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梅也道:“就是啊,聯合作戰,他們都縮在后面,卻讓咱們秦軍打前陣?!?
白起笑了:“打前陣,不一定都有壞處。比如這次?!?
紅娘子道:“這話怎么說?”白起道:“因為我已經料定,清軍一定會放咱們平安渡河,等到所有人馬都渡過河去之后,再來決戰的。所以打前陣還是縮在后面,結果都是一樣的?!?
紅娘子道:“大將軍,這可不是兒戲啊,事關數萬將士的性命,你可要拿準了。”白起一笑:“李夫人,梅姑娘,你們有所不知,我就是算準了清軍的計劃,這才提出先行渡河的。”
李巖道:“大將軍還是詳細講一講吧。”他們在回來的路上,李巖也問過同樣的問題,白起已經做了解釋,因此李巖心里有底。
白起走到地圖前,指著黃河以北的地方,說道:“這里是清軍扎營的地方,地勢平坦寬闊,是他們選定的理想戰場,而黃河岸邊卻是險灘陡崖,不利于騎兵沖擊,在這里騎兵跑不起來,就會成為活靶子,這是其一。其二嘛,清軍與吳三桂聯手而來,集中了十幾萬人馬,其胃口大得很,如果咱們秦軍一渡河,他們便前來攻擊,那么我們完全可以穩扎穩打地退過河去,雖然損失可能大一些,但是清軍想要一舉擊破聯軍的如意算盤就落了空。秦軍一敗,后面的人便不會渡河了,于是清軍想打也打不到。聯軍一瞧不能渡河,便會另想辦法,或者從遠離清軍的地方渡河,這是清軍不想看到的。所以,為了使全部聯軍都渡過河去,以便一鼓殲滅,清軍是不會動我們的?!?
紅娘子與一枝梅這才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李巖笑道:“大將軍故意在眾人面前慷慨陳詞,就是算準了此次渡河,并不會遭到攻擊,這樣一來,既可以在那些人面前顯出我秦軍大公無私,又沒有什么損傷,何樂而不為?”
白起道:“非但如此,我們還可以向李自成軍中要些兵器甲胄,甚至糧草車輛,我們要的理直氣壯,他們給的心安理得?!?
一枝梅拍手笑道:“大將軍果然是個精明人,這算計都算到骨子里了?!?
白起對李巖道:“李公子,一會兒你帶人去一趟洛陽城中,將這些東西要來,想必李自成已經開始準備了?!崩顜r道:“遵令,在下一定揀好的挑。”
白起又對一枝梅道:“梅姑娘,你去一下張煌言的軍中,告訴他,后天一早便渡河,我秦軍先渡,讓他們緊隨在后面,不要落得太遠了?!?
李巖笑道:“他們不會落遠的,后面是李自成的人馬,張煌言一定不愿意和大順軍同行?!?
一枝梅答應一聲,出了大營,騎上馬,帶了四個娘子軍隨從,便向著張煌言的營中而來。
雙方的大營本就緊挨著,因此走不多遠,就到了轅門處,一枝梅向守門軍士說了來意,守門軍士不敢阻攔,由一名旗總帶路,向著中軍大帳而來。
軍營之中女子本就極少見,此時眾軍士一瞧,來了五個女子,為首的掛披整齊,盔明甲亮,座下青鬃馬,掌中沒拿兵器,只提著一根五色馬鞭,生得十分俏麗,卻又不乏威風,于是個個在心中叫好。
再看后面四個女子,像是衛士,雖是女流,但是眼角眉梢之間,也流露出幾分殺氣,個個是巾幗豪杰。
一枝梅策馬從軍士面前走過,心中有點感嘆,這些人仍舊穿著前明的軍服號衣,而在不久之前,穿這樣號衣的人,都是秦軍的敵人,而此時卻成了盟友。
走不多時,便來到中軍,那名帶路的旗總上前向帳外的中軍官稟報,指了指一枝梅幾個女子,小聲說了幾句,那中軍官點點頭,揮手叫旗總回去,然后自己來到一枝梅面前,拱了拱手:“原來是秦軍中的將軍,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要事?”
一枝梅沒有下馬,語氣微有些不悅:“快叫你們主帥出來,我奉了白大將軍的將令,見他有話說?!?
那中軍一笑:“此時我家主帥正在帳中與諸位將軍商議軍情,請您稍等,我這便去通報。”
一枝梅在馬上等著,見那中軍掀起簾子進了大帳,過了一會兒,還不見出來,一枝梅有些不耐煩了,心頭生氣,便向幾名娘子軍道:“你們在這里等著,我進去?!?
她跳下馬來,氣沖沖地向大帳便走,本想一步跨進帳去,先給這個主帥點顏色看看??墒撬齽倓傋呓髱ぃ吐牭嚼锩鎮鞒鰜硪魂嚱辛R之聲。
一枝梅心頭一愣,暗想:難道起了內訌?怪不得他不出來迎我,且先別進去,在外面聽聽熱鬧再說。
于是她就站在大帳外面,聽著里面的動靜。
此時帳中正有人在高叫著:“那是孫閣老被你的花言巧語給蒙蔽了,你才多大,上過幾次戰場,見過幾個死人,憑什么就能做我們的主帥?你最多在邊上出出主意,當個參謀罷了,獨自率兵打仗,那不是要坑死這幾萬人馬嗎?老子不服,就是不服你?!?
一枝梅心中暗想:看來這是個將痞,刀尖上滾過幾遭,誰也不放在眼里了。卻不知他為難的是不是那個張煌言。
果然聽到帳中傳來一個聲音,雖然稍顯稚嫩,卻說得斬釘截鐵:“本帥奉令出征,天子允諾,閣老送行,你們看不起我,便是看不起孫閣老,看不起當今天子。”
另外有個粗豪的聲音道:“我們跟著孫閣老,斬過高迎祥,打過李自成,羅汝才,那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哩。要說孫閣老,我們沒二話,他怎么說,我們怎么聽,要我們去死都行。天子是主子,我們更是尊敬,唯一瞧不上的,就是你這小娃子?!?
張煌言冷笑:“劍印在此,你頂撞本帥,按軍法當斬,你就不怕本帥手下無情,先砍了你的腦袋!”
那人道:“你敢!你要敢殺了我,怕是也活不過明天,實話告訴你,軍中將士,全都不服你,你就不怕殺了我引起兵變嗎?”
張煌言道:“殺了你便引起兵變?哼哼,你以為你是什么人?你以為這支軍隊是誰的?你這么說話,本來當斬,可是我念在你跟隨孫閣老多年,立過軍功,因此不殺你,來人?!?
帳外闖進幾名刀斧手,張煌言道:“先將副將何奎拿下,拉出去杖責五十,狠狠打?!?
何奎破口大罵,刀斧手們不由分說,將他拖了出去,按倒在帳外,大棍伺候。
張煌言又看了看帳中的另幾名偏副將,這些人臉上氣忿,只是不說話,但看得出來,他們仍舊不服,心懷怨氣。
看到這些,張煌言哈哈一笑:“其實我也知道,本帥年紀輕輕,便統率全軍,而且閣老非常重看我,所以你們都不服,不過不要緊,你們誰有什么本事,盡管提出來,咱們就比比看,如果本帥輸了,立刻讓賢,這個統帥,我不當了。你們看怎么樣?”
帳中幾員副將對視一眼,一人道:“此話當真?”張煌言道:“軍中無戲言。本帥說得出,做得到,要不要立個文書啊?”
那人道:“不用了,有話在此便可?!?
幾個人一商議,推舉出了一名最善武藝,騎射本領最高的副將,名叫尚威,這尚威站到張煌言面前,一拱手:“主帥請了,小人尚威,抖膽與您比試較量?!?
張煌言一笑:“好吧,比什么?”
尚威看了看張煌言那瘦弱的身體,暗自皺眉,心想,他這么年輕,而且體弱,我若與他比刀比槍,贏了也不光彩,于是道:“就比騎射吧?!?
張煌言點頭:“好,校場伺候。”
大營之中本沒有校場,只是營中開出的一塊平地,方圓幾十丈,眾人出了帳,一起向這里來。
張煌言看到一枝梅,便上前問道:“原來是梅將軍,你來定有事情,不過不要急,先請你看一場比武,然后再議?!?
一枝梅從帳外已經聽明白了,此時用眼瞧瞧,張煌言體質瘦削,而那尚威膀大腰圓,一雙手臂很長,真如猿臂一般,定是善射之人,于是問道:“張大帥,你要與部下比武,能有幾分把握?”
張煌言一笑:“半分也沒有,不過事情到了這個份上,總不能做縮著烏龜吧。哈哈,走一步說一步吧?!?
眾人來到那塊平地間,張煌言令人豎起圓形箭靶,上面描出紅心,然后隔著七十步遠,劃了一條白線,騎射之人的馬匹,不得躍過此線。
軍中將士聽說這件事之后,紛紛涌來觀看,里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大家心底里,都想看這位書生主帥出丑.
準備妥當之后,尚威走了過來,向張煌言一拱手:“主帥,末將先射?!?
他說完了,跨上自己的戰馬,沿著白線走了兩趟,然后心中有了底,這才抄起弓箭,對張煌言道:“主帥,末將獻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