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詔道:“好,弟兄們都是好漢子,大家抱成團,決一死戰,想要吃掉咱們這幾十人,也得拉他們幾百人陪葬。”
說著,他領著這幾十名騎兵排成圓陣,刀槍齊舉,面對著洶涌而來的農民軍。
此時此刻,曹文詔知道,突圍已經不可能了,雖然他們都有馬,可是幾十人的沖擊力太小,敵人很容易就會將他們的隊形切斷,如果形成單兵作戰,那簡直連招架之功都沒有,因此他不再突圍,而是圍成一團,準備死戰。
農民軍一見他們只有幾十人,立時個個眼睛里都冒出了光,在以前,他們根本都不敢想會把曹文詔殺掉,而機會終于來了,這些人豈能不興奮,他們大叫著,一起撲了上來。
此時白起卻傳了一令,命令所有的秦軍都撤出戰場,不再理會曹文詔,而且民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前去偷襲夏縣城。
白起的令傳下來,李敢有點不解,他奔到白起面前,拱手道:“大將軍,為什么轉攻夏縣?把殺死曹文詔的大功,單單留給李自成么?”白起點頭:“正是,關寧鐵騎有很多人已經突圍而去,這里沒有油水可撈了。至于曹文詔,已經死定了的人,農民軍愿意殺他,就讓他們殺去,到時候洪承疇也好,盧象升也好,都會認為李自成才是大敵,官軍方面,也會更加記恨李自成,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咱們秦軍眼下還不太強大,還是不招人恨的好。”
李巖這時也奔過來,說道:“大將軍說得對,讓農民軍在這里攻殺曹文詔,咱們去夏縣城大撈一筆,免得空著手回去。”
李敢這才恍然大悟,他哈哈大笑,命令所有秦軍集結,突襲夏縣。
白起令手下人將戰場上關寧鐵騎的尸體收集起來,然后脫下他們的鐵甲與外衣,穿戴起來,冒充關寧鐵騎,前去詐城。
李敢十分興奮,帶著穿起了鐵甲與號衣,一馬當先,直奔夏縣而去。
再說李自成,一見秦軍撤走了,不知何意,反正此時也不在乎了,先殺了曹文詔要緊。于是他下令進攻。
其實不用下令,農民軍已經開始與曹文詔短兵相接了。
幾十名關寧鐵騎圍成的陣形,再嚴整,也架不住幾千人的沖擊,在關寧鐵騎的周圍,幾百枝長槍密密麻麻,如同刺猬一般,不停地攢刺,關寧鐵騎再厲害,了擋不住這么多的槍,不時有人的戰馬被刺倒,人也摔下來,沒等起身,就被十幾條槍一起刺在身上,扎得如同篩子一般。
一個又一個的關寧鐵騎被刺下馬來,包圍圈也一步步縮小著。
曹文詔絲毫不懼,他的一條鐵矛如同一條活蛇相似,每一次亮出蛇牙,都會刺倒一名農民軍,在他的身前,已經倒下了二十多具尸體。
但是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了。
等到最后一個關寧鐵騎也倒下去之后,曹文詔只有一個人了。
他此時將鐵矛掄起來,虎虎生風,在他周圍形成了直徑一丈的圈子,任何一個踏入這個圈子的農民軍,都倒在他槍下。
在曹文詔的前后左右,伏尸三十余具。后面的人,已經踩著前面的人的尸體在進攻。
曹文詔也踏在尸體上,左一槍右一槍,但是明眼人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力氣在急速消失,很快就會力竭。
李自成來到了圈子外面,隔著人層叫道:“曹文詔,你只剩孤家寡人,快投降吧,只要降了,我可以免你一死。”
曹文詔哈哈大笑:“我堂堂朝庭總兵,豈可降賊,李自成,你要有種,過來與我一決生死。弄些蝦兵蟹將前來送死,好不要臉。”
李自成也知道,曹文詔不可能投降,就算投降了,自己也不敢輕易使用,因此他不再說什么,向身邊的劉宗敏輕輕點點頭。
劉宗敏明白他的意思,拔刀大叫:“殺死曹文詔者,重重有賞。”
重賞之下有勇夫,大家又一次撲了上來。
曹文詔奮起余勇,一連幾槍,挑死了三個撲到近前的農民軍,卻被第四個人用鐵棒砸掉了鐵矛。
他的力氣快要耗盡了,已經握不緊鐵矛。
這個農民軍一看曹文詔兵器脫手,大喜之下,跳過來掄棒就砸。曹文詔側身一閃,那個農民軍用力太猛,身子被帶得向前一傾,曹文詔順勢拔出腰刀,一刀砍去,將那人連頭帶腦,削去一半。
曹文詔手握單刀,又一連砍死兩個農民軍,實在沒有力氣了。他大吼一聲,將刀劃了一個圈子,逼退了沖上來的人,然后大叫道:“陛下,微臣今日盡忠了。”
然后他將刀壓在自己脖子上,盯著周圍的人。
所有人都不再進攻了,也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家就這樣屏息凝神,瞧著這個最強勁的敵人。
曹文詔哈哈大笑,雙手猛地一劃。
鮮血飛濺,直上半空。
曹文詔的脖子上血流如注,但他雙眼圓睜,身子兀自不倒。
沒有人敢上前,大家被他臨死前的余威所震懾,仍舊不相信他已經自盡。
過了良久,當的一聲,曹文詔的刀落了下來,然后身子才晃了幾晃,緩緩栽倒。
直到這個時候,也沒有人敢上前,取曹文詔的人頭,好像生怕他會跳起來一樣。
李自成排開眾人,走到場中。他看到,曹文詔身邊至少躺下了四十名農民軍,都是一槍致命。于是他看看身邊的劉宗敏,感嘆道:“曹文詔,果然有楚霸王之勇啊。”
劉宗敏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那又怎么樣,還不是被咱們送回了姥姥家。來人,把他的腦袋取下來。”
身邊一個親兵答應一聲,提刀上前,就要砍下曹文詔的人頭。
李自成攔住了:“不要這樣做。曹文詔雖然殺了咱們不少人,但也是個英雄,是條好漢。據說他在遼東,打滿人韃子的時候,也立過很多功勞的。這樣的人,我很佩服。只不過他保錯了朝庭而已。”
說完,他傳令手下人,厚葬曹文詔。
劉宗敏有點不樂意了:“李哥,你也太好心,曹文詔殺了咱們多少兄弟,你還厚葬他?”
李自成一笑:“捷軒,這不是好不好心的事。”
劉宗敏字捷軒,李自成對他很客氣,一直稱呼他的字,而不直呼其名。
李自成繼續道:“咱們殺了曹文詔,崇禎一定恨咱們入骨。必然不顧一切地派兵來追殺,當那些將軍們一聽,咱們厚葬曹文詔,肯定覺得老八隊很有股子人情味,打仗的時候,心里可能就會犯嘀咕,保不住會手下留情。”
劉宗敏搖頭:“李哥,那幫官軍都是害民賊,讓他們手下留情,我看不可能。”
李自成笑道:“別管可不可能,曹文詔已經死了,就算把他的頭挑出去游街,他也還是死了,幫不到咱們,厚葬不厚葬的,其實沒什么,我這只是做個人情,至于人家領不領情,咱們也管不了那么多。對了,秦軍呢?”
田見秀道:“我看他們集結起人馬,直奔夏縣去了。”
李自成沉吟道:“秦軍是去偷襲夏縣城了。他們老遠跑一趟,不愿意空手回去,因此想去城中撈一筆,也是人之常情。”
田見秀道:“李哥,咱們是不是也去?”
李自成想了想:“算啦,讓他們去撈吧,夏縣城小,錢糧也不會很多。咱們幾萬人馬,還不夠塞牙縫的呢。命令大家,趕快打掃戰場,咱們準備回河南,與闖王他們會師去。”
田見秀道:“現在會師?為什么?”
李自成道:“咱們殺了艾萬年和曹文詔,朝庭會大為震怒,眼下咱們只有不到三萬人馬,寡不敵眾,與闖王他們會了師,就不怕啦。”
不提農民軍,再說秦軍,李敢一馬當先,帶了兩千秦軍騎兵在前,白起與李巖在中軍,直奔夏縣城。
此時城中已經得知,農民軍與曹文詔在城外大戰,城中僅有不到一千軍兵,立時嚇得要死,急忙拉起吊橋,緊守城池。
過了不久,城外便奔過來一股股的關寧鐵騎,來到城下叫關,說是曹總兵有令,分頭突圍,來此會合。
夏縣城的縣令來到城頭,一時不明白真假,不敢開城。那些關寧鐵騎哪吃過這個閉門羹,紛紛大聲叫罵。城中的參將看這些人的打扮,果然是官軍,于是便與縣令商議了,大著膽子開了城門,迎這些人進來。
這些關寧鐵騎進城之后,倒也安穩,紛紛在街上休息,整理馬匹,包扎傷口,這使得縣令安了心。于是不久之后,一股又一股的關寧鐵騎跑到城下,被他們讓進城來。
后來曹變蛟也到了,他被叔叔救下之后,又被沖散,這時他聽到叔叔的將令,于是帶了幾十個手下,突圍出來,趕到城下。他并不知道叔叔被圍了,如果知道的話,肯定不顧一切地去救曹文詔。
曹變蛟休息了一陣,卻始終不見叔叔前來,就知道不妙,于是他帶了五百名關寧鐵騎,又殺了回去。
還沒回到戰場,迎面正撞上李敢,李敢一瞧對方人不多,便下令:“擊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