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我被人拖著出去。因為我死活不肯出去。
當我再次見那位將軍時,他已一身戎裝。我傲慢地對他說:“怕是讓你失望了,我的作用可沒有那么大。”將軍沒有和我廢話,他只是叫人把我弄上馬之后,他也跳上了馬,坐在我的后面,說:“你就跟我走一趟吧。”我想在此跳下馬,但腰部腫脹得厲害,只得由著他,任由他帶我去他要去的地方。
策馬馳騁到一大片草原上。我在茫茫草原中看見了趙匡胤帶領著浩浩蕩蕩的大部隊前來。果如將軍所料,他們還是來了。他們見到我后,有些激動,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趙匡胤策馬上前幾步,說:“貴軍若想開戰,又何必用此等劣招?”將軍也策馬上前幾步,說:“何為劣招?我這也是迫不得已,我軍損失慘重,今日不戰勝,我就把這女的給殺了,大不了大家同歸于盡。”趙匡胤看了我一眼,說:“你又何必動怒,有話好說。你若答應放她,我軍等你軍休整之后再打,你看如何?”我的腰部越來越疼。撐起上半身已經讓我臉色蒼白了,加之冷汗不停地流,我整個人像虛脫一樣。我緊咬嘴唇,幾欲墜馬。
“哈哈哈,我軍今日來此就是來決一死戰的,這女的必死無疑。”
將軍話音剛落下,知道開戰爭才能爭一高下的趙匡胤就一聲令下,雙方立即開戰。
廝殺聲,戰馬嚎,聲聲擊痛我的耳朵。當將軍看著他近旁的士兵一個個墜馬時,他便開始緊張了。于是乎,將軍拿劍頂著我的脖子,仿佛在水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他瘋狂地喊叫道:“快停下!快停下!不然我就殺了這女的。”又是劍架在脖子上!這一幕幕都太熟悉了,以至于我沒有一絲恐懼了。倒是腰部的疼痛讓我撕心裂肺。將軍在我耳邊不停地說著臟話。沒辦法,目前看來這是他最好的發泄方式了。
不久,趙匡胤和石守信已經突破重圍來到我身邊,確切地說應該是圍住了將軍。趙匡胤面無表情地說:“我勸你快點放開她,這樣你還有一條活路。”將軍聽了之后仰天大笑道:“放開她?既然我的弟兄們都走了,我也必須讓你們有損失。”冰冷的劍鋒侵襲著我的脖子,我知道我這次是必死無疑了。不料,馬一傾斜,一支箭就冷不防地從我眼角掠過。我可以直接感覺到將軍在我身后被射到的恐懼面貌和慘狀,就像是玩電子游戲那樣驚聳和真實。他跌下了馬,我也被拽下了馬。
在我快要著地時,有人及時地抱住了我。我不得知我摔在誰的懷中,我已經讓疼痛感逼暈了。
昏昏沉沉的我身心疲憊,像橫渡沙漠的疲勞。
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處在半夢半醒狀態,我很想醒過來,但就是撐不開眼皮。我只知道我們在草原上行走。
一種戰爭后遺留下來的恐懼在我心中久不消散。
我醒來要水喝,看見趙匡胤守在一旁,至于他身邊還有誰我已無心研究,只是喝完水之后就又昏昏沉沉睡去。
療養了大半個月,身子才愈見好轉,但從此落下病根,因為錯過最佳治療時間,身子於了一塊血。不過現在倒是可以下床活動了,要不然就要把我給悶死了。
我倒著茶,這時,趙匡胤急急走進來。我停下手中的茶具,迎上去問:“這是怎么了?”他說:“大家爭著吵著要見你,只是不知你是否方便?”我也不是那么不識趣的人,他們都已經知道我了,我再躲還有意思嗎?我笑道:“這有什么不方便的?快快請他們進來吧。”不必再躲了,該是見面的時候了。
于是大家紛紛走進來。趙匡胤給我逐一介紹,因此,我認識了趙匡義、王審琦、李繼勛等周朝大將。我也做了個自我介紹,告訴他們我叫虞紅顏。然后,我跪下,說:“我虞紅顏今日就在這里多謝各位的救命之恩。”趙匡胤把我扶起,埋怨道:“傷還沒全好呢,你可不用拜了。”我還沒有來得及回話,王審琦就把趙匡胤拉到他那邊去,貼著他的耳朵說:“她一直住這?”話音雖然有降低,但還是被我聽見了,其它人都沒聽見。趙匡胤聽了這話,笑道:“是啊。”王審琦雖不再說,但很明顯的,他很不愉快。我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定是不想見到我了,于是我說:“你們繼續聊,我先出去散散心。”
石守信走到我的面前來,說:“紅顏,要不我陪你吧?”我剛想拒絕,趙匡義便湊上前來,說:“虞兒姑娘,還是我來陪你去吧。守信大哥,大家還要順便談一下大事呢,你哪能走啊,是吧?”王審琦不悅,說:“她想出去就讓她出去,你們怎么也跟著糊涂了?我們還有大事要商量。”我當然知道在他眼里石守信、趙匡義倒像獻殷勤之人了,他自然是看不慣,我轉過身,笑看著王審琦道:“王將軍說得可不是嘛,我只是要出去散散心,你們不用擔心的,再說了,你們不是還有要事談嗎?你們可就別理我了。”說完我就出去了。
雖說呆在軍營里也有些時日,但畢竟沒有怎么出過營帳,出了也是直接去草原上學騎馬,所以對軍營還是一無所知的。我走過每一處都引來一群又一群的圍觀,搞得我像從馬戲團里跑出來的一樣。不是我不愿自我介紹,我是怕待會又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煩。我緘默不語,獨自走著。
之后,我猜測他們應該是走了,因為我逛得雙腿腫痛。我該回去歇息歇息了。
剛回到帳口,只見帳口前的士兵已不在,出于好奇,我悄悄地探頭進去,只見王審琦跪在地上,說:“趙兄,你怎么這般糊涂?這是戰場,怎任由一個女子胡來?她決不是什么福星,怕只怕是個禍水,可萬萬留不得。這次我軍雖勝,但也損失了大量的兵馬,她身分未明,只怕是大唐派來的奸細,終有一日會背叛我們的,趙兄,你可聽一下我的勸啊。”趙匡胤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你的話我自會考慮看看,你放心吧,我自有打算,你就先起來吧。”王審琦還不愿起來,趙匡義這時也忍不住上前說:“王兄,我看你是誤會了,我覺得虞兒姑娘不是這樣的人。”
“你們八成都是被那狐貍精給迷糊涂了。今日,她若不亡,我王審琦就不起了。”
“王兄,你又何必走極端?紅顏她不是你口中的人。”石守信為我辯解。王審琦聽了,冷笑一聲,道:“何以見得?”石守信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只是說:“總之,我信她,我可以以我的性命作為擔保。”王審琦說:“只怕命不久矣。”
“你……”一群人涌上去,想揍王審琦。
“退下!”趙匡胤高聲喝道,要不然大家就要扭作一團。大家聽趙匡胤的話,乖乖退回原地。趙匡胤說:“王兄,素日里我們尊敬你,但今日,你所說之話未免太過分,傷了兄弟情誼。”王審琦聽了趙匡胤的話不免羞愧,他說:“是是是,剛才是我太魯莽,大家見諒啊,大家見諒。”
我把頭縮回來,躡手躡腳地走開。至于他們后來還說了什么我就不得知了。我輕輕地走開了,雖說這是關于我的話題,但偷聽他們講話未免太沒禮貌。也怪不得趙匡胤拿王審琦作好友,王審琦敢說敢做又敢擔的,實在不簡單。他又比同在營帳內的李繼勛、趙匡義等人更能看清時局。也是聽了他們私底下的這些話我才知道他們始終把我當外人。確實,我是個外人,因為我的心始終屬于李煜。
我隨便采了一株草,然后放在嘴里咬,雖說草比不上玫瑰花,但在此時也就夠了。我在漫步時,聽到有人叫我,我便回了頭,只見是王審琦。
“王將領萬福。”我做了跪拜之禮。
“哼!別假惺惺了,你那點心機我還看不出來嗎?剛才都偷聽了,干嘛不再聽下去?”“王將領還真神了,知道我回過去。”
“我勸你早早離開,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這個:……怕是不能,小女子我是不會輕易走的,小女子還想留在趙軍官身邊。”我自是不怕他的危脅,我就是要當面說與他聽。我現在還不能走,當能離開的時候,就是他不說我也會走。
“好你個狐貍精,竟迷惑了這么多人。不過,終有一天,我會親自拆穿你,決不會讓你得逞。”他說得咬牙切齒,恨不得馬上殺了我。
“那……如果王將領沒什么事的話,小女子就先行退下了。”未曾想到王審琦對我偏見這么大,對此,我一笑付之。現在我只想快點回到營帳里休息。說著,我就往回走了——當我回去的時候,只見有很多人收拾著行李。我穿過人海,直奔向趙匡胤,問:“這是要做什么?”趙匡胤一臉嚴肅地說:“顏兒,我們現在必須馬上遷去滑州,你愿意與我一同去嗎?”
遷滑州?那也就是說,我會遇上現今周朝皇帝郭威的養子-柴榮。忽覺壓力好大啊,又遇見一位即將當王的人,我說話又得更小心了。我當然得隨著趙匡胤啦,我說:“我虞紅顏與趙軍官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