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這么入迷。”石守信一邊把披風裹在我的身上,一邊說。我循音望去,知道石守信剛來不久。我拉拉好披風。或許吧,我真的想得很入迷,都不知道石守信是何時來的。“眼眶怎么紅紅的,哭過了?”石守信借著月光看清了我蒼白的臉與桃子般紅腫的雙眼。我連忙抹去眼角的淚水,假裝自己沒事,騙他是因為風大而流的淚。他問:“到底怎么了?”我不語,又癡癡地望向南方。
“我想回去了,守信。”輕描淡寫的。石守信則在我左邊坐下,問:“怎么,想家啦?”聽他這么一說,淚水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我忙低下頭,想掩飾,忙抹去淚水,說:“家嗎?我不知道我想什么,但決不可能是家,我家不是家,沒有愛的房子不叫‘家’。”石守信拉過我的手,捂在他的大手里。我沒有甩開,我不想讓他手心的溫度離開我。他溫柔地說:“能讓我為你分擔一下嗎?說出來或許回好一點。”我轉過臉,看著他,說了聲謝謝。他有些錯愕,見我對他笑了笑,他便摸摸脖子憨憨地笑了。
然后,我把我的身世告訴了他。第一次把如此傷感的故事說出來,心確實舒服了很多。“紅顏,回去了嗎?趙軍官到處找你。我料想你你在這里,就過來找,沒想到你還真在。”“不要!我還不想回去,你要回就先回吧。”聽到他這么說我就反感,忍不住惡言相對。“可我怎么可以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
“你沒來之前,我就是一個人啊!”我根本不想妥協。
“紅顏,你不要這樣了。”
“沒事的,天亮之后,我自己可以回去。”
“紅顏,夜里風大,你還是隨我回去吧?”
“我喜歡吹風,又想一個人靜靜。風能撫平很多東西,我的心很亂,在風中能讓我平靜。你回去吧,留我一人在這里吧。”
“可是……”石守信還想說下去,但看見我如此堅定的眼神,便知勉強我不得。他只得緩緩起身,退了幾步,拉起馬韁繩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看我。我不想說他,更不想為難他。我靜靜地坐著。也終于知道夏果為什么經常哭哭啼啼了。背井離鄉的心情是無法與人說的。有時是突然就涌上心頭的想家。一開始,我覺得夏果是個愛哭鬼,現在才明白:哭,也是一種很好的發泄方式。懷念,是多么冰冷的字眼啊,懷念是一種無奈,無奈是最凄苦的,連做決定的權力都沒有。
夜中的風總是那么犀利,我下意識地拉拉披風。忽聽到動靜。我想,肯定是守信沒走成,又回來了。
我生氣地轉過臉,忍不住大叫道:“你怎么還沒走?”話剛問完,我欲抬頭看清他的時候,頓時覺得眼前一片漆黑。任我怎么樣掙扎都是徒勞。
后來,我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搬運著,我便知道我被擄了。定是石守信知道與我來軟的不行,所以給我來硬的。我不安分地扭動著,我并不想就這樣被帶回去。不料,我被打了一棍,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我又被綁住了。又是這樣,同樣的局情要上演幾遍?!隨便吧,我倒是不怎么害怕了。未來,一切順其自然吧。
這時,從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我循音望去,看見兩個人向我走來。其中一個一直彎腰,一直引路。而有一個穿著得體大氣,大步從容。
“將軍,您看,就是這個女的。”卑躬屈膝的人指著我說。而將軍看了我第一眼就說:“紅顏禍水。”
又一個這么說!我就不明白了,他們一見我就能料到我的名字,雖然還帶有“禍水”兩個字。雖說這又是個全新的地方,但我還是不卑不亢地看著他,沒有一絲難色和懼色。我說:“你們這是要做什么?”將軍笑道:“你竟不知?”他這么一說我就更疑惑了。我說:“這是哪?”旁邊那個卑躬屈膝的人忍不住大罵道:“看到將軍也不懂得跪拜!”雖說這又是個全新的地方,但我還是不卑不亢地看著他,沒有一絲難色和懼色。
“姑娘!不過本將軍倒有一個問題想不通。”
聽他這么一說,我又忍不住激靈。姑娘?雖說我有透露給趙匡胤知道我是女兒身,但我依舊穿著戎裝,一般人是不太可能知道的。他現如今知道得這么透徹,怕是深入了解過,可是我們對此全然不知。我說:“一問換一問,怎么樣?”將軍笑道:“果不其然,還真不能讓你吃了虧。好吧,我先問。你一個好好的黃花大閨女不在閨中待著,跑來軍營做什么?”說到這個,我也很無語啊。我苦笑道:“若能選擇,我也不想啊。”他像是明白了三分,于是不再言語。我說:“喂,到你說了。”將軍擺出一副全然不知的神態,說:“好你個潑皮癩女子,滿口胡言亂語,本將軍不與你多加廢話。戰書已下,準備隨時備戰。”說完便揚長而去。我那個憋屈啊。站在一旁奴顏媚骨的那人把將軍送走之后,趾高氣揚地折返回來。這時,終于輪到站在一旁的奴才發威了-他一上來就給我一巴掌。說:“娘的,要不將軍有吩咐,定把你干掉!”我蔑視他一眼,不語。
之后他一直唾罵,而我則一直在思考那個將軍剛才所謂的細節。細節。什么細節?我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我問:“剛才那位將軍所說的細節是什么?”他聽不清楚地問了一遍,于是我很有耐心地重復一遍。聽完之后,他擺出一副傲慢樣,好似在說:求我呀,求我就告訴你。對于他這種人,我根本不抱希望,于是乎,我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說:“看你也知道是個一問三不知的人,我就省點口水-不問了。”這下可點中了他的死穴,他立馬就說:“誰說的?”我輕笑道:“怎么?我就料定你不知了,怎么樣?”他聽了我這么一說,馬上就挽起袖口,說:“哎,你還真別不信,老子別的不敢說,對于這個還是有點把握的。告訴你吧,趙匡胤和石守信都在乎你。”說著便托起我的下巴,說:“嘖嘖,看這臉生得還真是……哎,我這輩子怕是無福消受了,不過,紅顏禍水一個,不要也罷。”我狠狠地把下巴移開,然后死死地瞪了他一眼。誰知,他非但不氣,還大笑起來。我吼叫道:“我呸,你們這樣捉一個女的來當誘餌算啥大英雄?”他沒有回答,只是笑著走開了。就這樣,我在這樣一個黑房子里待了一晚上。我試著要把繩子解開,但終歸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