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萬寶將在鳳坤殿里發生的事情告訴文景帝的時候,正在批改奏折的文景帝手中的紫毫不由自主的頓了頓,一滴鮮紅的朱砂就落在了奏章之上。
那有些觸目驚心的紅色,讓人心里生厭。文景帝隨意用身旁的宣紙抹了抹,卻是弄得更加臟污。
文景帝有些心煩的將奏章撇在一邊,轉過頭來,饒有興致的問道:“皇后當時是怎么處置的?”
“皇后只是讓將人帶下去,可是怎么處置,卻是沒說!”萬寶邊說,邊看了看文景帝的臉色,想要猜測這位九五之尊,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他這么大膽的過來試探 ,也不過是因為之前珍珠可憐兮兮的來求他。然而他又為什么會真的就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只怕也只有這位大總管自己心里清楚了。
文景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吟了許久,讓人看不清楚他真實的情緒如何。
萬寶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這位心里想的是什么,正覺得有些頹喪的時候,文景帝卻又突然開口了。
“你去慎刑司看看,都有什么人曾經去問過孟氏的情況!”
萬寶得了命令,雖然內心疑惑,但是卻也不凡耽誤,急急忙忙的就出去辦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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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寶的前腳剛剛離開,后腳益陽郡主就來了。
文景帝很奇怪,便和藹的問道:“益陽,你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可是想朕了?的確是很久沒有見你了,你近來可好嗎?”
此刻益陽郡主已經換了一身整潔的衣衫,屁股后面那攤令人難堪的血跡也不見了,精神也恢復正常了,重新又變成了那個趾高氣昂的郡主。
她醒過來之后,整個人就有些迷糊,竟然想不起來之前發生的事情了。雖然依稀覺得好像是件不好的事兒,但是無論如何都回憶不起來。
她見四周不過是幾個不怎么伶俐的宮女,身上又換了新衣裳, 盡管疑惑,卻是的確問出什么,便就扶著額頭,慢慢往宮外走去。
這一路上自然是遇到了不少同樣離宮的外命婦,她想要過去寒暄幾句,卻發現對方不是嘻嘻暗笑,就是皺著眉頭走開,竟然是沒有人愿意理睬她!
她自從出生之后,一直都是眾星捧月的過日子,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冷落?
她當然是覺得莫名其妙又憤怒異常!
直到有一個平日和她關系尚且算是不錯的夫人,將她扯到一邊,瞧瞧的將之前在大殿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
益陽郡主徹底驚呆了!
這種丑事,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定是孟慧茹,一定是孟慧茹那個賤人在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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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殺了她!
益陽郡主在內心吶喊!
“郡主,你也不必生氣!孟氏自己也是自身難保了!”那位夫人瞧著益陽郡主如同死灰一般的臉色,禁不住安慰道。
益陽郡主眼珠一轉,急忙拽住那位夫人問道:“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夫人千萬不要瞞著我!”
那夫人便又將孟慧茹被帶走的前因后果細細說了一遍。
益陽郡主一聲冷笑:“真是報應不爽!”
她眼珠子一轉,便就對那夫人笑著道謝:“多謝夫人直言相告!我還有事情,恐怕不能同你一起出宮了!”
說完,她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當然,益陽郡主直接就來了龍乾宮,過來找文景帝!
益陽郡主笑著說道:“父皇,可見您是一點都不疼愛益陽了。這么久都不宣我進宮了!”私下里,她都是叫文景帝和先皇后司徒氏父皇母后的。
文景帝眉梢微微挑起,接口道:“你這可真是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出嫁之后,就不肯入宮來見朕了,現在還惡人先告狀!說吧,今天你來做什么?”
“父皇,看你說的,好像是我真的是沒心沒肺一樣。”益陽郡主撒嬌般的晃了晃身體,“今日是皇后的壽辰,我自然是應該先緊著皇后那邊來!對了,父皇,你可是知道鳳坤殿里發生的事情了?”
文景帝做出驚訝的表情:“朕一早上到現在都是在批改奏折,準備晚上才去陪皇后。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鳳坤宮里還能出什么問題呢?”
益陽郡主心里一喜,便就添油加醋的將事情經過說了,說得倒好像是她親眼看見了一般。
文景帝耐心的聽到了最后,問道:“益陽,你說了這么多,是想要如何?”
益陽郡主咬牙切齒的說道:“這樣膽大妄為的賤婢,自然是罪無可恕!實在應該是斬首示眾,以警告宮內存著同樣心思的宮人!”
她將孟慧茹直接說成了十惡不赦的惡徒,那真是不出不足以平民憤!
文景帝聽她嘮叨完了,也不多說什么,就令她先回去了。
“父皇,你一定不能姑息這種賤人!否則將來必定會后悔的!”益陽郡主走之前還不忘再多加一句。
文景帝點點頭:“朕知道了。你放心,朕自然會妥善處置!”
益陽郡主得了這句話,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文景帝見她走出大殿,倒是不免奇怪,真不知道那孟氏是符合得罪了益陽郡主?竟然讓這心高氣傲的郡主親自過來落井下石。
他的疑問尚且沒有解答,外面就有人通傳:“啟稟皇上,烏蘭圖雅公主到!”
文景帝愈發的驚奇,這位漠北公主又為何不告而來?
烏蘭圖雅進門之后的第一句話就是:“皇上,您可知道今日皇后的壽宴出了一件大事!”
這開場白實在是太過耳熟了!
大約兩刻鐘之后,烏蘭圖雅也帶著笑容離開了龍乾殿。
文景帝用手指敲了敲御案,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
這是第二個過來想要將孟氏置于死地的了。
然而,事情還沒有結束。
六皇子竟然也馬不停蹄的來求見!
文景帝是徹底驚訝了!
這孟氏何德何能,竟然能夠讓皇宮中舉足輕重的三個人都先后過來,而且沒有一個人是要救她,卻是個個都要將她送上斷頭臺!
前兩個倒也沒有什么——女人總是格外的小心眼,若是因為一些小事,無意之中出了什么沖突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六皇子又是怎么回事?
一個堂堂的皇子,又怎么會和皇后宮中的一個令侍扯上關系?
兩個人的身份、地位甚至經歷都沒有什么有交集的地方,而六皇子又素來是以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示人,輕易不會背后說人的。
就是這么一個人,方才說起孟慧茹的時候竟然也是流露了明顯的惡意和仇恨——可見對這個孟氏,六皇子是恨之入骨了!
他比之前的兩個女人要更加直接也更加道貌岸然。
他的理由十分堂皇——不能為了一個賤婢壞了皇后多年的清譽,更加不能為了一個人使得整個后宮的法度成為一張廢紙!
就算是她是個三品官員的女兒,那又如何?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六品令侍!
根本就是無足輕重!
文景帝越想越覺得,這個孟氏實在是十分的有趣——能令得這么多的“人物”對她恨得牙根癢癢,這也不失為一種獨特的本領!
可見她是必然有過人之處的。
難怪皇后也要將她當成寶貝一樣護著她了!
想不到一個小小女子竟然還能夠牽動如此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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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景想得入神,一抬頭看見萬寶擦著汗走了進來。
他這一去就是這么久,可見慎刑司那邊也不見得太平無事!
一時之間,文景帝的興趣更大了!
“嗯,你去看了?怎么樣?可是有什么人去看了那孟氏?”文景帝問道。
萬寶的模樣有些驚訝,一五一十的說道:“小人去了,也好好問了問那管事的太監。之前皇后那邊、沈夫人那邊、禮部韓大人那邊都有人過去看望,但是不過是詢問情況,沒有入內,似乎是怕被人看見,有所誤會。最奇怪的是……”萬寶搖了搖頭,好像不相信自己打聽來的消息。
“嗯?你怎么還吞吞吐吐起來?難不成還要對朕說假話?”文景帝面露不悅。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萬寶趕忙跪下,“實在是有些過于奇怪。那管事的說,端王府的睿郡王竟然也派人過來問話了。只不過是特別低調隱秘。”
“哦?他也來了?這倒是有趣!”文景帝的心思千回百轉,隨后就拿定了主意!
“萬寶,下去傳旨:孟氏言行無狀,唐突皇后,實乃重罪。判斬立決,以儆效尤!”
文景帝輕描淡寫的話,讓萬寶頓時身子一晃。
斬立決?
怎么就變成斬立決了?
“嗯?你怎么還不下去傳旨?越發的不會辦事了!”文景帝已經重新開始批改奏折了。似乎這件事情再也不會引起他的關注了。
萬寶只能滿是驚訝的接受任務,準備出去宣旨了。
“你且慢走!”文景帝突然又叫住了萬寶。
“請皇上吩咐!”萬寶急忙轉身行禮。
“你找個人去宮門口守著,不管如何,這個斬立決,務必要讓睿郡王一入宮就立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