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人成批出現在海灘附近,現在已經沒有市民會去海灘附近游玩。那兒已經成了真正的戰場,人魚和魚人在對抗著,海上已不再是風平浪靜。
時隔兩年,梅魯再次走上戰場,心境卻是大不同之前。曾經,他是抱著要守衛國家的心情對抗魚人,而這次,他是抱著要將魚人趕出這片海域,直到他們再也不敢在這片海域出現的心情戰斗。
有這種想法的不止梅魯一人,兩千年前那些歷史給他們敲響了警鐘,人魚幡然醒悟。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那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曾是海洋之王,但卻被逼到陸上生存兩千多年,許是人魚本身的血性中還藏著千年前的暴戾。此時面臨著那些魚人,不知是魚人曾逼他們一族涌到岸上,還是即將到來的災難讓他們徹底的發狂。
這天,無數人魚像是集體發了瘋似的擊殺著那些魚人,一聲高過一聲的吼聲直沖云霄、幾乎震耳欲聾,臨近海域的市民聽到那些吼聲不由自主地覺得汗毛直豎。
梅魯胡昆是這些部隊中的領導者,他們比那些人魚還要更加瘋狂。輕柔無比的海水在他們的控制之下恰似刀劍那般寒冷無情,那些魚人小嘍啰瞬間便被劈成兩半。
濃郁的血腥味彌漫在這片海域上,聞得越多受到的刺激越大。對峙的兩方同樣都是暴戾的種族,血腥味只會助長他們的氣勢,戰斗只會愈演愈烈……
城里的生活還是得繼續,但卻沒有了以往的安寧,無法去戰斗的市民都是憂心忡忡地等著這次戰斗的結果,只望那些親人國人早日歸來。
對于易時煊來說,今天確實是一個難熬的日子,只因剛恢復不久幾個月的梅魯也出現在戰場中。一路風風火火地趕回家里,這會兒自然是看不到梅魯的影子,只能通過新聞觀看戰場上的情況。
在家里等著的葉特已經看了很久的新聞,臉上的表情一直都是無比的凝重。就連易時煊回到家里也沒有驚動到他,彌漫著擔憂的雙眸就那樣緊緊盯著電視。
通過鏡頭一直晃動的新聞,易時煊見到幾條冷酷無情的人魚正在誅殺那些魚人,卻一直不曾見到熟悉的身影。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這種沒有辦法幫上忙,只能呆在家里等著梅魯回來的心情讓他覺得心里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著一般,沉重得呼吸都變得異常苦難。.83kxs.
歷史上多少朝代更迭,戰亂之年,那些百姓守著家,等著戰場那些沖鋒上陣的親人平安歸來。到了此時此刻,他是真正感受到那些百姓的心情,期待與不安,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情一直在心底的角落沖撞著。
身體仿若剛剛從冰柜里出來一般,冰冷的同時不由控制地顫抖。恍惚想起那日見到的那些戰斗場面,雖說通過屏幕觀看,但卻讓他覺得更加惶恐不安。
“梅魯不會有事的。”葉特看著面色慘白的易時煊,異常冷靜地安慰著。他知道梅魯肯定不會有事的,家里還有那么多人等著他,他肯定會好好照顧自己。
易時煊沒有出聲,心里卻是在默默祈禱,祈求梅魯平安歸來。他好希望他能夠跟他并肩作戰,可他知道他沒有那個能力。雖不能上戰場,但他希望調出更好的香水,讓梅魯得到更高的能力。
思及此,劇烈跳動的心臟開始平緩下來,直至恢復到平時的心跳速度,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后起身離開客廳,他要回房看看那瓶香水都沉淀好了沒,他需要保持冷靜。
時間就像是刻意放慢了速度那樣,每過幾分鐘,易時煊就會抬頭看看屋外,可能看見的只有黑壓壓的烏云。連下幾天的暴雨并沒有真正停下,隨時都有可能再次傾盆而降。
終于,出外一天的梅魯回來了。雖是一身狼狽,還帶了不少傷,但見他能夠平安過來,這就讓易時煊葉特可以放心地松一口氣了。
易時煊葉特一直擔心梅魯,到了這會兒都還沒有吃晚飯。梅魯此刻全身都是傷都是血的,自是要回房先沐浴一番才會下來吃晚飯。兩人自然覺得這件事最重要,于是就等著梅魯沐浴過后再用晚飯。
梅魯他們對抗的畢竟都是一群毫無感情的殘暴生物,從外面看來梅魯似乎沒有受到多重的傷勢,但易時煊心里是真的覺得不安,于是就跟葉特說一聲,然后起身上了二樓。
拖著沉重的腳步回了房里,梅魯已經去了浴室。易時煊想了想,然后走到浴室門前,曲起手指扣了扣門:“梅魯,我可以進去嗎?”
待聽到里面傳來一聲“可以”,易時煊才伸手轉動門把,帶著擔憂的心情走進了浴室。剛進浴室就看見一道寬厚的脊背,背上一條長長的疤痕,鮮艷的血絲異常刺目。
“怎么傷得那么重?”他以為梅魯受的只是輕傷,如果這時沒有進來一看,他不會知道梅魯后背竟是受了那么嚴重的傷勢。
梅魯聽出易時煊話中的擔憂,轉頭看向身后的易時煊,低聲安慰道:“一點小傷,很快就可以愈合。只要晚上好好睡一覺,傷口明天就會愈合。”
“明天真能愈合?你們說的自愈能力就是這個嗎?”易時煊走到梅魯背后蹲著,伸手拿過梅魯手上的柔軟毛巾,動作極其輕柔地擦去傷口旁邊那些干涸的血跡。
“嗯,我們的自愈能力需要一點時間,一般情況下幾個小時之內就可以愈合。如果傷勢嚴重,需要的時間就會多些。”梅魯語氣淡淡的,仿佛受傷的那人并非是他,而是別人一般。
易時煊不再說話,只是用雙透著心疼的雙眸緊緊盯著那道長長的疤痕。雖是明天就能愈合,可受傷了便是受傷了,并不會因為復原了就可以抹滅掉那些痕跡。
“梅魯,那瓶香水已經可以了,等你們把魚人趕出去,你就可以找些時間好好使用那些香水。”他會盡他所能,就在背后默默支持著梅魯。
梅魯轉過身來,伸出雙手抱緊蹲在他面前的易時煊,頭擱在易時煊的肩上,低聲輕喃:“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平安回來。”
一定要平安回來,易時煊在心里一遍遍地念著這句話。微微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地避開那道刺目的傷痕,輕輕地環著溫暖的身體。
次日,梅魯后背的傷口果真如他所說,并未留下任何痕跡,就像是從來沒有受過傷一樣。昨天來的魚人已被擊退,今日并未發現魚人的蹤跡。為了不讓家里人擔心,梅魯還是稍微休息了半天。
昨日與魚人戰斗的結果已經有了個大概,人魚雖是成功擊退魚人,卻是損失慘重。沒有多少人知道詳細內容,但卻隱約都能夠猜到情況不容樂觀。
想著梅魯就是受傷中人員中的一員,易時煊將整張臉都埋在一雙手中。看了今早那些新聞,思緒猶如散開的毛線來會不停地滾動,慢慢繞成了打不開的死結。
越是站在這種戰爭的角度,心情越是不能像以前那樣平靜,尤其他們面對的還是可以將人魚吞入腹中的魚人。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易時煊已然從新聞中得知,此次同樣是有被魚人吞噬殆盡的人魚。
在那個混亂的戰場上,除了要保護這個國家外,他們還需要保護自己。保護不了自己,他們就會被魚人分食。那已不是簡單的吸血,魚人真的是殘暴的生物。不單單喜食人魚血,還喜歡血肉一并吞入腹中。
天空灰蒙蒙的,層層疊疊的烏云自天際延伸到空中。在花園看花許久的易時煊仰頭望著天空,倒影著烏云的黑眸中浮現著絲絲茫然無措,輕輕閉上了眼,再睜開時已是清明如鏡。
轉身就向屋里走去,可就僅僅走了幾步,豆點大的暴雨驟然傾盆而降,一身衣裳瞬間如同剛從水里撈出那樣,濕噠噠地黏著每一片肌膚,登時變得狼狽不堪。
也不知為何,整個身體都被雨水打到的時候,易時煊心底忽然冒出一種奇異的感覺。他以前最討厭下雨,可現在竟隱隱覺得這雨水來得正好。
想到那片經歷過生死決斗的海域,易時煊只覺雨水都帶上了淡淡的血腥味。瓢潑大雨可以沖去那一片鮮艷的血跡,卻讓那些味道散發得越遠。
天空還是黑沉沉的,天氣悶熱得緊,易時煊卻是感受到一股冷意從腳趾涼透到心里。腳步仿佛踩在泥濘上那般,走了好久都沒有走到屋里,就像一直未動那般。
梅魯此時正在屋里和葉特聊天,他剛從臥室下來就不曾見過易時煊。這會兒外面下著大雨,還是沒有見到易時煊,心里不禁冒出慌亂的情緒。旋即起身走到門口,卻恰好看見正在雨中發呆的易時煊。
被雨水沖洗得鮮艷欲滴的鮮花之前,渾身濕透的易時煊就那樣靜靜地呆立著。鮮花因大雨開得越是燦爛,易時煊卻因大雨變得更加狼狽。
梅魯沒有一丁點兒時間去想易時煊為何要站在雨中,身影快速越到易時煊面前,拉著他就往屋里跑。易時煊確實是動了,但明顯就是被他拉動的,而不是他自己察覺該回去躲雨。
留在屋里的葉特見到沖進屋里的兩人,全身都是的,又見易時煊神色呆滯,焦急地問:“怎么淋成了這幅模樣?梅魯,你趕緊帶時煊回房換身干凈的衣服。”
梅魯點了點頭,拉著易時煊回房,易時煊像個乖乖孩一樣由著他拉,也由著梅魯將他推進浴室,扒光他身上的衣服,然后將他塞進浴缸里去。
溫暖的熱水撫過身上每一片肌膚,冰冷的身體逐漸恢復了暖意,停滯許久的思考也開始運作。后背靠著的熟悉觸感讓易時煊知道在他身后的正是梅魯,恢復血色的嘴唇動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梅魯微垂著那雙帶著淡淡怒意的眼瞳,靜靜看著那一頭濕噠噠的黑發,最后只留下輕輕的嘆息。他不知道易時煊方才為何要在雨中站著淋雨,但見他這幅呆呆的模樣,怕是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身體越暖,易時煊頭緒越是清晰,他記得梅魯洗澡多數都是洗冷水,唯有跟他一起洗的時候才會用暖水,而他卻是很少洗冷水,除非是炎熱的盛夏之季。
“時煊,你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梅魯看著靠在他胸膛上的易時煊,有種想多說他兩句的沖動,可話到了嘴邊就剩下了那么幾句。
“對不起,我也有趕著回屋的,可走到半路就失神了。”易時煊心知他是真的讓梅魯和葉特擔心了,他也是十分不解方才怎么就停住了腳步。
“你該知道,我最不愿見到的就是你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想著易時煊不分晝夜地想著香方那些事,梅魯眉宇間全是褪不去的心疼。
易時煊聞言保持著沉默,梅魯對他的真心他用心看得明明白白。他此刻想要說的很少,只希望他能夠安然而歸,其余的他不強求。
身體恢復溫暖后,兩人先后出了浴缸,拿過各自的衣服穿上。梅魯望著大概可以擰出幾斤水的濕衣服,再看一眼穿好衣服的易時煊,緊鎖著眉頭沉吟了半響。
等兩人到了客廳,葉特已經讓人準備好了姜湯。易時煊看著那些姜湯皺了皺眉頭,就問家里有沒有感冒藥。聽到沒有之后,端著姜湯看了片刻,隨后仰頭一口飲盡。梅魯拿起另一碗姜湯,就像是喝水似的將一碗姜湯喝完。
“唉,都要三十的人了,還讓人操心。”待那兩碗姜湯都被喝完,葉特無奈地嘆了一聲。看著臉色都沒啥變化的兩人,不由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