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飛報進京中,崇禎大怒,直接踢翻了桌子,他非常清楚,此時的國庫入不敷出,本來就十分困難,揚州一帶乃是國家的重要稅收之地,這個地方再被奪去,大明朝將再無國力支付僅有的軍費。而且揚州離著陪都南京和蘇杭等地很近,一旦范雎打到那裡,整個江南都會震動,天下將再無寧土。
於是崇禎急令江南各省嚴加戒備,長江沿線各個重鎮秣兵厲馬,調集兵源,以防農民軍前來進攻。同時命山東巡撫蘇代火速出兵,會統南直隸的兵馬,立刻復奪揚州。
明朝南京一帶,也是朝庭直接管轄,因此稱爲南直隸。不設巡撫。因此離得最近的山東便要出兵解圍。
崇禎知道,南方一帶的人馬久不作戰,戰鬥力已經很差了,山東則不然,很多年來一直爲錦州,寧遠等地方運送糧草,兵源,境內也時常要防止??軄硪u擊,因此士兵還是嚴格訓練的。
蘇代得到聖旨,不敢怠慢,急忙調集了重兵,火速前往徐州,會同那裡的人馬一起,直撲揚州。
官軍的這個策略已經在范雎的預料之中,他非常清楚,自己率人佔了揚州,朝庭一定震怒,然後必然派重兵前來圍剿。因此范雎下令,在城中徵集了足夠多的銀錢,布匹,糧草之後,便離開了揚州,率領全軍迎著蘇代而來。
范雎已經與革左五營的將領們都商議過,趁著此時士氣旺盛,一鼓作氣,將蘇代率領的人馬擊敗,然後趁機挺進山東境內。
其實范雎的目光很早就放在了山東。
他是戰國時的魏國人,事秦之後,提出“遠交近攻”的策略,終於使得秦國一步步坐大,最後一統天下,那個時候,秦國與多個接壤的國家交戰,唯獨不得罪齊國,一方面是因爲齊國與秦國並不接壤,二來齊國也是大國,人才很多,不宜翻臉。
范雎非常清楚,齊國有鹽海之利,境內土地肥沃,人民強悍,最早的春秋五霸,便是齊桓公。因此范雎對於齊國十分重視。復生之後也不例外,他的如意算盤便是自己在山東另立一國,這樣不與關中的秦人接壤,放心許多。
因此這個時候一聽蘇代引兵而來,他十分高興,認爲機會終於來了,蘇代因爲聖旨催得急迫,必定星夜兼程,人馬一定十分疲於奔命,自己則可以以逸待勞,畢其功於一役。
只要打垮山東的人馬,自己挺進山東境內,便勢如破竹,佔領山東全境指日可待。
他將此計劃告訴衆人,老回回等人也十分興奮,他們本來沒有一個具體的戰略,總是看著機會,哪裡空虛就打到哪裡,根本想不到建立一下根據地,圖王圖霸,因此聽了范雎的話,都異口同聲表示贊成。
范雎一方面派出探馬,打探蘇代的軍情,一方面將人馬分成兩路,他與老回回,革裡眼一路,子義與賀錦等人一路,形成一個大鐵鉗的形態,向官軍包抄過去。
卻說蘇代率領著五萬人馬,日夜兼程趕到徐州,會合了那裡的援軍,總數也有將近十萬人馬,因爲聖旨上說得清楚,蘇代可以統率全軍,因此他便成了這十萬人馬的主帥。
蘇代久在山東,對於農民軍並不瞭解,因爲農民軍並沒有打到過山東境內,因此他認爲農民軍只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以他部下的精銳之師,打敗革左五營,不在話下。因此他驕橫異常,讓自己的人馬爲前部,殺氣騰騰地接近了揚州地界。
雙方在盱眙境內遭遇了,各自的探馬稟報之後,都開始紮下大營,準備廝殺。第二天,范雎以子義爲前鋒,率領一萬鐵騎,兩萬步兵,正面突擊,老回回爲左軍,賀一龍爲右軍,三路大軍共有十萬人,在前面突擊的都是選出的精銳戰士,身經百戰,驍勇異常。
官軍那邊也排出陣勢,蘇代自己率中軍,讓他的左副將柴林在左,右副將肖晃在右,也是十萬人馬。
蘇代下定了決心,今日要一戰成功,因爲他的人馬一路遠來,後勤不濟,糧草不足,因此利在速戰,范雎全軍撲上來,正合他的意思。
沒有多餘的過場,雙方列陣完畢之後,子義率先發起突擊,他讓那一萬鐵騎全部上陣,這也是革左五營最精銳的人馬,人穿鐵甲,馬匹也罩上甲葉子,每個騎兵手中都挺著鐵槍,這樣的裝備,連關寧鐵騎都不容易取勝。
子義一聲令下,一萬鐵騎開始衝陣。開始時列著整齊的陣形,如同一座鐵山相似,壓向官軍,後來衝過一段距離之後,馬匹開始發力,陣線漸漸散亂,最後變成漫山遍野的散兵,如同山洪暴發一樣衝了過來。
蘇代下令放箭,官軍陣中亂箭齊發,射進農民軍中,但是沒有多大殺傷力,那一萬鐵騎的鐵甲將大部分箭支盡數擋開,落馬的人並不多。
等到農民軍快要撲到眼前時,蘇代撤下弓箭手,又用火銃轟擊了一次,再次打列打傷了一些農民軍騎兵,然後他下令陣中的官軍騎兵迎上去,與農民軍展開混戰,不讓對方衝起來,將自己的陣營攪亂。
雙方的騎兵互相沖擊,殺成一團,步兵則繞過騎兵,在另外兩側交上了手。除了子義這邊,老回回與革裡眼,也與官軍接了手,二十萬人在一片廣闊的原野當中攪做一片,方圓十里的地方,盡是死鬥之所。
這也是革左五營自成立以來,最大的一次戰鬥。
范雎與子義並馬站在高坡上,周圍站著一百名親兵衛隊,用盾牌遮護,以防冷箭。
子義看著戰場中的形勢,微一皺眉:“這支官軍戰鬥力不錯,本來路途遙遠,我還以爲他們必然疲憊不堪,沒想到竟如此驍勇,看來齊國地方的人,果然好鬥。”
范雎點頭微笑:“這也正是我們要去齊國立足的原因。”
子義道:“我瞧革左五營雖然人多,但是要想快速解決這支人馬,也不容易,要不要我衝一下中軍,把蘇代擊殺或擊走?”
范雎輕輕搖頭:“此時不必,再等一陣。我看革左五營傷亡還不大,而且官軍也還沒有疲?!?
子義一愣:“先生,你這話……”
范雎看看左右,都是自己的心腹,這才低聲道:“革左五營勢力太大,雖然這些首領對我們心服,可他們的手下會不會誠心聽我們的命令,還是沒有把握的,趁著這個機會,讓他們多死點,對你我有百利而無一害,明白嗎?”
子義恍然大悟,一挑大指:“我說先生一向不主張硬拼,這次怎麼一反常態,原來如此,高見高見。”
范雎一笑:“等他們再打一會兒,只要官軍疲了,你就率領咱們的人衝上去,只要沖垮了官軍的中軍,咱們必勝?!?
子義道:“先生很有把握麼?”
范雎道:“官軍一則遠來,二則人少,三則對農民軍不太瞭解。有此三失,必然失敗。山東的官軍一向沒和農民軍交過手,因此只會認爲農民軍乃烏合之衆,不堪一擊,他們知道我曾經以數萬之衆,大敗革左五營,因此也不會將他們看在眼裡,所以蘇代定然輕敵,從他行軍的路線和聲勢來看,也正是如此?!?
子義點頭,認爲范雎說得很對。
此時官軍和農民軍正打得難解難分,蘇代也立馬高處,看著腳下廣闊的戰場,眉頭越皺越緊。
他已經發現,這支農民軍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脆弱。剛一開始,戰鬥便呈現出膠著之勢,自己的人馬雖然勇猛,可是對付起這些人來,也佔不到上風,雙方一時殺了一個勢均力敵。
但是蘇代明白,革左五營的人馬比他要多很多,一旦在開始的時候不能沖垮他們,越打到後面,自己的人越要吃虧。
因此他吩咐鼓號手們開始吹號,派出他的主力人馬。
號聲一響,就見官軍開始紛紛後退,後面的人立刻穩住陣線,用鐵盾和長槍,組成長長的一列鐵城牆,自己的人退下來則放進去,若是農民軍追上來,則死命擋住,用長槍將他們刺殺在陣前。
子義與范雎看到官軍陣線收縮,不知蘇代要幹什麼,子義有種不祥的感覺,他立刻傳下令去,攻勢稍減,沒有讓全軍撲上去,只是派出小股人馬不時地向前衝一下。
官軍陣中的號聲突然停了,然後只見陣前的鐵盾突然裂開,每兩個鐵盾之間都露出一個黑洞洞的炮口。
原來這便是官軍的秘密武器,子母炮。
山東一帶是海防重地,因此戰船很多,每艘戰船上自然都有大炮,明朝的火炮還是比較厲害的,但是總也比不上洋炮,後來在荷蘭國買來過一些大炮,叫做紅夷大炮,這些大炮口徑很大,可以用來守城,而明朝的工匠們在這種技術的基礎上,將炮口改小,又製成了小口徑的紅夷炮,山東人將之稱爲小將軍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