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將軍在哪裡?”呂稚望著平靜的湖水,不緊不慢的問。
“就在我家。”沈食其回答。
他看看平靜如湖水的皇后呂稚,一時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如此多事之秋,她竟然可以如此平靜,要說,也難爲一個弱女子,面臨一場又一場的浩劫,現在,連她的親哥哥都要搶奪王權了。
家事國事,都攪在了一起,真不知道要如何應對纔好。
沈食其悄悄打量著呂稚,心中浮起陣陣憐惜。
不過,看她如此平靜的樣子,難道她的心裡,已經是成竹在胸,有了應對的方法?
該不會,她也要趁亂奪權吧,如果那樣的話,想必,整個大漢王朝,不,確切的說,是皇上劉邦,就會在劫難逃。
那時候,倒黴的,就是天下的黎民百姓,想到這裡,沈食其輕輕嘆了口氣,大漢王朝建國之初,已經經歷了數年的戰亂,再也經不起折騰了,要是她再添亂,麻煩就更大了。
不,不會吧,如果這兄妹二人已經決心奪權,國舅呂澤怎麼會氣急敗壞的離開?這就說明,兩兄妹話不投機,發生了劇烈的爭吵。
再說,皇后是那麼淡泊名利,寧願去過風一樣輕鬆的日子,又與皇上有結髮之情,怎麼會趁亂做這種事情?
可是,此一時彼一時,即使兩兄妹沒有狼狽爲奸,並不表示,皇后不想奪權。
這是王權,是統治整個世界,對於任何人,都是莫大的誘惑,她能夠抵抗的住嗎?當初的西楚霸王項羽,並不是不想要王權,而是他自知,他和當今皇上劉邦各有所長,漢軍的兵器天下第一,楚漢之戰是曠日持久的,他才放棄的。
如今呢,誰敢說,皇后不想要王權?
不要說她是個弱女子吧,這個所謂的弱女子,論智慧,連丞相蕭何都甘拜下風,皇上更是望塵莫及。
該不會,被自己猜中了吧,沈食其張了張嘴,想問,卻沒有問出口。
如果說,面前這個女子決定奪取王權,他沈食其可以攔得住嗎?
恐怕不能。
既然攔不住,還是不問的好。
於是,沈食其一咬牙,他願意去賭一賭,去賭這個女子的作爲,去賭自己對她的瞭解。
“別發愣了,趕緊帶我去。”已經準備動身的呂稚打斷了他的思緒。
“去哪裡?”沈食其這纔回過神來,問道。
“去見英布。”呂稚笑了。
“見英布?”沈食其暗叫不好,再加上英布的效忠,她想奪取王權,易如反掌,一個是病入膏肓的皇上,一個是野心勃勃的皇后,這夫妻兩個大風大浪都走過來了,真要爲了王權,爲了那把龍椅反目,讓人情何以堪?
想到這裡,沈食其後退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寧願遠走天涯,也不要看到人世間如此的慘劇。
“你怎麼了?”呂稚注意到了沈食其的異樣,笑了,“走吧。”
“好吧,”沈食其一跺腳,心中暗想,“我倒要看看,你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
沈家的池塘邊,一隻釣竿孤零零的支著,雖然旁邊有個身影,奈何他心事重重,哪裡閒情逸致垂釣?
匆匆而來的呂稚和沈食其,打破了塘邊的安靜,也驚了英布,他一見皇后親自來了,趕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山呼“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大禮參拜。
“英將軍,起來說話。”英布卻沒有站起來。
“皇后娘娘,英布已經走投無路,你可要爲我做主啊。”說著,已經是聲淚俱下。
“英將軍,本宮有個辦法,可保你躲過此劫。”呂稚笑了,看著愁眉緊鎖的英布,繼續說,“不過,你要聽本宮安排。”
“英布願聽皇后調遣。”
“擁兵造反。”呂稚一個字一個字說道,說的清晰而明朗。
什麼,擁兵造反?
英布一下子就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看平靜如水的皇后,一下子就蒙了。再看看旁邊的沈食其,嘴巴張得大大的,也被這句話驚呆了。
皇后要自己造反?
是自己傻了,還是她傻了?
要不就是大家都傻了?
或者,她是在試探自己?
呂稚微微一笑,看著摸不著頭腦的英布,又看看也同樣發愣的沈食其,重重的點點頭,“沒錯,就是造反。”
完了,完了,徹底完了,沈食其一跺腳,看起來,大漢的皇后娘娘,還是經不住王權的誘惑,要下手了。
的確,有了英布的支持,再有呂澤的實力,加上她非凡的智慧,劉邦又病入膏肓,韓信也是強弩之末,大漢王朝,再也沒有對手,奪取王權,如探囊取物。
想到這裡,沈食其的眼睛黯淡了下去。
英布算是徹底崩潰了,要是自己真想反,還費這麼多周折找這個找那個的嗎?皇后也真是的,還要試探自己。
“皇后娘娘,微臣絕無二心,傭兵造反,更是想都沒有想過。”英布一臉的委屈。
“本宮知道。”呂稚微微一笑。
“那麼,娘娘的意思是——”英布更不明白了,既然相信自己的忠誠,卻要勸自己造反,太不合乎常理了吧。
呂稚看看一頭霧水的英布,又看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沈食其,笑了,“英將軍,大漢王朝多事之秋,你可願意跟本宮合力拯救大漢?”
“拯救大漢?”英布越聽越糊塗,徹底懵了。造反是毀滅大漢,怎麼說是拯救大漢?真是聞所未聞。
說到這裡,倒是沈食其眼睛一亮,理出了頭緒。
沒錯,只有這樣,纔可以拯救當今的大漢王朝,也纔可以打破皇上和韓信目前的僵持局面!
呂稚看著沈食其,會心一笑,看起來,還是他最瞭解自己的心思,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想法。這也怪不得英布,畢竟,對於國舅呂澤要奪權的事情,他並不知情,當然,這會是一個永遠的秘密,不會被任何人知道的。
再怎麼說,一筆寫不出兩個呂字來,都是呂家的人,保住他的名譽,是做妹妹義不容辭的責任和義務。
“英將軍,你的造反,是做戲給大家看的,並不是真的要造反。”呂稚笑著對英布說。
“做戲?”英布更糊塗了。
“如今,齊王韓信和皇上陷入了僵局,誰也不能先動手,打破這個僵局,只有靠將軍你了。”呂稚解釋說。
“皇后的意思是,假借英將軍造反,拔掉齊王韓信。”沈食其已經完全明白了。
“沒錯,除掉他的兵權,不僅解了英將軍的危難,還幫了皇上的大忙,那時候,將軍你就是大漢的大功臣。”呂稚進一步解釋說。
“可是,皇上和齊王的關係是那麼融洽,處處都籠絡他,怎麼卻要除掉他呢?”英布還是沒有明白。
“英將軍,你可知道,皇上爲什麼不通過齊王韓信,擅自用玉璽調動軍馬?”沈食其不回答,反而問道。
英布搖搖頭,這也正是他想知道的,只是苦於沒有機會找到答案罷了。
“齊王自持功高蓋主,密謀謀反,要不是英將軍深明大義,聽從了皇上的調遣,而沒有見虎符才發兵,恐怕這時候,大漢已經完了。”沈食其回答。
原來如此,英布這時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齊王用虎符調兵,皇上卻用玉璽調兵,看起來,自己當初的決定是至關重要的。
“至於皇上爲何籠絡他,實在是萬不得已,畢竟,齊王的根基太深,想剝掉這顆釘子,必須一步一步來。”沈食其繼續說,“當今,只有英將軍你,纔可以化解大漢的這場危難。”
英布終於明白了皇后的用意,也懂得了自己的價值,如今的他,並不是進退兩難,而是大漢王朝最需要的角色,而且,撥掉韓信這顆釘子,縱觀整個大漢,排第一個的,除了他英布,再無旁人。
於是,他恭恭敬敬跪在地,說:“英布願聽皇后娘娘安排。”
“不過,我們的計劃,除了我們三人,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呂稚鄭重其事的說,“即使是皇上,都不能說破,不然的話,這場戲,就沒法唱了。”
“皇后娘娘,連皇上都要隱瞞,我英布——”英布遲疑了,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
英布不傻,這麼大的事情,卻不讓皇上知道,誰知道皇后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要是弄假成真,豈不是真犯了謀反大罪,那時候,恐怕就是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