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很安靜,傅云逸良久開口,聲音沙啞低沉,仿佛失去水多日,有點磨人耳朵,“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神往坐直了身子,手還握著她的,愛憐而不舍得摩挲著,他的聲音同樣沒有了以往的朗潤清透,透著深深的疲憊無力,“我不知道,我現在心里還很亂、很怕,我從來就沒有想過會有這么一天,會眼睜睜的看著她在我面前受傷,可我卻束手無策,我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既沒有三弟的武功,又不能像大哥那樣給她看病,我,我是不是枉讀了那么多圣賢書?到頭來卻是沒有一點用……”
他的自責又感染了傅云逸,傅云逸心里何嘗不難受呢?甚至比之神往有過而無不及,他自小就把保護她作為自己的使命,也一直為之努力,唯一的一次失控便是她執意去部落那回,他放了手,便是她幾個月杳無音信,他差點沒瘋掉,自此后,便告訴自己再不離開她半步。
可今天,他明明就在她身邊,卻還是任由她被炸傷,他真是該死!
傅云逸緊緊攥起拳頭,他沒辦法原諒自己,但也知道現在還不是一味自責的時候,他壓下讓他窒息的負面情緒,沉聲道,“這不是你的錯,要怪也是怪我,太疏忽大意了,你本來就不擅長這些,更不要說讀書無用的話,我們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職責,你在你的使命上已經做得很好了。”
神往苦笑著搖搖頭,“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若是沒有了她,那我……”
傅云逸聲音募然拔高,打斷,“不會的,暖兒定會長命百歲,這次只是個意外……”聲音一頓,他轉頭厲聲問道,“這次為什么神圣沒卜算到?”
神往低下頭,眼神黯然,“我問大哥了,大哥也還沒想明白,他不比我們受的驚嚇輕,給他點時間,他會找到問題所在的……”
“神出呢?神出在哪兒?”傅云逸沉默了片刻,想到什么忽然又急聲問。
神往怔了一下,似乎才想起神出來,大哥沒卜算到,為什么連神出也沒警覺了呢?這么一想,他不安起來,“難道、難道暖兒注定有這一劫?”
傅云逸呼吸急促,抿緊唇不語。
這時,手機忽然刺耳的響起,傅云逸驚醒般接起來,那端傳來神奇的聲音,“我查了,是有人在沼澤地里預先埋了炸彈,等到溫暖走進去,就會引爆……”
傅云逸陰沉的問,“誰引爆的?”
神奇咬著牙恨聲道,“是混在劇組的一個人,我剛起了懷疑要查,他就被人滅口了,他的底細我也查過了,是被人抓住了把柄,所以才被要挾干這件事,幸虧他膽子小,也或者是沒徹底泯滅人性,沒等到溫暖靠近就嚇得按下了,不然……”
他沒說下去,傅云逸卻明白的不能再明白,若是那人把握的時間剛好,那么暖兒會被炸的尸骨無存,就不是現在這樣只是被爆炸的沖擊力給傷到些皮肉了。
他瞳孔緊縮了下,克制著顫抖的聲音問,“那滅口的人呢?”
“那人是被事先下了毒藥,接觸的人太多,暫時還沒查到。”頓了下,神奇煩躁的又道,“還用查嗎?肯定是那兩家人,除了鐘家和孟家,誰有這么大的膽子和本事?”
傅云逸一字一字道,“最可能是鐘雨妍,孟家暫時還顧不上跟我們撕破臉,我聽說,鐘雨妍回國了,看來她那女兒是好了,她就又蹦跶了。”
聞言,神往冷聲道,“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幫那個忙,就該讓她身敗名裂。”
那端,神奇聽見了,罵了一聲,“忘恩負義的東西,草,老子這就去帝都砍了她!”
“等等!”
“還等什么啊?等著她再害溫暖一回?”
“鐘雨妍不是周不寒,能乖乖的讓你砍,她既然敢做,就自然會想好應對之策,這會兒說不定她就設好了圈套等著你去跳呢,你還要自投羅網不成?”
“那也要她有那個套住老子的本事!”
“她是可能套不住你,可她只需要一個罪名就夠了,你難道想被通緝?別忘了你背后還有玄武門,你能躲得過,他們呢?豈不是正好給了被人鏟除的機會?”
神奇喘著粗氣,不說話了,半響后,才不甘的問,“那你說怎么辦?”
“你先按兵不動,絕對不能去帝都找事,看好北城,這段時間,不許任何一個可疑的人混進來,若是有那不長眼的殺手,都給她滅了,還有她在北城的勢力……一處也不留,我要讓她知道,動了暖兒的下場。”
“好,這個我來辦,你讓人把她在北城的勢力和人脈發給我,我這就去給她毀了。”
“嗯……”
不做點什么來出氣發泄,他們一個個的能憋瘋,剛掛了電話,傅云逸的手機再次響起,這次是周不寒,“跟神奇說,千萬不要讓他來帝都。”
傅云逸道,“我剛警告他了,他不會去的。”
周不寒松了一口氣,“那就好,我就怕他一個沖動跑來了,帝都這邊暗中有所布置,尤其是江家和鐘家周圍,更是天羅地網,就等他來。”
傅云逸沉沉的“嗯”了一聲。
周不寒又問,“暖暖怎么樣了?”
傅云逸看了溫暖一眼,剛想說還沒醒,結果溫暖就緩緩睜開了眼,他一下子懵住,忘了跟周不寒通話,只是傻傻愣愣的盯著她看,“暖、暖兒?”
他聲音很低,唯恐嚇著她一樣。
神往此刻也像是不敢置信似的,癡癡怔怔的望著她,一時猶如在夢中。
手機那端傳來周不寒急切的聲音,“暖暖怎么了?說啊,她怎么了?”
傅云逸克制著激動道,“暖兒醒了。”
這次,輪到周不寒又呆住了,手機啪的摔地上。
這邊,傅云逸和神往總算回了神,撲到她跟前,小心翼翼的確認著,“暖兒,你真的醒了?你感覺如何?身上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喊醫生過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問著,擔憂、焦灼、激動、緊張之色溢于言表。
溫暖見傅云逸要起身去喊人了,忙含笑拽住他的手,“哥,我沒事,你們不用緊張,剛才我睡著了是不是?感覺做了一個夢一樣。”
聞言,傅云逸喜極而泣,語無倫次,“是,是夢,現在夢醒了,真好,這樣真好,暖兒,我是不是要感謝老天爺,對我手下留情了……”
“哥,你傻不傻?”溫暖抬手幫他抹了下眼,嗔道,“我好好的,只是被氣流震暈過去而已,看著血活,其實雷聲大、雨點小,就是皮外傷而已,倒是你倆,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兒……”聲音一頓,她視線轉向神往,無奈的嘆道,“阿往,你別這樣好不好?要我說幾遍呢,我真的沒事,有驚無險,我命大著呢。”
“嗯……”神往握著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聲音沙啞,一遍遍的喊,“暖兒,暖兒……”
溫暖本來沒什么事兒,結果讓兩人弄得心頭也酸澀起來,見傅云逸又要自責的說什么,趕緊阻止,“哥,別說對不起,不管你們的事,這就是個意外,你們誰也不許自責,不然就是誠心要我愧疚難受了。”
傅云逸的話堵在了嗓子里。
溫暖又苦笑道,“咱們能不這樣搞得氣氛傷感又沉重嗎?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兒,你們看,我肚子里的神機都安然無恙呢,你們這些當爸的好意思一個個的玩脆弱嗎?”
傅云逸聞言,更是噎住。
神往也失了聲,面色有點不自然了。
溫暖見兩人這樣,真是好笑又好氣,也心疼不已,于是,放軟了語氣又哄了一陣子,這才算讓兩人放開心結、臉上露出笑意來。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覺得這次的意外說不準是好事呢。”溫暖最后笑著感嘆。
傅云逸捏捏她的臉,“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是對的,可這樣的‘好事’我可不愿再面對第二次了,所以,暖兒,以后為了我們也要好好愛惜自己,絕不準你涉險了。”
神往堅決附和。
溫暖狀若無奈的嘆道,“好,以后都聽你們的,我就當自己是個易碎的瓷娃娃,整天被你們捧在手心里好了。”
“如此最好。”
“對,我愿意捧著你。”
兩人深情款款,溫暖也只有奉上幸福的微笑了,她還能說什么呢,被人愛是甜蜜的負擔,她受的甘之如飴,哪怕翅膀被愛束縛,她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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