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食其跟在小春兒後面,急匆匆穿過長樂宮宏偉的殿宇,又繞過幾個長廊,終於來到後花園。
剛到園門口,就見一個人,氣急敗壞的走了出來。
只見他臉也綠了,英俊的五官擰在一起,一邊往外走,一邊跺腳,還哀聲嘆氣的……
他不是別人,正是大漢王朝的大忙人,當今皇上的大舅子,皇后呂稚的大哥,也正是英布的手下幾天都沒有見到的大漢國舅呂澤。
“國舅爺——”沈食其趕緊招呼一聲
這兩個人,也算是老相識了,儘管呂家是半路搬到沛縣去的,不過,兩個人都是從沛縣出來的,也算是老鄉,加上沈食其和劉邦夫妻的關係,和他的關係,用“密切”二字,絲毫不爲過。
可是,呂澤看到是沈食其,不僅沒有停下來,反而加快腳步,急匆匆的走了。
這是怎麼了?
堂堂的國舅爺,怎麼如此失態?連國舅爺的款兒都不要了,竟然來不及來掩飾自己的情緒,臉上充滿了憤怒之色。
是什麼樣的事情,讓堂堂國舅爺急成這樣?
沈食其看看揚長而去的呂澤,心裡有一百個問號,再加上,長樂宮裡的反常情況,沈食其確定,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情。
他一邊想著,腳下生風,一路來到後花園裡。
人工湖畔的長廊上,一個身影孤零零的站著,只見她頭戴鳳冠,身上的錦袍顯得寬寬大大,看得出來,坐上了皇后的寶座,母儀天下的皇后呂稚,不僅沒有心寬體胖,變得豐滿起來,反而更加瘦了。
她單薄的身影,映在湖水之中,顯得是那麼疲憊,小腰盈盈一握,楚楚可憐。
沈食其看看湖邊孤單的身影,輕輕嘆了口氣,也難怪,大漢王朝的多事之秋,這個皇后雖然不想過問世事,要想過上安生日子,談何容易啊。
小春兒遠遠地停下來,作爲皇后的貼身宮女,最懂得皇后的心思,既不想打擾皇后,又怕她心情不好,在這裡站了太久影響身體。
她看看沈食其,又看看皇后孤單的身影,一時不知道是該過去,還是該留在原地。
沈食其衝她擺擺手,示意小春兒,小春兒點點頭,留在原地,他一個人走上前去。
呂稚依然呆呆地看著平靜的湖水,心裡已經是翻江倒海了。
“皇后娘娘,”沈食其輕喊一聲。
發愣的呂稚並沒有發現到他的到來,依然站在原地。
“娘娘,”沈食其又輕喚一聲,呂稚纔回過神來。
“來啦,”呂稚看是沈食其來了,苦笑一聲。
沈食其點點頭,他看得出來,從來都沉得住氣的皇后,處事不驚的皇后,此時滿腹心事,愁眉緊鎖。
“娘娘,你這是怎麼了?”沈食其問一聲。
“哎——”呂稚重重嘆了口氣,並沒有回答,仍然看著湖水發呆。
沈食其沒有說話,他知道,此時的皇后,心思沉重,不想說話也是情理之中的。
於是,兩個無話不談的知己,就這麼呆呆的坐在長廊上,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這就是知心朋友吧,並不用刻意用任何語言去安慰對方,只要默默陪在身邊,就足夠了。
不知過了多久,呂稚才發現,自己冷落了沈食其,主動問一句,“你來是——”
“我的確有事。”沈食其回答,於是,他大致上把英布的事情講了一遍。
聽完沈食其的講述,呂稚大吃一驚,禁不住冷笑一聲,反問一句:“什麼?英布竟然被逼到這個份上了?”
沈食其點點頭,問道:“娘娘,你說的歷史上,有沒有英布將軍造反?”
呂稚想了想,說實話,前世的她,並不是學歷史的,對於這段歷史,只是知道一個大概,詳細的,也不是很清楚,英布這個人,雖然不是什麼小人物,不過,比起韓信來,就要顯得小得多了。
她搜索枯腸,在大腦的記憶裡,的確有說英布造反的事情,不過,並沒有給大漢王朝帶來致命的傷害。
他的處境已經到了如此尷尬的境地,想必如果處理不當,後果也會很不堪設想。
想到這裡,呂稚重重的嘆了口氣,“你要反!我要反!他也要反!反吧,反吧,大家都反了吧!!”
“都反了?難道還有誰要反了嗎?”沈食其又是大吃一驚,韓信要反,好不容易壓住了,如今,英布又被逼到了走投無路的份兒上,必須馬上處理,難道這還不夠亂,還有人要反不成?
呂稚苦笑一聲,“可不是嗎,你爭我搶,大家都爭著要反了大漢王朝。”
“此話何意?”沈食其沒有聽明白,“‘大家’是指誰?”
一個韓信,弄得就夠亂的了,如今,英布又被逼迫,還有誰跟著添亂不成?
呂稚冷笑一聲,“連堂堂國舅爺,也要反了。”
什麼,國舅爺也要反了?
“沒錯,”呂稚重重點點頭,滿臉的無可奈何,一字一句的說,“確切的說,他是要架空皇上,爭奪王權。”
沈食其眼睛瞪得大大的,驚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皇上要拔掉韓信這顆釘子,就不得不扶持呂家的力量,如今,皇上連自己的貼身衛隊都交給了呂澤,儘管調兵的虎符還在韓信手裡,而長安城外十萬大軍的真正統領,卻是樊噲。
樊噲是呂家的女婿,是呂澤的妹夫,也是呂家的人。
這時候,呂澤要是想架空皇上,把大漢王朝的實權攬在手裡,的確是最佳時機。
呂稚姓呂,也是呂家的女兒,也是大漢王朝的皇后,呂澤並沒有要瞞著妹妹,更何況,他這個妹妹,並不是普普通通的女子,心思縝密,有著很高的威望。
所以,呂澤才找呂稚商量此事的。
一個是當今皇上,自己的老公,另一個是自己的長兄,儘管她是半路來到呂家的,呂家對她的疼愛,卻是實實在在的。
呂稚也是爲了這事,弄得焦頭爛額,
聽完呂稚的講述,沈食其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在園門口遇上呂澤,他連招呼都沒有打,就急匆匆的離開了,想必,是在妹妹呂稚這裡碰了釘子吧。
如此一來,韓信這顆釘子還沒有拔掉,英布又被逼的無路可走,如果呂澤再想奪權,那時候,大漢王朝就全亂了。
看起來,大漢王朝,面臨的局面,複雜了,太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