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點頭:“如今之計,立刻派人騎快馬前去白水,千萬要趕上王翦,讓他不可輕易冒進。”白起道:“末將這便安排。”說完,急匆匆地出府而去。
白水城乃是新近恢復(fù)的,因此王翦并未帶有信鴿,只能靠快馬送信。
秦王見白起走了,這才稍稍松了口氣,一陣寒風(fēng)吹來,他激靈靈打個冷戰(zhàn),心頭暗自禱告,但愿還來得及。
再說白起,出得府來,直奔軍營,找到一員副將,這員副將姓路名喜,也是秦人,與王翦相熟,白起命他立刻趕去白水,傳達大王口諭,暫時不可攻擊靖邊,務(wù)必再派人去仔細探查之后,再做打算。此事十萬火急,路上不可耽擱半刻。同時交給他一支大令。此時情急,秦王顧不得寫旨,軍令便可以代替。
那路喜見白起一臉嚴肅,知道不可怠慢,立刻點頭答應(yīng),在營中選了六匹最好的馬,挑了兩名親兵,三個人,六匹好馬,路上可以換乘坐騎,保持馬力。
這三人懷揣大令,連夜出城,直奔白水。
當(dāng)他們趕到白水城時,已是第三天的夜里,城門緊閉,路喜在城下叫喊,城上人一聽,急忙開門放入。路喜直奔縣衙,到了衙前,早有人接著。路喜一看認識,正是副將李員,他就預(yù)感到不妙,問道:“李將軍,王翦將軍呢?”
李員道:“昨天便已率兵出城去了,白天的時候,步軍也剛剛進發(fā)。路將軍,你這是有什么事么?”
路喜一聽,連連跺腳:“壞了,壞了,這可誤了大事。我這便去追趕。”
李員不知道他來干什么,拉住一問,路喜簡單扼要地將大王的命令說了,李員一聽,也急壞了,吩咐手下:“立刻給路將軍換馬,帶上干糧清水。”他又命一名百長率領(lǐng)五十名秦軍,護著路喜上路。
路喜換了馬,帶著這些人,一路狂奔,直到天光大亮,終于追上了步兵。
帶領(lǐng)步兵的是參將章弓,他率領(lǐng)人馬連夜奔走,到天明時已經(jīng)有些疲勞,剛要傳令就地休息,后面有人來報:“將軍,白水城中來人了,要求見您。”
章弓道:“是什么人?”
那人道:“是副將路喜。帶著幾十名騎兵。”章弓一愣:“路喜不是在西安城中么?怎么會來到這里?”他心頭疑惑,吩咐人馬扎住,讓路喜來見。
路喜跑到章弓面前,拱手施禮,章弓一看他滿面惶急,就知道有事,問道:“路將軍,你不在西安城中,來此做什么?”路喜急忙將秦王的命令說了,章弓一聽,有些疑惑,路喜將大令取出,交給章弓:“這是大將軍的軍令,將軍不要疑心。速速將人馬撤回。”
章弓一看有白起的大令,這才信了,但是他皺起眉頭:“路將軍,我的人馬都是步兵,撤回容易,可是王翦將軍和李敢將軍已經(jīng)帶著騎兵走了一天多了,估計已經(jīng)出去上百里之遙,如何追趕得上?”
路喜道:“我這里有快馬,盡可能地追趕吧,將軍且在這里駐扎下來,等候我們。”
章弓點頭,路喜與手下人草草吃了些飯食,再一次上路追趕。
且說李敢,帶著三千鐵騎,星夜出城,趕往靖邊,他出城一個時辰,王翦便帶著七千人馬緊跟了上來。兩支人馬相隔約莫三十里,先后進發(fā)。
李敢知道,這次是偷襲,行動必須要迅猛,于是出城之后,三千騎兵像一陣狂風(fēng)般卷過地面,李敢一馬當(dāng)先,身后緊跟著掌旗官,那掌旗官為了不顯露目標,將大旗卷起,橫擔(dān)馬背,緊跟著李敢猛跑。
這三千人連同后面的王翦所率七千人馬,日行二百里,路喜等人落后他們一天多的時間,如何追得上?
三天之后,李敢便來到了靖邊境內(nèi),這天下午,李敢正率軍疾走,前面有探馬回報:“李將軍,前面已經(jīng)可以遠遠看到靖邊城了。”
李敢吩咐人馬停住,自己帶著兩個親兵,并探馬一起,上了一處高崗,向北方望去。
果然,在數(shù)十里之外,現(xiàn)出一座城池。正是靖邊城,在南城外,有一座大營扎在大路兩邊,李敢仔細瞧了瞧,心中盤算,看這座營盤的規(guī)模,大概有兩三千人馬。如果要攻擊靖邊,必須先將此營掃蕩一空。
眼下他只是先鋒,手下三千騎兵,并沒有全殲敵軍的把握,因此他吩咐全軍休息,等候王翦的到來。
一個多時辰之后,王翦的大隊人馬也到了,李敢向王翦報說了一遍,王翦也上了高崗,向大營望了一會兒,微微點頭,下令:“全軍休息,入夜之后,展開進攻。”
白天大隊騎兵太過顯眼,王翦擔(dān)心一旦再走近些,會被官軍的斥候發(fā)覺,所以下令離著官軍大營三十里外駐扎下來。只等天黑。
為了不讓官軍發(fā)現(xiàn),所有人一概不許離開大隊,也不許點火為炊,只是啃些干糧,喝點清水便罷。路上只要有行人經(jīng)過,一概捉起,免得走漏消息。全軍如同一只在草叢中靜靜埋伏的蛇,望著遠處的老鼠窩,等候著合適的機會,然后發(fā)起突然襲擊。
冬季的塞北,天黑得非常早,沒過兩個時辰,天色就完全黑了下來。
王翦與李敢在高崗上并馬而立,向大營處一看,只見營盤中亮起了點點火光,那是很多火堆,在舉火做飯,這個時候當(dāng)然不宜進攻,王翦要等到半夜時,營中的官軍都睡熟之后,再行攻擊。
二人瞧著頭頂上的星光,不住地呵著兩手,驅(qū)趕寒氣,部下們也紛紛在原地跺腳轉(zhuǎn)圈,保持血液流暢。
終于又等了兩個多時辰,營中的燈火漸漸熄滅了,只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幾堆火,那是巡夜的士兵取暖用的。
到時候了。
王翦向李敢點點頭:“李將軍,開始吧。”
李敢拱手領(lǐng)令,奔下高崗,喝令一聲,三千騎兵立時集結(jié)起來,李敢?guī)е@三千人馬,人銜枚,馬勒口,靜悄悄地撲了上去。
王翦帶著余下的人,在原地不動,等李敢他們沖出十余里路了,這才一聲令下,緊隨在后面,撲向官軍大營。
李敢率軍在前,直撲營門,約莫跑了小半個時辰,便接近了官軍營盤,李敢用手一揮,全軍停住,李敢命身邊一個百長,帶著一隊人馬,上前偷襲。
李敢作為先鋒營主帥,打仗不光勇猛,也很細心,他也怕中埋伏,便先遣一小隊人馬,如果能摸進營去,大開營門最好,就算進不去營,也可以看看營中是否有準備。
那個百長率領(lǐng)一百人,都下了馬,步行上前,面前十名弓箭手,快速接近營門,向營前一瞧,空無一人,營門緊閉,營門兩側(cè)的刁斗上也不見人影,不由得暗吸一口氣,手一擺,將隊伍止住,然后派了五個人,摸向營門。
這五人提著刀,慢慢摸到營門前,隔著轅門的縫隙向里看去,只見營中空空蕩蕩,并不見一人,也不見巡邏哨隊,營門也無人把守,一人用手輕輕一推,那轅門居然開了,原來營門并沒有上閂。他將轅門推開,里面仍舊毫無動靜。
幾個人不敢進門,將那百長叫了過來,百長來到營門外,向里仔細瞧了瞧,赫然一驚,喝令:“不好,營內(nèi)有詐,快退……”
他的話剛剛出口,突然從營內(nèi)的幾間營帳之內(nèi),射出無數(shù)羽箭,發(fā)出刺耳的厲嘯之聲,營門前的六個人措手不及,立時中箭仆倒。
李敢在后面一瞧,吃了一驚,他知道,營中有埋伏,于是他一揮手:“全軍戒備,后隊變前隊,緩緩撤下,我來斷后……”
他久經(jīng)大敵,知道中了埋伏,這個時候最是不能慌亂,一旦下令無組織的撤退,很可能會變成潰敗。
可是沒等秦軍轉(zhuǎn)過身去,官軍營中發(fā)出了連天的號炮,與此同時,營中火光大盛,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火把,剎那間,在各個帳中沖出無數(shù)官軍,一個個全副武裝,手拿兵器,為首的一人,頂盔帶甲,跨騎高頭大馬,掌中握著長劍,威風(fēng)凜凜,身后掌旗官手中的大旗在火光中飄飛,大旗黑色緞面,白色飄帶,正中央繡著紅飛火焰,上書一個斗大的“史”字。
旗下站定之人,正是史可法。
當(dāng)王翦領(lǐng)兵來到之時,史可法已經(jīng)得到消息,因為他將斥候派到了五十里之外,這么遠的距離,在秦軍未發(fā)現(xiàn)斥候的時候,那斥候早已看到了秦軍,于是飛報回來。史可法知道,秦軍善于夜襲,況且他的大營依城而立,白天進攻,遠不如晚上夜襲方便,更重要的是,秦軍此時一定認為,前去與蒙古人作戰(zhàn)的官軍剛剛離開,走得不太遠,因此絕不會立時進攻,他們也要休息一段時間。于是史可法下令,白天全軍一切照舊。
到了天黑,史可法命令全軍不得睡覺,全副武裝地躲在營帳之中,不可作聲,也不可隨意出帳走動,以免被秦軍發(fā)現(xiàn)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