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倆進了拍賣廳,一路走到最前排靠左的位置,易時煊才曉得伊拉說的好位置便是此處。環(huán)顧一周,這位置確實是個好位置,只要稍微轉(zhuǎn)轉(zhuǎn)頭就可看清拍賣廳都坐了哪些人。
他尚未坐下,視野較為寬廣,目光掃過拍賣廳的門口之時,甚是意外地挑起眉頭,只因此刻從門口進來的正是吉恩。此時的吉恩同樣穿著一件高領(lǐng)長袖衫,略長的劉海遮住光潔的額頭,只顧低頭朝著他們的方向前進。
直到吉恩走到伊拉旁邊的座位坐下,他還是一直低著頭,顯然并未注意到易時煊和伊拉兩人的存在。易時煊的目光又移到門口看了片刻,最后收回了視線。
早就坐下的伊拉第一時間就察覺到有人坐在他旁邊,很自然地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劉海遮住了他視線,卻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微探頭仔細看了一下,待他看清那人的側(cè)臉,不由驚呼出聲:“吉恩?”
好在伊拉驚訝歸驚訝,但還是稍微壓低了聲音,聽到這聲驚呼的也就旁邊幾個陌生人。他們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伊拉的方向,然后便是漠不關(guān)心地移開了視線。
低著頭的吉恩也因為這聲驚呼疑惑地抬起頭來,等他看清近在眼前的伊拉和他旁邊的易時煊,登時傻愣愣地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直到伊拉在他面前揮著五指,他才有了一點反應(yīng)。
“哥……哥夫。”吉恩怯怯地看了易時煊一眼,很小聲地叫了一聲。
易時煊聽到這聲稱呼習(xí)慣性地皺了皺眉頭,還未出聲說話,伊拉就搶先一步道:“吉恩,易哥不喜歡別人叫他哥夫,你以后跟我一樣叫他易哥好了。”
伊拉說得很自然,吉恩卻是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易時煊,細長白皙的手指緊緊地拽著手中的文件袋。
雖然只在梅老爺子那座豪宅待了一小段時間,但吉恩卻是給了易時煊不同于婚禮那日的印象。此時見他如此局促不安,心知這應(yīng)該跟他待人冷淡的態(tài)度有關(guān)。
吉恩雖和梅翰結(jié)婚,可他到底跟梅家人不同,于是就對吉恩微微點了點頭:“伊拉說的都沒錯,當然,你們也可以叫名字。”除了那聲哥夫,其余的叫法基本上都能接受。
吉恩沒有想到易時煊會回答他無聲的提問,悄悄松了一口氣,回過頭來看見手上的文件袋還未封閉。不知是緊張還是別的原因,不小心拿倒了文件袋,尚未封口的文件袋就這樣掉出里面的資料。
吉恩臉上露出慌亂的神情,手忙腳亂地撿好文件,一刻也不浪費地將資料塞進文件袋中,然后兩手顫抖地封好文件。做好這些事后,這才小心翼翼地看看旁邊,卻見伊拉一臉疑問,易時煊也淡淡地遞了一眼過來。他不知道如何跟他們說這事,只好低頭保持著沉默。
孰不知,易時煊方才已經(jīng)將那些資料掉出來的過程看得清清楚楚,恰好就看見其中一張紙的頂頭幾個字,墨黑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看著吉恩手中的文件袋。
幾分鐘過后,拍賣廳來了不少人,放眼望去,全都是些大富之家的雌性,想必都是準備幫家里的人魚競拍一些好香水。只是不知那些香水到底如何,是否值得那么多人來競拍。
正是這時,拍賣廳的拍賣師走到會場前面,言簡意賅地說明今日要拍賣的物品,之后便是正式開始拍賣香水。
首先要拍賣的是一瓶名為“火焰”的香水,多見的粉紅色香水,只在于這粉紅色是屬于哪種等級的粉紅。競拍者只能通過透明玻璃看見香水的顏色及狀態(tài),從而猜測香水的好壞。
易時煊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沉默地聽著旁邊那些雌性喊價。他是一點兒也不明白拍賣行里的規(guī)矩,更加不明白他們?yōu)楹沃蛔非笥昧虾谩⑾阗|(zhì)等級高的香水,卻不想想到底適不適合這個問題。
醒來那一刻起,香水的用途就顛覆了他以前所學(xué),但他卻是一直未曾忘記學(xué)了好些年的知識。找一款適合的香水,那才是選對了香水。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飛逝而過,拿來拍賣的香水一直引不起易時煊的興致。眼看就剩下最后兩款香水,他還是淡淡瞥了一眼就不再多看,倒是一直不曾喊價的伊拉忽然喊了價。
易時煊聽到伊拉此時喊價,難得多看了那瓶香水兩眼,透著玻璃瓶可以看見淡淡的藍色,色澤倒是不錯,卻不知伊拉選中那瓶香水的緣由:“伊拉,為何想要那瓶香水?”
聽到很少注意場上情況的易時煊問起這個問題,伊拉有點興奮地答道:“那是胡國新上市的香水‘冰藍’,據(jù)說不少人魚用過這種香水之后,控水能力增強了二至四級。”
魚尾大體上是五種顏色,但也會隨著各項能力等級不同呈現(xiàn)出少許的變化,就如紫色,能力較低者,紫色較淺,反之就是較深。每種能力分為十二級,若是全部能力都超過十二級,那就意味著踏上了更前一級。
“冰藍”能夠讓那些人魚的控水能力增強那么多級,或許真的值得競拍,易時煊忽然對這款香水的用料有些難得的興趣,便問:“你知不知道這款‘冰藍’用了哪些香料?”
伊拉稍微想了一下,然后搖了搖頭,一直沉默無語的吉恩卻是低聲回答了易時煊的問題:“佛手柑油、勞丹脂、檸檬油、龍涎香……”
吉恩一口氣說了六七種香料,易時煊卻不覺這些香料制出來的香水有多好,若真是好,恐怕就是用了龍涎香這種動物性香料。耳邊還有兩人繼續(xù)喊價,眼看那價錢就要超過五位數(shù),易時煊急忙拉住了伊拉。
伊拉剛想喊個十萬,就被易時煊拉住,不解地問:“易哥,你干嘛突然拉我?”
易時煊瞄了瞄那瓶“冰藍”,語氣淡淡地道:“那瓶香水確實很好,可我有更好的香水。過幾天就送你一瓶,你要競拍香水的那些錢不如留著買些別的東西。”
有更好的香水?
伊拉聞言使勁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說:“易哥說的可是真的?真的有更好的香水?”
易時煊認真地點了點頭,伊拉這才忙不迭遲地點頭同意這事,不再繼續(xù)喊價。
那瓶冰藍最后被人以十二萬高價拍走,一瓶一百毫升的香水竟花費了那么多金錢,易時煊唏噓不已。將香水和這個世界聯(lián)系起來,他也說不清是價高還是價低,但這種巨大的差異還是讓他難以接受。
直到拍賣結(jié)束,易時煊都沒有聽見吉恩喊價,倒是看見他臉上不時出現(xiàn)猶豫之色,仿佛是在猶豫某件事是該做還是不該做一樣。
三人一起出了拍賣廳,伊拉老早就看見他家人魚靠在車上等著他,跟易時煊吉恩道別之后,火速離開,有種急著卻哪兒約會的感覺。
伊拉走后就剩下易時煊吉恩兩人,吉恩跟方才一樣,還是微低著頭看向地面。
易時煊淡淡地看了伊拉一眼,然后抬頭看向天空,晴天碧空飄著潔白的云朵,一眼望去,無邊無際。可若是老低著頭,能看得到這樣碧藍如洗的藍天嗎?
“吉恩,你不覺得今兒的天氣很好,天空很藍嗎?”
吉恩不知易時煊為何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但卻抬頭看向天空,耳邊又聽到淡淡的聲音:“我們那兒很少能夠看見這樣干凈澄澈的天空,到了這兒,我才知道天空原來還可以藍成這樣。”
半晌后,兩人都收回了看著藍天的目光,吉恩不再低著頭,卻是靜靜地看著易時煊,清澈的眼眸透著濃濃的不解。
易時煊似有若無地嘆了一口氣,沉靜的目光落到吉恩手中的文件袋,意味深長地看了吉恩一眼,只道:“相信你自己的選擇。”
相信自己的選擇?
吉恩愣愣地看向易時煊,卻看他的目光已經(jīng)放到了遠處,不由跟著他的目光看去,一人朝他們緩緩而至。再看易時煊臉上那種云淡風(fēng)輕,眸中那抹若隱若現(xiàn)的柔情,心里那絲猶豫剎那消逝。
易時煊剛洗了個熱水澡出來就看到不請而至的梅魯悠閑愜意地倚靠在床頭,手上還拿著從梅老爺子那里帶回來的香水,本來還為梅魯又跑過來占據(jù)大床感到郁悶,但再看見那瓶香水之后,那股郁悶瞬間消失匿跡。
梅魯雙眸透過香水看向剛從浴室出來的易時煊,但見他頭發(fā)微濕,臉上帶著剛沐浴過后的微紅,寬領(lǐng)睡衣露出一片白皙柔和的肌膚,眼神不自覺地暗了幾分,喉嚨也不知不覺滾動了幾下。
或許是被那瓶香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易時煊并未發(fā)現(xiàn)梅魯眼中那抹沉色,慢慢朝著大床走來,然后就坐在床邊看著梅魯手中那瓶香水。
隨著易時煊的到來,梅魯鼻腔聞到的香味越來越清晰,淡淡的沐浴乳香,卻透著難以察覺的誘惑氣息。梅魯目光沉沉地看著坐在旁邊的易時煊,有種想要剝開那身衣服,好好占有他的沖動。
易時煊還是沉默不語地看著香水,一點兒也不知道梅魯腦中正在天人交戰(zhàn),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轉(zhuǎn)臉看著梅魯問:“你最近有沒有用香水?”
天人交戰(zhàn)一事因為這個問題忽然頓住,梅魯眸中閃過一絲沉痛,嘴上卻是毫不在意地說:“沒用,也許用了也不會有效果。”
易時煊聽出這句話中的失落,心知梅魯該是在意的,輕聲道:“你不要想太多,我先調(diào)一些比較溫和的香水讓你試試,如果有效,然后再換一種香水。”伸手接過梅魯手中那瓶香水,問起那件一直很想問的事:“我一直很好奇你們是如何吸收香水,吸收香水后又有什么感覺。”
梅魯看易時煊神色認真,此時也不再想剛剛那事,伸手將他拉到身邊,一起倚靠在床頭,隨后用低啞的聲音說:“吸收香水是與生俱來的能力,如果吸收到好香水,就可以感受到一股強大的熱氣聚集到全身幾處大穴。”
易時煊默默聽著,等梅魯講完之后沉吟許久。按照梅魯?shù)恼f法,在這個星球,香水應(yīng)該跟武俠小說中常常提及的增強功力的丹丸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雙眸沉靜地看著手上的香水片刻,易時煊忽然若有所思地看向梅魯那雙筆直的長腿,狀似漫不經(jīng)心地道:“你們一直都是把香水直接滴到魚尾之上,然后慢慢吸收?”
梅魯聞言心里甚是訝異,深邃莫測的眸子靜靜注視著臉色平靜無波的易時煊,不動聲色地問:“你們國家還用別的方法吸收香水?”
易時煊眼中閃過一抹復(fù)雜的神色,快得梅魯抓到抓不住,只聽他淡淡地道:“我常年待在家里,不是很了解外面的情形。只是見你們都是這樣吸收香水,突然生出這種想法而已。”
話音落,臥室忽然響起熟悉的鈴聲,易時煊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卻是不認識的號碼。雖是十分納悶,但還是接通了電話,等他聽清那邊的聲音,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吉恩?”
一旁的梅魯聽到這個姓名之時亦是很意外地挑了挑眉頭,耳朵也跟著拉長,但還是聽不到對方說了什么。于是他也不多想,就靜靜凝視著一臉平靜的易時煊。
幾分鐘后,易時煊掛斷電話,隨手就將手機放回原位。回過頭來卻見梅魯臉上帶著眾多疑問,想到梅魯已經(jīng)將梅翰父子的事情告訴莫林,到時肯定會有不少記者會追著他們跑,于是就將今日那些事告訴梅魯。
梅魯今天去接易時煊那時見過吉恩,只是易時煊那會兒沒告訴他這事,此時聽了倒沒多大反應(yīng),語氣平平地道:“那他現(xiàn)在打電話給你,是來告訴你他和梅翰已經(jīng)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