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那年暑假,我心血來潮在陽光網上交了一份個人資料,應征支教老師。各項都合格了之后,一路顛簸,我來到了位于貴州西南的一個小寨子里。
來的路上看著外面彎彎曲曲的山路,我心里還有點犯怵。但是想想自己報名的那個網站還算正規,應該沒什么問題。
到了之后確實也沒發生我擔心的情況,只不過這村子的落后程度有點超出我的想象。
艱苦的環境是一方面,更讓我感覺奇怪的是附近村民。也許是交通閉塞,這里的人和外面沒什么交流,所以對突然出現的陌生面孔接受度不高。導致他們對我的態度別說是歡迎,甚至冷淡到有些敵視,整天陰陰沉沉。
偶爾遇見兩個眼熟的,我興高采烈的打算打個招呼,他們都神情古怪的匆匆而過,像是我得了什么傳染病一樣。
好在班級里的孩子一個個古靈精怪,可愛得很。我每天和他們玩玩鬧鬧的,也沒把別的事放在心里。
直到那天……
我在宿舍門口的水管前撅著洗臉,我們班一個學生慌慌張張的跑過來告訴我出事了……
打聽之后才知道,原來是我們班一個叫羅珍的女孩失蹤了。
聽說那孩子是留守兒童,父母不在,自己和失明的奶奶同住,昨天晚上放學之后就沒回家,一直到今天早上上學也沒看見人。
我去教室安頓好學生之后,趕緊和羅珍舅舅還有幾個村民一起上了山。
從學校到羅珍的家,中間隔著一條連山索道。這邊叫阿和山,那邊叫后山。阿和山被開發過,半山腰就是我們這所學校,山上是果樹林。果樹剛中現在還沒長起來,有什么一目了然。
反倒是后山,山勢陡峭,樹木茂密,山洞頗多,眼下情況緊急自然是先找那邊。進了山以后我提議幾個人分開找,但是羅珍的舅舅卻不同意,說是山里濕熱毒蛇多,地形又復雜,怕我初來乍到的走丟了。
他說話的表情冷冷,根本不像是關心我的樣子。我尷尬的道了謝說自己一個人沒問題,之后便轉身鉆進了樹林。
半個小時后以后,我恨不得甩自己一個大嘴巴,就你能!走丟了吧!手機沒信號,喊也沒人回應,這下糟了,不用找羅珍,一會等著大伙來找我吧……
就在我打算隨便找棵樹歇一會的時候,林子里突然傳來幽幽的一聲。
“一個……”
我循聲回頭,只看見一片林立的樹木和雜亂齊腰的草。我撥開草叢,沒看見羅珍,卻看見了一條蜿蜒流淌的小溪。
溪水清澈見底,在陽光下閃著金光。這兒的深度看起來還不足一米,想淹死人應該不可能。我放開手里撥著的草,抬腳剛要走的時候,卻看見了令人震驚的場面。
就在距離我二十米位置的水面下游,一個穿著紅衣下身赤裸的人,面朝下栽在水里。真正詭異的是,她朝我緩緩靠近,逆著水流……
我現在的位置應該是阿和山的半山腰,坡度雖然沒有上面那么陡,但是相比山下溪流還是有些急。那個身穿紅衣下身赤裸的人,就這么頂著水流,漂了上來。
沒等我反應過來,那人已經漂到了我腳下。我趕緊伸手拉上她,碰到她的瞬間,一陣冰涼的感覺從我手掌傳來,這不是活人該有的溫度……
我用力把她拉到岸邊,翻過來的瞬間差點把自己嚇尿。
一張被水浸泡許久,已經腫脹發白的臉豁然出現在我面前。慘白中還透著點鐵青,毫無血色。我哆哆嗦嗦的把手伸到她的鼻前,已經沒了氣息。
我觸電般的收回手,渾身的血液都像凍住了一樣無法循環。不到幾秒鐘的時間,我已經開始渾身發冷。我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看見死人,和壽終正寢不一樣,羅珍這屬于橫死,死相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我始終不敢靠近羅珍的尸體,但是看她下身赤裸的躺在那里又于心不忍,只好把自己的外套脫掉扔在她身上。手上還沾著剛才我握著她時沾的水,我快速的在褲子上蹭了兩下。緊接著鼻子一酸,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無助?還是僅僅因為害怕?我也說不上來是為什么。
就在我掏出手機打算報警的時候,羅珍的舅舅和那些村民都趕了過來,一把搶過我的手機。
“奚老師先回去吧,山上的事情我們來處理。”他們說話的表情一直很冷靜,就連羅珍的舅舅也一樣,這根本不像是剛剛死了外甥女的樣子。
我還想說什么,但是注意到他們越來越難看的表情,只好閉上了嘴。我心中恐懼著地上的羅珍,巴不得早點離開這個地方。況且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我一個外來人,還是不要插嘴的好。
下山之后,我回教室清點了一遍人數,驚訝的發現竟然還是三十四個,和羅珍出事之前一樣。就在我納悶的時候,在教室角落看見了一個陌生的身影,原來是又來了新同學。
我沒和學生們說起羅珍的事,一天就這么過去了。
可能是白天的場面給我的沖擊太大,導致我一晚上噩夢不斷。羅珍那張慘白的臉,和她逆流而上的詭異場面,讓我不停的在午夜驚醒。
我夢見了一個和我長的一模一樣的女人,騎坐在我身上,聲音嘶啞的說。
“兩個……”
我猛地從夢中驚醒,后背嚇得滲出了一層虛汗。夢中的那個聲音和我在發現羅珍之前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嘶啞,低沉。窗戶縫里吹進一陣涼風,我被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洶涌的尿意。掙扎了一會,我還是抓過床頭的衛生紙,隨便披了件衣服直奔廁所。
門口的雞屎像是埋伏的地雷一樣,我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小心避讓。學校的廁所夾在教室和后面那棟老白樓中間,想去一趟得繞挺遠的路。
剛走到廁所門口,就看見地上放著一團白花花的東西,我湊近了看一眼,發現是一卷衛生紙。
外面天還沒大亮,昏黃的月亮還掛在半空。我抱著那卷衛生紙,慢慢的走了進去。
只看見里面蹲著一個人,頭發散亂著還沒來得及梳,褲子脫到膝蓋,埋頭蹲在那里。
我把懷里的衛生紙遞過去“糊涂蛋,東西掉了都不知道。”
那孩子沒理我,一直低著頭。
我用衛生紙輕輕點了點她,沒想到她直接往后仰了過去。雙腿蜷縮維持著蹲著的姿勢,下體往外緩緩的滲著血,腦袋隨著動作也從胳膊里抬起來,直勾勾的對著廁所棚頂。
我渾身的汗毛就在一秒的時間里倒立進血管,雙腿發軟再也支撐不住的身子,連滾帶爬的跑到廁所外面。人在見了血之后的第一反應是興奮,連帶著心跳加速。我把手搭在胸口上,強摁住自己快要跳出來的心。
兩天,兩起命案,這完全超出我的接受范圍,但我沒想到,事情沒有就此打住。
在接下來的一個禮拜,連續五天,一共死了七個孩子,而且還都是女孩……
每去世一個孩子,班級里都會出現一個我從沒見過的陌生面孔,人數始終保持在三十四個。更奇怪的是,這七天,我沒見過任何一個警察。每個孩子出事了之后都像石頭丟進大海里,連點水花都沒激起來就消失在西南溝壑縱橫的山路間。
在第二個孩子出事之后,我曾經找過校長,但是校長含糊其辭,好像并不把這件事放在眼里。
我猶豫了許久,說起了自己那個夢還有發現兩個死者之前聽見的聲音。
校長瞇著眼青吐了個煙圈,煙霧撲在我的臉上“奚老師,你可是人民教師,這種散播封建迷信的話怎么能輕易說出口。”我再三強調,我確定我清楚的聽到了那個聲音,但是校長隨便幾句話就把我搪塞了過去。
我自己又偷偷的找過村長,沒想到村長的態度和校長一樣。說是把這件事情已經報告了上一級,讓我不要散播謠言,可我卻遲遲等不來人過來調查這件事。
事情一拖就拖了七天,這七天之內相繼有學生失蹤,也相繼有新學生補充進來。死的是女孩,來的也都是女孩。而我在每一個孩子失蹤之前,都能清楚的聽到同一個聲音在我耳邊說,三個,四個,五個……
第七天出事之后,卻沒有新學生到來,我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意外的事,第八天早上,新學生來補缺了。跟她一起出現的,還有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