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端沒有了聲音,蘇筱婉猜測著他定有幾分的失落,她極力地笑著,用最輕快的聲音,“哥,是整個安城最大的花店,我以後天天爲你準備鮮花給未來的嫂子,你說好不好?”
“好,”她聽到蘇瑞安在電話那端帶著乾澀的回答。(.)
“哥,謝謝你,”蘇筱婉在電話將要掛斷的時候輕聲地對著話筒,她不確定他聽不聽得到,但她一定要講出來,在那一段最難熬的歲月裡,如果不是蘇瑞安,蘇筱婉想,她恐怕撐不過來,也撐不到今天。
她收起手機,擡手擦拭去眼角的淚滴。
她記得那一個大年夜的煙花格外的絢爛,而她面對滿滿一大桌子的菜,卻隱隱地反胃,她幾次忍住要嘔吐的衝動,卻終在父親夾給她一塊魚時轉身衝進了洗手間裡。
魚的腥味混合著辣椒的香氣,父親說,一年到頭了,年年有餘。
而她趴在馬桶邊上乾嘔著,什麼也吐不出來,胃裡卻依舊翻山倒海。
“筱婉,下午吃了什麼?吃壞了肚子?”門外父親關切的聲音傳來,她一直是父親捧在掌心的寶,她知道唯一的原因,就是她長得極像母親,極像,她記得每年她的生日,父親都會失神地看著她,隱隱地長長的嘆息。
而她卻說不出話來,只是不停地嘔吐著,剛喝下去的雲霧茶吐盡,甚至到最後,什麼也沒有。
父親命令蘇瑞安在大年夜將自己的私人醫生請了來,那是一個乾瘦的老頭,留著花白的山羊鬍子,瘦骨嶙峋的手,卻有著一雙精銳有神的眼睛。
他伸出兩指搭上筱婉的手腕,略微閉目後,便欠身退到廳外。
蘇瑞安不解地看著他離去,俯身搭上了筱婉的額頭,“筱婉,他是整個安城資格最老的老中醫。”
筱婉起身打開了窗,夜的薄涼,裹著煙火的硝煙氣息在瞬間擠進窗戶,她頓覺得清醒,隱隱地,有著不良的預感。她看著窗外,煙花在半空中呼嘯著怒放,瞬間染亮半片的夜空,而父親的聲音在一朵最美最絢爛的紫色煙花盛開的時候從他的書房傳來:“這個不肖的子孫!”
蘇瑞安奉命送了老中醫回去,再回來時,便在推開門的瞬間聽到父親的咆哮聲,和皮帶落在人身體上的“啪啪”聲響。
“我蘇家沒你這個不仁不孝不守婦道的女兒,敗壞門風,污衊了蘇家的先祖,還沒出閣,先帶了個野種回來,你今天不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我就活活地打掉這個孩子………”
蘇筱婉蜷縮在地上,緊緊地將頭夾在涼推之間,護著自己的腹部,她聽得到皮帶落在背脊上皮開肉綻的聲音,那是軍隊裡最結實的腰帶啊,她記得父親最後打累了,皮帶也生生地打斷了。
她聽到孫姨在一旁勸阻的聲音,也聽到有人上前搶奪皮帶的聲音,而她的意識卻在漸漸地模糊不清,她只記得一個溫軟的身體遮住了自己,皮帶再一次倫起,劃破空氣的脆響,落下來,卻不覺得疼。
她後來才知道,那最後一鞭,重重地落在了蘇瑞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