不得罪李自成的部下,一舉兩得。因此他立刻點頭:“很好,先生就主持這件事吧。”
顧童表面上連連點頭,表現(xiàn)得鄭重其事,但是心里在暗笑:羅汝才,任憑你號稱曹操,這一次,可要死在我顧童的手下了。
他得了羅汝才的將令,立刻開始找來工匠,開始烙字。
顧童將營中的戰(zhàn)馬統(tǒng)記了一番,算出了總數(shù),然后分成四批,按他給羅汝才講的,應(yīng)當(dāng)烙上,下,左,右這四個字,烙的時候,應(yīng)該先烙“上”字,可是顧童卻命令工匠們,先烙“左”字。
羅汝才的營中有數(shù)萬匹戰(zhàn)馬,分為四批,每批也有一萬多匹,烙起字來,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完成的。
就在工匠們開始烙字的時候,顧童卻暗地之中,來到李自成的營中,找到了李過。
他是羅汝才的參軍,也見過一次李自成,但是羅汝才的軍中參軍并不少,這個稱號也就相當(dāng)于一個參謀,因此顧童想要見到李自成,還是不容易的,因此他先來到李過軍中。
幾天以來,他一直以黃州人的身份示人,并且暗中有意地聯(lián)絡(luò)了一個李過營中的黃州軍官,引為老鄉(xiāng),在一起喝過幾次酒。如今他又找到這個官軍,請他務(wù)必給引薦給李過將軍,說有機(jī)密大事相告。
李過聽這部將一說,不知何事,便請顧童前來相見。顧童見了李過,也請他將閑雜人等遣開,李過有些生疑,令人搜了搜顧童的身,沒有發(fā)現(xiàn)武器,不像是來行事的,況且顧童是個文生,身體瘦弱,豈是李過的對手,因此搜完身之后,李過這才讓別人退出帳外,他單獨與顧童密談。
顧童對李過道:“將軍,可能您也清楚,我是羅帥手下的參軍,此次前來,要告訴將軍一件天大的事。”
李過不為所動:“說吧。”
顧童道:“我今天剛剛知道,羅汝才已經(jīng)暗中私通左良玉,想要里應(yīng)外合,殺了闖王,然后率軍投降官軍。”
李過悚然一驚,扶案而起:“你說什么?羅帥要投降官軍?有什么證據(jù)?”
顧童道:“我也覺得此事可能是謠言,于是便到羅帥軍中走訪,沒想到卻親眼看到了證據(jù)。”
李過道:“真的有證據(jù)嗎?”
顧童道:“將軍如果不信,可以親自派人去羅帥營中探查,羅帥已經(jīng)將營中戰(zhàn)馬都烙上‘左’字,用來分清敵我。試想,如果羅帥不想私通左良玉,為什么要在戰(zhàn)馬上烙字,既是烙字,為什么偏偏要烙個‘左’字呢?”
李過眼睛一寒:“如果真有這等事……你且等在這里……”
他讓幾個親兵將顧童看起來,不讓他離開大帳,然后親自來找李自成。
李自成正與劉宗敏,宋獻(xiàn)策,牛金星等幾個人商議軍務(wù),突然見李過來到,便問何事,李過將事情一說,劉宗敏首先罵道:“這個曹操,果然是個黑心鬼,居然又要投降官軍。”
宋獻(xiàn)策有點懷疑:“闖王,羅汝才雖然奸狡,可這個時候,正是兩軍發(fā)展的好時機(jī),他不急著招兵買馬,為何要反叛義軍?只怕其中有詐,咱們可不能光聽這黃州陳生的一面之詞。”
牛金星連連搖頭:“宋兄差了,我瞧此事定然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