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陸的表情變得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把目光落在我身上,略帶些情緒。
“怎麼了?”
季陸沒回答我,而是問我胳膊上的傷感覺怎麼樣了。
我無所謂的看了一眼“沒什麼事了,慎虛剛給我敷了點藥。”
其實對於我來說,只要不疼就可以統稱爲沒什麼事了。但我預料不到這看似猙獰的傷口下面到底蘊含著怎樣更多的盤根錯節。我想不到看似平靜的血痕下面那些命運的手到底是怎樣一點一點的伸向我,猙獰著,把我本就破碎的生活一點點撕扯。
“小谷。”
“嗯?”
“沒事……”
“到底什麼事?”季陸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時候,突然之間這麼叫我,一定有什麼理由。
“咱們出去走走吧。”他突然說。
“嗯……好。”我也沒問其他的,直接站起來跟著季陸走了出去。
雪嬈看樣子好像還沒回來。萬妖洞裡仍舊是那一副慢慢吞吞的樣子,好像各路山精鬼怪都怡然自得,完全沒有地府那麼等級森嚴的樣子。
本來以爲面前橫著的是樹枝,走過去之後才發現是一條僞裝著的蛇,此刻正盤在頭頂朝我嘶嘶的吐著信子。我一個機靈閃開,季環著我的肩膀把我推到另一邊。護著我走了出去。
沒想到引個護心陰氣的功夫,外面的天竟然已經黑的差不多了。我看著漫天的繁星略感神奇的對季陸道“青丘也有白天晝夜的啊?”
季陸揹著手走在前面,無心欣賞頭頂的星空。一心只顧著低頭朝前走。聽我這麼說之後輕聲的嗯了一下,隨後朝我勾勾手指。
我會意也跟上去勾住他,兩個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朝懸崖邊上走去。
這是個斷頭崖,腳底懸空不知道幾千米高。大風在耳邊呼呼作響,吹得我搖搖欲墜。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從這上面掉下去,緊張的抓緊了季陸的衣角。
季陸長臂一揮就抱住我,在高高的懸崖石頭上。
季陸的胸膛平靜,毫無起伏。我也靜靜的感受著耳旁的風聲,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小谷。”季陸又喊我。
“嗯?”
“每個人的活法不同,可能我們倆註定和平凡的日子無緣。”
季陸的這句話說得我身上一緊,略感不安的問他“說什麼呢?”
“也許等著一切都過去了之後,我們倆就能好好的在一起了。”
“我們兩個現在不是就好好的在一起呢嗎?”
“太難了……”季陸說。
我從他懷裡鑽出來,看著他的臉“你到底怎麼了?”
季陸捧著我的臉“沒什麼,只是如果我說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日子,你能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寶寶嗎?”
我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三四個月,已經開始有了微微的隆起“你要去哪?”
“別問我去哪。只要知道我一定會回來就好了。”
縱然我心裡有千千疑問,但是此刻季陸的眼神濃稠的讓我問不出口,只能選擇相信。
“好。我不問,好好的等你回來。”
“我走了之後讓慎虛帶你回道觀,別耽誤。”季陸囑咐。
我緊緊的拉住了他的衣角“你現在就要走?”
“有些事耽誤不得了。”
我不清楚是什麼事。但是剛要問出口的時候就想起了季陸剛纔讓我什麼都不要問,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季陸沒有像之前一樣讓我想問什麼就說,而是選擇了無視。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季陸選擇這個時候突然離開。或許是戴立忍被北陰帶走,卿酒酒也死了,丁安國身上的護心陰氣已經引了出來所以沒什麼後顧之憂?
季陸看了看我突然單膝跪在我面前。兩手撫上我的肚子“我這一生只愛過兩個人,第二個就是你。”
季陸頓了頓之後道“第一個是你媽。”
我心裡一慌,連忙蹲下看著季陸“你別嚇我,到底怎麼了?”
季陸故作輕鬆的笑了一下“沒什麼,辦大事之前和寶寶道個別不行啊。”
“我怎麼感覺像要生離死別了一樣。”
季陸聽到這個詞的時候身子晃了一下,最後一臉驚恐的抱住我,渾身的骨骼都在用力,好像要把我揉碎一樣“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我心裡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季陸不想說,我再怎麼問都沒用,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我任由他抱著,小聲勸慰著說“不會的,我好好活著,你也好好的回來。”
季陸於漫天的繁星和黑暗之中抱了我許久。時而默不作聲時而絮絮叨叨的告白。好像要把這段時間因爲忙碌沒來得及說的情話都說了一遍,我心裡越來越不安,越來越沒底。
好像是被人破開了一個大口子,空蕩蕩的呼呼往裡颳著風。
我突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心中涌起一陣焦慮。
“季陸,我突然不想讓你走了。”我緊張的看著他的眼睛。死死的拉住他的肩膀。
季陸眼神中滿是猶豫“你聽話,我過段時間就回來。”
我果斷的搖頭“不行,不許走,讓我無理取鬧一次吧,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從來沒這麼迫切過,雖然之前季陸的每次離開我都會覺得心中慌亂,但是卻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好像焦慮的已經沒有辦法思考。我心裡好像始終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不能讓他去,放他走有可能就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了。
“小谷……”季陸仍然沒有答應我。
我緊張的拉住季陸的手“這次說什麼都沒用。我怎麼都不會讓你走。”
我不知道我的預感到底準不準,但我不會後悔現在不放他走這個決定。以後有什麼後果以後再承擔,但是現在。此刻,我實在沒辦法說服自己就這麼送季陸離開。
季陸看著我堅決的表情,最後終是不忍心軟了“好。我不走了。”
有了之前幾次被騙的經歷,這次我一點都沒放鬆“你不會又是想答應了我然後偷偷跑掉吧?”
季陸失笑,好像在笑我被嚇怕了“不會。放心。”
既然他答應了我,那我就沒什麼好怕的了。但是達成一致之後我還是對季陸剛纔奇怪的話覺得納悶,怎麼好好的突然要說那些,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季陸說外面天涼,便想送我回去。路上我問“現在能說了嗎,剛剛你到底要去哪。”
季陸看了一眼我胳膊上的傷口“去給你找解屍毒的東西。”
“要去哪找?”
季陸頓了一下之後說道“厄煞疆域。”
“啊?爲什麼解屍毒的東西會出現在厄煞疆域?”
“這或許就是六界之間的奇妙之處,每一處之間都存在著互相壓制的關係。這樣一來一能達到六界互相往來的良好循環,二能保證六界之間的穩定。”
我想了一下季陸剛纔的表情之後問道“這解屍毒的東西,很難拿嗎?”
季陸輕聲的嘆了一口氣之後沒說話。不知道這聲嘆息裡到底都是什麼意思,但我卻能聽出來這東西好像不僅僅是難拿的意思。
“我答應你,我不會長時間的離開,如果白天走的話日落之前就回來。”季陸走到洞口的時候說。
我停住腳步轉頭問“你還是要走?”
“只是白天離開一小下而已。”
我點點頭,算是答應季陸的話,畢竟他還有正事要做,我心裡的不安被季陸緩和到這種程度已經算是可以了,再梗著就算無理取鬧。
我們倆進山洞的時候發現雪嬈已經回來了,正背對著我們站在萬妖洞中,不知道在對旁邊的小妖交代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