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dāng)士兵們點起火把之時，赫然發(fā)現(xiàn)城下不遠處黑壓壓的有什么東西在動。

因為距離較遠，看不清楚，李敢接過一張弓，搭上火箭，射了出去，火箭經(jīng)空，正落在那片東西上，立時傳來一聲慘叫。

借著微弱的火光，秦軍士兵終于看清楚，那片黑壓壓的東西，是無數(shù)人影。

來的人是農(nóng)民軍的人馬。

原來自從張儀走后，羅汝才就給高迎祥獻了一計，要他在晚上偷襲西安，一舉殲滅秦軍。

高迎祥思前想后，覺得此計不錯。

照眼前的情況來看，農(nóng)民軍和秦軍翻臉是肯定的了。就算這次不翻，以后兩軍也不會和睦，摩擦?xí)絹碓酱螅c其日后讓秦軍防范自己，倒不如先下手為強。借著這次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打開西安城，滅了秦軍。

等李自成與張獻忠回來了，也不會說什么。畢竟他們與秦軍的交情，遠遠不及與自己和羅汝才的交情。

打定主意之后，高迎祥下令夜間偷襲，他派了五千人馬，羅汝才也派出五千人馬，準(zhǔn)備進攻。高迎祥攻東門，羅汝才攻南門，約定時間一齊進攻。

按二人所想，秦王得到張儀的回報，應(yīng)該還在商議對策，肯定想不到自己會突然進攻。出其不意之下，此仗勝算很大。

到了二更時分，一萬人馬悄悄運動到城外，分做兩部，準(zhǔn)備進攻。

正巧這個時候，秦軍開始戒嚴(yán)，城頭也加強了防范，如果不加強防范的話，一萬人馬攻過來，原來的那點秦軍，根本擋不住。

李敢一見那些人影，立時明白了，他站在城頭哈哈大笑：“你等想偷襲西安么？告訴你們高闖王，這是我秦人的土地，誰也休想奪走。”

說完了，他吩咐擂鼓。

鼓聲一起，四門都聽到了，所有秦軍立時瞪大了雙眼，準(zhǔn)備守城廝殺。

高迎祥與羅汝才的人馬見城頭有了防備，知道無法得手，只得退回。

李敢看到農(nóng)民軍退了，立刻下城，趕到秦王府中，將此事稟報了。秦王一陣?yán)湫Γ骸翱磥砻魈煲膊挥门扇怂托帕恕！崩罡业溃骸按笸酰哂闆]能偷襲得手，明天肯定來攻城，咱們得準(zhǔn)備啊。”

秦王胸有成竹：“他不會的。眼下的農(nóng)民軍，全仗咱們養(yǎng)活著，他們又缺少攻城器具，面對西安這樣的堅城，絕不敢硬攻。農(nóng)民軍與我秦人反目，營中沒有多少糧食，因此他們必然要離開關(guān)中。明天你就在城頭上，給他們送行吧。”

再說高迎祥與羅汝才，二人已經(jīng)聽到稟報，說秦軍早有準(zhǔn)備，沒能偷襲得手。高迎祥嘆息一聲：“羅帥，這次咱們算是和農(nóng)民軍公開翻臉了。”

羅汝才道：“本來我也沒想和他們好一輩子。再說，咱們留在西安城下，只能給他們打下手，做苦力。打下城池來，人家拿走，咱們屁也撈不到，這種買賣，咱們就算想干，手下人也不干啊。”

高迎祥點頭：“明天咱們就走，路上再會合八大王和自成，打出關(guān)去，回河南。”羅汝才道：“那西安呢？咱們不準(zhǔn)備打了？”高迎祥道：“你認(rèn)為打得下來嗎？西安城高墻厚，人家又有準(zhǔn)備，外面還有一個白起當(dāng)外援，更重要的，人家有糧，咱們沒有。所以西安打不得，我們要盡快離開。”

羅汝才沒什么說的了，回到自己營帳，吩咐打點行裝。

第二天一大早，農(nóng)民軍已經(jīng)整軍完畢，他們集結(jié)在離西安城幾里遠的地方。

高迎祥騎著馬，立在軍前，向西安城眺望了一番，然后冷笑道：“我還會回來的。”

他很堅信這一點。在西安城下的日子里，高迎祥也不是光休整人馬，他派出很多探子，打探各地的情況。對于關(guān)中，中原等地的戰(zhàn)局，十分了解。此時明軍的主力精銳都在陜西，河南官軍雖然不少，戰(zhàn)斗力卻差了很多，與闖塌天他們作戰(zhàn)，也只是稍占上風(fēng)。

而高迎祥人馬的戰(zhàn)斗力，要遠遠強過闖塌天的人馬。只要他高闖王回到河南，立刻就如同蛟龍入海，再沒有人能夠?qū)Ω兜昧恕?

羅汝才站在他身邊，接口道：“等咱們再回來的時候，西安城就得換主人了。”

說完了，二人這才帶了大隊人馬，向東而去。

高迎祥已經(jīng)派人送信給張獻忠與李自成，告訴他們，自己已經(jīng)與秦軍決裂，眼下要打回中原去。要他們在華縣等著會師。

農(nóng)民軍的人馬約莫十萬人，其中能作戰(zhàn)的，也就不到五萬，另外一半則是家屬，各類雜役等，這樣的人馬就成了一座流動的村莊。看上去十分龐大。

李敢站在城頭，瞧著農(nóng)民軍一點點消失在遠處，這才回報秦王。

此時秦王正與王翦張儀子義等人在一處，聽了李敢回報，秦王輕吸口氣：“這下，關(guān)中就剩咱們秦軍了。”

張儀道：“是啊大王，討厭的鄰居搬走了，就剩咱們一家，清靜是清靜，可也孤單了。您要知道，官軍主力，可都還在關(guān)中呢。”

秦王道：“我既然下了決心要與他們翻臉，就不是一時興起。高迎祥等人能征慣戰(zhàn)，這十萬人馬只要進了中原，必定攪得天翻地覆，官軍能守著咱們不放，而任憑農(nóng)民軍如魚得水么？西安城易守難攻，糧食豐足，想要拿下至少需要半年功夫，明朝皇帝絕不允許洪承疇與盧象升都留在關(guān)中。只要調(diào)走一個，秦軍的壓力就大大減小。”

張儀連連點頭：“大王思慮周詳，確實是這么回事。比起威脅程度，農(nóng)民軍十萬人馬，要大得多了，如果不強加圍剿，弄不好會發(fā)展成百萬大軍，到那個時候，官軍想打也打不了啦。”

王翦道：“大王，還是想想眼下咱們怎么辦吧。”

秦王表情非常堅決：“抓緊一切時間，擴大實力，李巖他們已經(jīng)在三縣施行新政了，據(jù)他所說，效果還不錯。百姓得到土地，十分擁護，西安周圍的幾個縣，也有很多農(nóng)民開始耕種了，可是要等到收獲的那一天才行啊。只要能豐收一季，我秦人就可以在關(guān)中立定腳跟。”

張儀皺眉道：“此時離收獲的日子，還有幾個月呢。誰敢說官軍不來騷擾，不會來攻打我們？”

秦王道：“這就是我們緊急練兵的重要所在。傳下令去，從今日起，要保證西安周邊的幾個縣內(nèi)，不受官軍騷擾，一定要保住糧食。同時也給白起李巖寫一封信，同樣的意思，不容有失。”

王翦點頭：“立刻就辦。”

子義回到自己的住處，寫了一封密信，交給親信，要他明天一早，化妝出城，將此信送與范雎。

范雎正在盧象升處，接到信后，他帶著信來見盧象升，盧象升看過密信，找來手下幾位干將，一起商量。

祖寬看了信后，興奮地一拍桌子：“果然起內(nèi)訌了。范先生，你料事如神啦。”孫傳庭道：“流賊一走，就剩下秦軍，勢單力孤，奪回西安有望了。”

盧象升皺著眉頭：“且先不要高興得太早，誰又敢保證，這不是反賊定的計呢？”孫傳庭沉吟道：“不錯，也可能是他們假意內(nèi)訌，誘我們?nèi)ミM攻，他們可以在半途截?fù)簦俅螕魯∥覀儭！?

范雎微笑搖頭：“至于他們雙方如何反目，信上已經(jīng)寫得很清楚，不用懷疑。我那位內(nèi)應(yīng)精細得很。不會看錯。”

盧象升道：“那么先生的意思，咱們可以進攻了？”

范雎道：“可是高迎祥等人呢？密信上說，他們要打回中原。無論是潼關(guān)還是黃河，都擋不住這十萬人馬。農(nóng)民軍只要回到中原，加上闖塌天等人，立刻就會攪得中原大亂。”

盧象升嘆息一聲：“高迎祥李自成，都是流賊中最強悍的人馬，一旦回到中原，其勢力就不容易抑制了。”

孫傳庭也道：“正是，最好還是將他們留在關(guān)中，關(guān)中地貧人稀，地形復(fù)雜，不利于流賊流動和打糧，可是中原不同，一馬平川，洛陽開封等地，十分富庶，流賊必是沖著那些地方去的。”

祖寬道：“可是要將十萬流賊困在關(guān)中，談何容易啊？我們?nèi)Ω读髻\，還要提防秦軍在后面插刀子。”

范雎道：“照我看，眼下的秦軍，可顧不上這些。”

盧象升道：“此話怎講？”范雎道：“一支人馬要想長居一地，必然要廣收當(dāng)?shù)厝诵摹Ｊ聦嵣希剀娨彩沁@么做的。密信上說，秦王開始在三縣實行新政，開墾土地，廣招流民，這是要安定人心。只要他們能收下這一季的糧食，百姓必然大悅，必然會心向秦軍。”

孫傳庭道：“因此，絕不能讓他們收下這一季的糧食。”

盧象升想了想，對祖寬道：“派出精騎，四出襲擾，毀去農(nóng)田，絕不讓秦軍站穩(wěn)腳跟。”

孫傳庭一皺眉：“毀了百姓的田，他們會餓死的。”

盧象升道：“管不了那么多啦。毀了農(nóng)田，他們自然會遷居別處，西安城少了百姓，對我們有利。”

祖寬道：“那么高闖等流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