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間,夏如水選擇去了公司的食堂。一路上,她感覺大家的眼神怪怪的,明明在議論著什麼,她一走近都禁了聲。她取了飯盒默不作聲地坐在一個不認識的同事對面,那人的勺子叭啦一聲掉在地上。
“對不起。”那人慌忙拾起勺子逃難似地離開了位置。
儘管食堂裡擁擠不堪,甚至有的人站著吃飯,她身邊的位置卻再也沒人敢坐。夏如水再次無奈地搖搖頭,站了起來,“大家……好,我其實只是宮總的秘書,跟他沒有別的關係。”
許多眼睛看過來,但馬上轉開,顯然,大家不相信她。
夏如水無力地壓了壓腦袋,怎麼會變成這樣?
“夏小姐,我們明白您的心情,請您放心。”一箇中年男人走過來,十分“體貼”地道。而後大家一致點頭。
可她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沒有看出在場的人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真的……跟宮峻肆沒有任何關係。”她無力極了,只能機械地重複這一句話。
飯後,公司上下傳出了這樣一個版本。
宮峻肆喜歡夏如水並且在追求她,夏如水誓死不被強權金錢所誘惑,當衆撇清和宮峻肆的關係。
宮峻肆開完會走出來,從辜子榆那兒得到的這個消息。辜子榆在電話裡不無揶揄,“怎麼?終於打算徹底忘記許冰潔了?不錯嘛,你小子總算開竅了,知道追女人了。兄弟我在這兒祝你早日抱得美人歸。哦,對了,夏如水到底何方神聖,我得去朝拜她一下。能把情癡扭轉過來,真是功高蓋世啊。”
宮峻肆氣得牙根直咬咬,“我突然想起來,非洲那邊跟當地土著合作了一個項目,鄭經理去那裡開荒拓野最合適不過。”
“別!”辜子榆這才訕訕住了嘴。他喜歡鄭經理在他們圈子裡算公開的秘密,只是鄭經理屬於冰山美人型,對於他這種大衆種馬毫無興趣,在鄭經理那裡,辜子榆吃了不少閉門羹。
不過,越是吃閉門羹,辜子榆越是對她念念不忘,越是想要得到。如果鄭經理調去非洲,那還不被那些土著瓜分了?
“對不起,兄弟錯了還不行嗎?”他低三下四地跟宮峻肆道歉,恨不能給他跪下了。宮峻肆扯扯脣角,不客氣地掛斷了他的電話。
叭!
掌拍在了桌面上。
夏如水!
他按下了內線電話,“夏如水,馬上滾到我的辦公室來!”
夏如水悶頭悶腦地接了這一通電話,也不知道他找自己做什麼,只能匆匆拾個資料夾跑進總裁辦公室。辦公室裡,宮峻肆陰冷著一張臉,連空氣溫度都低起來,冷得她直打哆嗦。
“宮總。”她咬咬脣,輕聲呼,“有什麼吩咐嗎?”
宮峻肆大步繞過位置,來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瞪著她。夏如水抱著資料夾,像一隻抱著救命木棍的小倉鼠,卻完全搞不懂他生的是什麼氣。
他突兀地揪起了她的下巴,那張熒白精緻的小臉就顯露在了他的面前。夏如水嚇得不輕,“宮總,您這是……”
“小算盤又繞回我身上了?”他問,打斷了她的話。
夏如水搖搖頭,不明白他爲什麼說這樣的話。
“跟大家說你拒絕了我是什麼意思?表明自己的清高,不畏權勢?還是想借機把我們的關係搞複雜?”
“我……沒有。”她什麼時候說過這些話了?她艱難地搖著頭,希望他能相信他。他的表情卻愈發難看,“難怪能把老狐貍搞定,夏如水,是我小看了你!”
人前一套,人後一套,他的確小看了這個女人。
“既然你這麼喜歡……”
卡噠。
他的話還沒說完,門就被人推開。宮峻肆蹙了眉頭正要發威,卻看到進來的是宮儼。宮儼看到他捏著夏如水的下巴一副兇樣,加快了步子,“你這是做什麼?”
“宮……爺。”夏如水眼裡含淚,被掐得實在太疼了,根本忍不住。即使如此狼狽卻還是出了聲。
宮儼欲要拉開宮峻肆的手,卻在下一刻看到了夏如水臉上的那兩道痕。他登時鼓了眼,一掌劈在了宮峻肆的頭上,“你這個混小子,竟然打女人!”
宮峻肆被劈得面子全無,臉都紫了,“爺爺,您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宮儼吹鬍子瞪眼,“你個欠收拾的東西!女孩子的臉被抓成那樣,讓她以後怎麼見人?老子跟你說了什麼,再狠辣再有手段也不要對女孩子下手,沒聽到?”
宮峻肆這才知道自己捱打的真正原因,無辜到了極點,“她臉上的傷……”
“給我閉嘴!”宮儼吼斷了他的話,“你個胡作非爲的混小子,看老子今天不打得你屁股開花。”
他說著舉起柺杖就來打宮峻肆。
宮峻肆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壓根沒人敢對他做什麼,此時被宮儼又罵又打的,宮儼身後跟著的人都給驚呆了,完全忘了來勸架。宮峻肆也懶得說話,由著他砸。粗大的柺杖一下一下地打在背上,呯呯的聲音聽來觸目驚心。
夏如水在他砸下來的第二次時清醒過來,趕在第三次時迅速跑過去攔。棍子已經落下,根本欄不住,她一個轉身抱住了宮峻肆,“宮爺爺,不是這樣的!”
這一棍子結結實實打在了她的背上。
宮儼雖然老了,但力氣還是有的,棍子砸在身強力壯的宮峻肆身上不會有多大的殺傷力,但打在夏如水背上,就不可同日而語了。她只覺得一陣悶疼,骨頭跟斷了似的完全僵在了宮峻肆的背上。
宮峻肆也沒想到她會來攔,驚得順手將她一撈帶進懷裡。宮老爺子也給驚住了,堪堪停住了柺杖,“如水,你這個傻孩子,替他擋什麼!”
夏如水疼得冷汗直流,落在宮峻肆懷裡輕輕搖頭,“臉上的傷……跟他無關。”
“什麼?”宮儼驚了一下,顯然不信,“如水,爺爺在這裡不用怕這臭小子!”
“真的……跟他無關。”
她休息了好一會兒才把早上cuisy的事說了,“這是cuisy劃的,跟宮總沒有任何關係。而且宮總還給我了藥擦,擦過後好多了。”她從袋子裡把那管藥拿出來,宮儼這才相信。
他氣哼哼地收了柺杖,“你小子自作自受!”如果他沒有強行揪住夏如水的下巴一副兇樣,他也不會聯想到那上頭去。
宮峻肆無奈地抽了抽脣角,他算是在自己老爺子這兒領了冤獄了。懷裡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魔力,竟然連一向精明算計的宮儼都偏向她?
他理不透。
這一天來面子丟盡,他非常不爽,推開了夏如水,“合著我不是您親生孫子,她纔是。您以後認她做親孫女得了。”要是親孫子,有這麼當著人面打的嗎?
“嘿,只要她同意,我立馬認她做親孫女。人家可比你孝順聽話多了。”宮儼不給面子地反駁,眼睛一鼓一鼓的。對於宮峻肆當年選許冰潔而離家出走的事,一直梗梗於懷。
宮峻肆氣得胃疼,回了位置,“你要認孫女就回家去認吧,我得工作。”他低頭,懶得再理宮儼,拿起文件批閱起來。
宮儼再次氣得鼓起了眼,“你這個混小子。”
夏如水走過去扶了一把宮儼,“宮爺爺別再生氣了,宮總是真的忙。”她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不想他們爲了她這個外人而影響了關係。在宮峻肆看來,卻是他在討好宮儼,脣角一勾,挑起一抹諷刺。
夏如水這一安慰,宮儼登時覺得胸口的悶氣散去了大半。此時的他真真後悔起來,以前就該讓兒子兒媳無論如何要多生幾個孫女出來,孫女貼心,比孫子省心多了。
“如水啊,剛剛爺爺眼瞎,沒看清楚就落了手。來,跟爺爺去醫院。”他拍著夏如水的臂,一臉疼惜。宮峻肆覺得胃更疼了。他挨的打比夏如水多,老頭子竟然只關心夏如水!
這些話自然不能說出來,他那一張俊臉僵得快要結成冰了。
“我沒事。”夏如水搖搖頭,她還沒有嬌氣到挨一棍子就去醫院的地步,“爺爺有什麼事嗎?有事的話您僅管吩咐,我幫您去辦。”
宮儼原本是來找宮峻肆商量事情的,被剛剛那一幕給氣壞了,這會兒也沒了心情。他擺擺手,朝宮峻肆瞪去,“今天晚上給我回宮宅!聽到沒有。”
宮峻肆用充耳不聞做迴應。
宮儼拍了拍夏如水的手背,“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晚上務必把他給我押回來。”
“啊?”夏如水徹底傻在了那裡。她後悔了,不該主動來承宮儼的事的。宮峻肆是什麼樣的人,又豈能隨意被她押?
宮儼卻適時退了出去。
站在門邊,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懂得在關鍵時刻保護自己的男人,他看人的眼光果然沒錯。
門裡,夏如水的一張小臉皺成一團。宮儼給她的任務實在是……太難了。她不安地看看宮峻肆,想要求他,又知道他此時在氣頭上肯定不願意聽她的話,只能默不作聲地轉出去。
想要清靜一下,卻又想到宮峻肆剛剛辦公時分明一隻手壓著胃部。胃不舒服了嗎?她即刻去查了一下,方纔知道他連午飯都還沒吃。
宮峻肆的飯都由首席秘書負責,cuisy一走,這個位置就空了下來,自然沒有人管他的吃飯問題了。她急急打電話叫了家他常吃的餐廳的外賣,順便去樓下買了點胃藥回來。
拎著胃藥和外賣,她遲疑著,並沒有勇氣進去。自己這麼做只是出於對他的關心,可他一定會多想的。夏如水想來想去,只能拖mini去送。Mini連連推手,“總裁根本不認識我,再者說了,隨便進入他的辦公室,他會生氣的。”
夏如水去看facy,facy祈求地推著手,“求您放過我吧。”
總不能由著宮峻肆餓啊,夏如水嘆口氣,最後硬著頭皮拎著東西進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