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大奶奶出殯那天,已近初秋,因項家祖祠在新河府,本家的幾位族兄從新河府趕來,先將項大奶奶的靈棺寄存在慈安寺,待項老太爺期滿便再一同扶靈回新河府安葬。
項紹云近日來亦是廋了一圈,巴掌大的臉上沒有幾兩肉,家中都是齋飯,在他這個年紀如何能缺了營養,項詅看著都心疼,倒是他自己,日日哭靈,也不無理取鬧,乖乖的聽著項詅與賀老夫人安排,只項大奶奶出殯那日項紹云哭得異常厲害,看得人人抹淚。
之后料理項老太爺的事,待滿了七七四十九天,項府眾人便扶靈去往新河府,項詅與項紹云再加上項家幾個庶子,與新河的族兄走旱路,一路上倒是平靜,似乎自那日析產之后項家幾位庶兄看向項詅的眼中便有了不同,或許是看在那一萬多兩銀子的份上吧。
項詅放下車簾,看著乖巧靠在懷里的項紹云,安安靜靜的打著瞌睡,項詅幫他換了個睡姿,輕輕拍著他的背,心里想著旁的事。
近二十天的旱路,眾人到了新河府,在祖祠里,項老太爺的牌位和項大奶奶的牌位送進祠堂,在項家祖墳里項老夫人和項大爺身邊安葬了兩位逝者。
下葬那日已是中秋,涼意已至,微微細雨飄在臉上,項詅想到那日項大奶奶說的“等到了那邊,妾與大爺就可以伺候他們兩老了”,看著眼前的兩座新墳,項詅心里似放下了一座山一樣,未來自己只要好好待項紹云長大成人,守好項家的家業,好好兒交到項紹云手里,也算不辜負了項大奶奶的托付。
眾人在相隔三里的祖屋里守了一個月,項詅日日帶著項紹云去看項大奶奶,待到深秋時留了一房人守著祖墳,諸人便打道回府走水路往京都。
回府休整了一日,看了日子,府里的庶子們便搬出項府,臨走那日項老太爺的幾位姨娘竟都到了林湘園給項詅和項紹云磕了頭,項詅想著日后再見無時,便又送了眾人一份禮。
兩人站在中堂廊前看著來來往往的家人往外搬著行禮,兩下無言,待到亥時項詅便與李大管事商量了項府閉門守孝三年,家中空出來的院子定時著人打掃并上了鎖,家中生意停頓至年后再開張。
至第二日起,項府閉門謝客,不聞絲竹不見聲樂,項詅與項紹云每日規律的晨起,早間項詅便開賬看賬目,那日項詅拿起項家近日的賬目時,因家中兩場喪事,又是分家,前前后后竟花了二十萬兩白銀,賬目上的銀兩支得差不多了,項詅便又從明賬上劃出十萬兩做年后生意周轉,想著現在只有自己與項紹云兩人,用不著那么多下人,便讓周媽媽將家中原先伺候項老太爺和幾位姨娘及庶兄的人都喚來問了,愿意自行出府的就還了賣身契領五兩銀子回家,不愿意的就到莊子上去住著,待日后主家要用時再回府。
多數人都愿意自行出府,只有幾房之前服侍老太爺的人愿意去莊子上,項詅看著也無法,只著人將他們送去莊子。
項紹云的大字寫得倒是日日有進步,項詅想著項家是商家,在世人面前終歸是低人一等,若是項紹云能讀書將來入仕總好過代代是生意人,除了每日手把手教他打算盤之外,另請了位先生每日午后在外院給項紹云開蒙教四書五經,項詅亦知欲速則不達,不能教他太多東西,吃不透,到時學得四不像,豈不是毀了他,所以每日只教先生先指導他寫大字,日經漸進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