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還是多虧了石守信進來才解決問題。他走進來,看見這般光境,不禁好奇地問原因。于是乎,我便解釋是我吃得太猛,把他給嚇到了。石守信聽完之后哈哈大笑,說他也有同感,這可把我氣瘋了。石守信還說我粗枝大葉的,連軍中男子都自愧不如。我雖生氣,但還是不得不承認。
我編完這個謊言之后,心虛地瞟了一眼侍衛。不料他非但沒有感激我,還帶著鄙視的眼神看我。哼!這就叫“以德報怨。”我可是幫了他一個大忙——免受疼痛。他竟這般對我,氣得我差點說真相了,不過石守信早遣他下去了。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即將走出營帳時,惡狠狠地瞥了我一眼。這,算哪門子說法?
“你去了哪?”
我沒有得到我所想的答復,不料石守信反而提高了警惕——他本是斟著茶的,聽了我的話之后,他手中的茶壺就懸在半空了。我很生氣地說:“如果你懷疑我,就不要留我在身邊,還不如一劍殺了我痛快,這樣你就可以永除后患了。”
石守信重新開始斟茶,仿佛沒有聽到我的話,仿佛剛才的一切沒有發生過,這讓我十分惱火,我只能是扯著我身上的衣服出氣。石守信斟完茶后便坐下,一邊品茗,一邊說:“我可不會這么愚蠢到把貴國親自贈送的物品給扔掉。我一定會好好保存的。”說完便哈哈大笑。
氣得怒火中燒的我二話不多說就拿起剛才侍衛斟給我茶狠狠地潑給他,剎那,他停止了笑聲,而我一點也不害怕得看著他,等待他發火,不知是出于何原因,他臉上竟不帶一絲慍怒。這下我可蒙了,什么跟什么?他是真不氣還是這便是暴風雨的前兆?我先中斷與他的眼神接觸,一面做回椅子上,一面說:“要殺要剮,隨便!”
石守信聽了這話就哈哈大笑,后來還拍上了桌上,笑得前俯后仰的,腰都要被折斷了。
“動手啊!”我挑釁的語氣讓他笑得肆無忌憚,只得抱著肚子。我很生氣地說:“笑夠沒有啊?神經病。”
他沒有回答我。待他笑累才坐回椅子上,擺出一個“大”字形狀,好似馬拉松長跑后的虛脫樣,竟還意猶未盡——嘴角還帶有笑意。我冷不防地說:“笑死去吧。”他立馬就擺手道:“還沒還沒。好久沒這么大笑過了,這次笑得真過癮。你呀,真是有……”
“真是有什么?”他還沒有說完就被我插這一句。他看了我一眼,說:“我說,你真是好玩。”好玩!?他什么詞不用,便便用這個,但很快就心平氣和地說:“我懂,你在用激將法。不過,要讓你失望了,我不吃這套!你以為只有你可以結束我的生命嗎?我虞紅顏自己也……”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石守信就一臉生氣地喊:“虞紅顏!”我被他嚇住了。本來氣場十足的我馬上敗下陣來,只得一個人生悶氣。我低下頭來不看他。他走來,托起我下巴,問:“紅顏,你為何要這么想不開?”他極盡溫柔反道讓我反感。我將他的手撥開,不卑不亢地說:“為何?打從進了你們的軍營,我就沒打算活著走出去。像你們這些渾身上下都沾滿血跡的人又怎么會在乎我的生命?只要你們一聲令下,瘋狂的屠殺就會開始。我活著與不活又有什么不同?”我是一面說,一面站起的。這時我不知道為什么腦海里全部都是李煜,他是多么溫文爾雅,而我眼前的石守信是如此兇殘,就算要穿越也應該在和平年代啊!把我穿越到五代十國,戰亂紛繁,要命啊!
石守信聽完我說的話之后臉變得煞白。突然,他猛地抱住我,連肋骨都差點被壓碎,我幾乎不能喘氣。他喃喃地說:“不,紅顏不會的。你放心吧,我保護你的,甚至為此付出生命!”聽完這話,我便使勁地掙脫他的懷抱,說:“不用,永遠都不用!我虞紅顏誰都不靠,我可以自保——若你真想保護我就放我走吧。”
他沒有再說話,整個人像失去了魂魄,退了幾步,直到碰到椅子才順勢跌坐在上面,呆呆的,與剛才笑得差點流淚的他簡直是天壤之別。從穿越來到這里,不到一日,石守信的態度變化太快,讓我心生疑慮,但是我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也懂什么時候說話什么時候閉嘴。于是我乖乖地跑回去吃東西。
關于逃離這里,日后再說吧。我現在既然在周朝就極有可能遇上李煜。有一天,會有那么一天的。
在我饑者眼中,什么食物都是美味的。當我吃著東西的時候,一不小心就遇上石守信的眼神。他正盯著我看,我立馬擋住我的臉,說:“看什么看?如此美麗的文化遺產可是要收費的。”
“紅顏,你總是說出一大堆我從未聽過的話。”
“那當然,不過我也不太聽得懂你們古人的什么賓語前置,狀語后置。不過,要我欣賞古詩詞的話,還是可以的。”
“紅顏,有那么好吃嗎?”
“喂,杜絕說話時像看著一只母豬在說話啊。不過,我不算好吃的人啦,我只能屈居第二啦。噢,看你招待了我這么一頓大餐,我就教你一個你從未聽過的名詞吧。這個名詞是‘吃貨’。”“吃……”
“是‘吃貨’啦。哎呀,說了你也不懂。嗯,大概的意思就是說一個人愛吃,能吃,像輛載重的貨車。哎,這是個人的見解,你別太在意啊。”
“紅顏。”石守信含情脈脈地叫了一句。
“干什么?喂,一個粗大漢變的這般深情就像李逵變成青樓女子般風騷,你說惡不惡心?”石守信沒有聽懂我的話。他問:“什么?”他這么一問我才想起,李逵可是《水滸傳》里的人物,年代久遠啊,還是個虛構人物。我忙說:“不懂?也對。好吧,比如包拯變娘娘腔。不不不,你還不認識呀,哎呀,不解釋了,總之你這么對我讓我很別扭。”說完之后才知道原來兜這么多圈子就是一句話的事。
石守信似懂非懂地點頭,讓我好笑又好氣。額滴神啊,這還不算什么啦,之后我竟同他大吹特吹了大半天。哎呀,我可真佩服我自己的嘴巴。以前我怎么沒發現我這么能說?看來以后我可以找個兼職工作——陪聊。同時,我也相當佩服石守信,他也太能當聽眾了吧,竟從頭到尾聽我吹牛皮,他聽的過程中還不時地點頭。他懂嗎?雞同鴨講,他也能明白?當然,我并不說我是雞他是鴨,只是打個比喻。至于他到底有沒有聽懂,我沒問。
第二天醒來時,又發現那個侍衛站在一旁,已端來了洗臉水。我洗漱完畢,我又重復昨日的話題,問石守信去了哪。我以為他又會板著臉,不料,他說石守信有事出去了。誰知他會來這么個大逆轉——語氣溫和了三分,我莫名其妙。之后,他又給我端來了飯菜,倒好了茶。我便問:“昨日,你可是板著臉對我,今日怎么和顏悅色起來了?”
他泛紅了臉,不好意思地說:“昨日是個誤會。”
我說:“誤會?什么誤會?”
他不愿回答,低下頭。
我說:“你惱我?”他說:“小的不敢!”我又問:“那你為何不對我說真話。”他又說:“小的不敢!”又是這句話!我說:“哎,以后在我面前不許再說這話了。只要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我既往不咎,若你有所隱瞞,我決不饒你。”當然,這只是開玩笑。
“是……小的,小的這就道來。小的一身熱血報國家,本以為上戰場打戰,不曾料,卻得到一個別人以為的美差——來服侍你。小的決非一個貪生怕死之輩,不能上戰場打戰,實為一個士兵的恥辱。”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我點頭示意他說下去。他又說:“再加之,石親衛都虞侯特意吩咐小的照顧好你的伙食,我不明白,一個禍水憑什么受這么好的待遇。因為石親都虞侯都是與我們同吃的。”我又微笑示意他說下去,他見我這般才又放心地說:“于是……于是小的情愿得罪你,也要……小的只是希望早日脫離苦海,可是……”我直逼主題,說:“可是今日,你為何變了個態度?”“因為小的終于見到石親衛都虞侯的臉上有了笑意,飯量也開始正常了,所以……”我說:“其實不全然是我的功勞,是他把自己心中的鎖給打開了。”他點點頭。
服侍我吃完早飯后,他便退下了。等了許久也不見他來。或許我該和石守信說一說。無聊之至的我拿起桌上的筆和紙搞了涂鴉。也不知石守信何時站在我身后,他突然開口說話,嚇得我手把手中筆放開,它便落在地上。他問:“這是什么?軍事地圖?”我尷尬一笑。這種事情很難解釋的,說起來可是有一匹布那么長。我可不想再說了,待會說我好為人師。于是我急中生智——轉移話題。
“石守信啊,跟你說個事喲,你會答應的吧?會的,一定會的,看你的靈魂都出買你了。你這么好的人怎么會不幫這個忙嗎?你說吧,你就像……”
“打住!你可別再說什么了,你有什么請求就快說吧。”
“嘻嘻,那我就不客氣了。我想說啊,讓服侍我的那個侍衛上戰場吧。”
“怎么,他照顧得不好?”
“沒有啦,倒不是他的問題,是我的問題啦,我不喜歡被人照顧,讓人服侍我就很不舒服。唉,石守信你不是也沒有嗎?”石守信笑道:“確實,我獨來獨往的,不想被人束縛住。”
我說:“所以就讓我獨立吧,我能行的。”
他說:“不好吧,女孩子家家的,還是應該給你找一個的。”
我說:“不要!我真不需要。”
石守信說:“可你的伙食該怎么辦?不行,還是得找個人服侍你的。”我說:“哎,說到伙食這方面了,我不想搞特殊,我要與你同吃。”他顯得有些為難,我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這人不挑食。”石守信立即反駁道:“可你卻那么單薄。”我拍了拍肩膀,道:“沒事,天生的。”其實,怎么會是天生的呢。
哎呀,我們說了半天果真離話題中心越來越遠,還真回不來了。我看見他身上的劍就覺好玩,便叫他讓我摸摸。天吶,他一給,我一接,差點沒把我壓傷。這劍和平常的還真不一樣。反正我覺得像提個粗鋼筋一樣,因為手一直在下沉,從未平舉過。石守信見狀,忍不住調侃道:“不是吧,你沒摸過劍?”我立馬就回應道:“誰說的?”我剛想抽出來給他看,不料,拔了一下,劍沒出;再使勁地拔,也沒出;最后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劍依舊躺在劍鞘里。最后,我只得尷尬一笑,把劍還給他。早點交還主人,免得尷尬延續,后果不堪設想。
“你真動過劍嗎?”
“沒有啦,要不然我怎么會是個弱女子?我真沒什么本事的,是你們硬把‘探子’這個稱呼套給我的。我都自愧不如,所以啊,‘欲加罪,何患無辭’。怎么樣,羞愧了吧?”石守信只是憨憨地笑了。算了吧,我也識趣,就不跟他扯那么多了。
來了也有些日子了,現在也終于知道有日歷和時鐘的美好。不知時日地過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