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客廳暫避記者的梅魯不知道葉特易時煊是如何打發那些記者,等兩人回來,就見他們臉上神色一派平和,屋外也沒了記者的嚷嚷聲,心知他們是成功解決了這事。
“梅魯,我可先跟你說,要是再來一次這種事,就得靠你自己來打發那些煩人的記者。”葉特說完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跟記者周旋真不是一般的累。
“阿爸放心吧,不會再有同樣的事發生,就算是再發生這樣的事,我也不會再讓你們面對那些纏人的記者。”對于記者,梅魯向來沒有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做出不合身份的舉動。可如果他們纏著家里兩位雌性,他不介意直接動動手,好讓那些記者明白有些人是真惹不得。
梅葉集團的事情終于以梅翰離開公司,梅老爺子的弟弟的兒子,亦即梅老爺子的侄子掌管公司落下帷幕。而這時,梅老爺子尚不知道梅魯已經恢復神智,公司的事情卻已經有了最終定奪。
梅翰離開公司之后就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早跟他離了婚的吉恩自然被記者追問了幾次,但最終還是無果,于是這件事情就暫且被人拋卻腦后。之后兩天又不斷有報導逐層揭開當年那些事,不出一日,梅德凱亦是不見了蹤跡。
當那些記者苦苦追查都沒有找到兩人之后,各家報紙上開始出現類似的新聞——真相浮于水面,兩父子先后潛逃。
如此震撼人心的事情自是很快就散播到全城各處,恐怕梅翰父子這時出現在眾人面前,不被口水淹死,也會被鄙夷、厭惡等表情淹沒。
梅老爺子自是清清楚楚地明白了以前發生的所有事情,公司資產被私自動用一大半,剛處理好公司的事情,卻又傳來當年兒子的死因,以及大孫子中毒的原因,當即一口老血吐了出來。
于是,緊接著又是一則驚天動地的大新聞,接二連三出了那么多事,那位老當益壯的梅老爺子不知道能否挺過這關。醫院大門外也圍了不少記者,如果不是礙于這處是醫院,他們還真想直接闖進醫院看看那位老爺子是否健在。
梅老爺子出了這種事,親情再如何淡薄如水,身為大孫子的梅魯還是應該去看看。而易時煊身為梅魯的夫人,雖是千般不愿,但最后還是跟著一起過去看看。就連一向不怎么喜歡說起梅家那些親戚的葉特也跟著他們一起去了醫院。
三人避開記者進了醫院,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開始刺激鼻腔。對于嗅覺靈敏的易時煊來說,這種味道更是難聞之極,右手微掩口鼻。還沒有見到人,心里就期待早點離開這個地方。
梅老爺子住的自然是VIP病房,三人到了病房門前,葉特輕輕敲了敲門。他們也沒等多久,門就開了,開門的是醫院的護士,很年輕的雌性。見到他們三人,示意他們動作輕些。
最先走進病房的是梅魯,接著是葉特,易時煊就跟在葉特后面進了病房。首先入眼的就是比普通病房豪華的裝飾,茶幾沙發都有,整間病房就跟平常所住的起居室差不多。按照梅老爺子那座豪宅來看,想必這間VIP病房也非一般的VIP病房可比。
病床那邊,臉色憔悴的周瑾就坐在一邊慢吞吞地削著蘋果,見到三人的時候并沒有多大意外。想來應該是葉特之前打過來的電話,他才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再看向床上,梅老爺子已經醒了過來,平日威嚴肅穆的老臉雖是一片慘白,但卻并沒有失去平日那種嚴肅。雙眸不再向當初那樣銳利,卻是神色復雜地看著葉特梅魯,隨后才淡淡瞥了易時煊一眼。
“祖父,爺爺。”梅魯還是跟平時一樣,看著梅里克的雙眸似水平靜。
易時煊想,梅魯對待梅里克的態度恭謹而不親睦,或許不僅只是這兩年來造成的結果,恐怕是很早之前就已經埋下了很深的種子。
再看葉特亦是臉色平靜地向兩位老人問好,想起梅里克跟他說的第一句話,不禁暗自發笑,想必葉特跟梅里克第一次見面,聽到的興許也是同樣一句讓人想要冷笑的話語。
“都找個位置坐著吧。”經過一個上午,周瑾已經平復了情緒,想起老二一家子做的事,越是覺得沒有臉面再見梅魯一家。
經過那么多事,梅老爺子這次是真正明白了家里發生的那些事。想到他只顧收集各種好香水,卻一直不曾多放點心思在兩個兒子和孫子身上,以至于后來發生那樣無法挽回的事情,忍不住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直到三人各自搬了一張凳子坐在一旁,梅里克才看向葉特,神情有些恍惚地說:“德元還在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我面前說你是一位好夫人,也是一位好阿爸。兩年前那事,我依然認為你做事太過強勢過頭,并不適合我們梅家。直到此時,我才覺得當初那些想法可笑至極。”
葉特微微抬眼,眼神淡淡地看向梅里克,就連口氣也是淡得沒有一絲感情:“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父親這時候提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我只希望父親能夠公平對待自己的兒子孫子,德元已經去了,我也不想多說。但梅魯這事,希望父親能夠公平處理。”
梅里克的目光落到梅魯身上,雙眸緊緊盯著梅魯的眼睛,片刻后嘆道:“看來我是真的老了,全給你們這些后輩比了下去。罷了罷了,該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周瑾沒想到梅里克竟會說出這樣一句話,老二一家做出那種事確實不對,可到底是他生養出來的孩子,聽到這話,臉色變得很是難看:“老伴……”
梅里克不耐煩地朝周瑾揮了揮手,閉著眼道:“行了,說了不插手就不插手。你們都出去吧,我想好好睡一覺。”
從醫院出來就直接坐車回家,去了一趟醫院,車里的氣氛似乎變得更加壓抑。易時煊轉過頭看向坐在他旁邊的葉特,卻見葉特一臉難過。在醫院提起梅魯的父親都沒見到他這樣難過,這會兒也不曉得他是為何事難過。
車里安靜了一段時間,葉特忽然淡聲道:“我和梅魯的父親是自由戀愛,可梅魯的祖父一直反對我們在一起。他希望德元的對象是位溫柔賢惠、香覺靈敏的雙黑。但德元并沒有因此放棄我,我也沒有放棄他。我用很多時間和精力學習各方面知識,學習當個賢惠的夫人,梅魯的祖父依舊是那樣的態度。后來我就想明白了,他不是想要一個溫柔賢惠的兒婿,他只是想要一個雙黑的兒婿罷了。”
易時煊是頭一次聽到葉特提起他自己的事情,此時唯一能夠做的就是默默地聽著他那似自語又似傾訴的話語。目光落到前面的后視鏡之時,梅魯剛好抬頭看著后視鏡,兩人就這樣透過后視鏡靜靜看著彼此,一起傾聽著埋在葉特心里的那些往事。
接下來兩天,易時煊一直忙著調制香水,葉特以前也學過不少調香的知識,每日都會花一些時間在一旁幫忙。本來聽易時煊會調制香水,他也沒什么好奇。可當他看見那些香水竟是用上幾十種香料之后,他才曉得易時煊不僅僅只是會調香,應該還是很精通調香。
據他所知,國內使用香料最多的一款香水也頂多用上將近二十種,還從來沒有見過超過二十種以上的香水。葉特心里不免開始期待,只想早日將這些香水調好,他也好見識見識用了那么多香料的香水會是何種香味。
他們調香的時候,梅魯就一邊尋找梅翰他們的蹤跡,一邊去王宮開會。眼看過不了幾日就可能會有魚人出現,他們的會議也是越來越緊張。
經過一年的訓練準備,他們都希望今年能夠早日將那些魚人趕出這片海域。而國王也確定要在下次的大會上,將那件事一字不漏的告訴那些幫著調香的雌性,然后再將這事公布于世。
這天,易時煊從實驗室回來,剛倒了一杯茶還沒來得及喝,就看見出外一天的梅魯正坐在沙發上看著什么資料。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易時煊端著茶杯走到了梅魯旁邊,原來那些資料正是他讓梅魯幫忙找人分析香水成分的結果。
梅魯注意到旁邊有道人影,將目光從資料上移開,就見易時煊端著茶水站在一旁,隨即揚了揚手中的資料:“你說的沒錯,經過水晶瓶裝過之后,香水確實少了些含有微量毒素的化學成分。”
易時煊先喝了一口清茶,想了一下之后才道:“你覺得用水晶瓶代替玻璃瓶裝香水這事有多大的成功率?”
梅魯聞言卻是勾出一抹自信的微笑,伸手將易時煊拉到一邊坐下,徐徐道:“這事你就放心吧,我已經想好了一個主意。”見易時煊一臉好奇,在他沒有注意的時候,迅速在他臉上偷了個香,隨后就道:“把這事告訴胡昆或者莫林,他們肯定會將這事做好。”
易時煊瞟他一眼:“你什么時候和他們倆稱兄道弟來了,我還當你們都是對手來著。”
“我跟胡昆一直都是對手,但面對重要的事情之時,我們亦是并肩作戰的朋友。至于莫林,那也是經過這幾日的相處,發覺他這人對待工作特別瘋狂。經過他那支筆一寫,很多事情就能明明白白地道出。”
易時煊對這事不是很在意,于是轉移話題道:“不說這事,先跟你說點正事。以前這個時候是不是開始有部隊駐軍海岸線附近,現在這事進行得如何?”
梅魯聽到此話皺了皺眉頭:“說來也怪,往年這個時候都會在海域外看見單獨闖過來的魚人。但今年一直沒有傳來消息,在外巡邏的海軍都說未曾看見一條魚人。”
想起以前那些各種自然災害的前兆,再想想那份資料的內容,易時煊又對冰川融化這事加深了肯定。雖說每次想起這事就覺得恐慌,但還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抬頭看向臉上帶著認真表情的梅魯,心里竟是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假如真的有那一天,他希望在那天來臨之前,好好珍惜他和梅魯的時間。無論結果如何,只要曾經有過這份回憶,他就不枉此生。想起他跟梅魯初次去小屋那時鬧的矛盾,忽然就變成了一個回憶,喜怒哀樂中的一個重要回憶。
梅魯忽然想起一件事,轉頭看向旁邊的易時煊,溫柔體貼地道:“阿爸說你這兩日一直顧著忙香水,記得要好好吃飯。香水的事,我知道都急不來,你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急。”
“嗯,我會注意的。”易時煊回答得很自然,口氣中帶著微不可查的溫柔,頓了片刻,忽然問道:“還是沒有找到你叔叔他們?”
“T城都差不多給我們找遍了,但還是沒有找到,估計是跑到哪處隱蔽的地方躲著。”
“會不會是躲在你說的那間研究室里面?”
“有這個可能,我們也在找那間研究室,可一直沒有消息。找了那么久都沒有找到,我都要懷疑這間研究室是否存在。”
易時煊漫不經心地把轉著手上的茶杯,雙眸看到桌上的研究結果后,若有所思地說:“不是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他們會不會一直待在家里,根本沒有出過門?”
梅魯仰頭看著天花板想了許久,而后摩擦著兩手:“我怎么都沒有想到這個可能,我先給瓦尼爾打個電話,讓他派些人去察探一下。”腦筋忽然轉了轉,又道:“明日要開大會,這次會叫上那些一直研究香水的雌性,國王特意說了,你也要一起過去。”
易時煊訝異地動了動唇,最后還是沒有說出半句話,只是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轉念一想,又覺得去去也好,說不定還能有些意外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