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內(nèi)的光線更暗了些,有隱隱的雷聲,似有春雨落下,滴滴答答澆了個透濕。慕容楚沉默了一會兒,悠悠道:“不要緊,就算青兒不記得寡人,又或者青兒心里另有他人,寡人這一生都會護(hù)你周全。”
秦青默然不語,肩頭的傷口一陣緊似一陣的疼痛,心里只想著如何能夠早點逃出生天。外邊的雨漸漸密集起來,慕容楚凝神聽了一會兒,猛然握緊了手中的劍,向秦青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有人在逐漸靠近洞口,而且是,很多人。
來的人無非有兩種,救人的人和殺人的人。很不幸的是,這次來的是后者。
能先一步找到如此隱蔽的洞口,并且順利靠近,說明定是精銳之師。凝神之間,一支袖箭從洞外呼嘯而入,被慕容楚側(cè)身隔開。然而袖箭不過是試探之舉,不待慕容楚二人轉(zhuǎn)身入洞,已殺進(jìn)了幾名黑衣人。每個人都訓(xùn)練有素,一把刀舞得絲絲入扣。慕容楚將秦青護(hù)在身后,臨危不亂,一張臉更平添了堅毅之色。
越來越多的黑衣人躍進(jìn)洞中,慕容楚帶著秦青已退無可退。慕容楚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回頭沖秦青道:“青兒你怕不怕?”不待秦青回答,又道,“他們?nèi)硕啵讶巳ヒ_他們,你先離開,出了洞口左邊有一條藤蔓,可以直到谷底,要快,不要顧慮。”慕容楚的聲音沉穩(wěn)淡定,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完這些后,已然沖向了眾多的黑衣人中。
秦青愣神的當(dāng)口,一個黑衣人已掄刀逼到了面前,秦青手中的劍倏然出鞘,可憐黑衣人哼都沒有來及哼上一聲便倒了地。死了的黑衣人很莫名,看見這一幕的黑衣人也很莫名,連同慕容楚也很莫名。
秦青覺得有點憋屈:“為什么讓我離開,瞧不起我的劍術(shù)嗎?”
“既然如此,那就與我并肩吧。”慕容楚笑起來,黑暗之中似明亮了一瞬,千樹萬樹的梨花都一齊開放。兩把劍,一雙人,愈戰(zhàn)愈勇,竟將黑衣人殺得節(jié)節(jié)敗退,生生殺出一條血路來。
慕容楚拉住秦青,沖至洞口搭上藤蔓一路滑到了谷底,二人順著谷底的河流不停奔跑,不知跑了多久,終于看到前方閃現(xiàn)出密密匝匝的火光。慕容楚興奮道:“青兒,有救了,是我們的人。”
秦青受傷的左肩經(jīng)此一戰(zhàn)再被雨水一淋,已然麻木。她只覺得冷的厲害,如今聽到有人接應(yīng),支撐著扯出一個笑后,便光榮地暈倒在地。
云兮閉關(guān)調(diào)息時,忽覺心口疼痛難忍,一股腥甜之氣直沖喉間,他一個不防,吐出一口鮮血來。詔蘭聽見動靜后急急闖進(jìn)門內(nèi),見云兮躺倒在地,胸口還有一片殷紅血跡。
詔蘭大驚,上前將云兮扶起:“殿下氣息紊亂,先到一邊歇息下。”
云兮撥開她的手,只問道:“一葉到底去了哪里,讓他來見我。”
“一葉不在南海。”詔蘭眼神閃爍,“殿下不是知道了么?王妃將他派出辦事了……”
“那好。”云兮眉宇緊鎖,支撐著站起身來,“既然他來不了,我便出關(guān)。”
“殿下——”詔蘭急道,“殿下閉關(guān)期間如此心神不寧,如何能順利應(yīng)劫?”咬了咬唇似下了很大決心般,“殿下無非是心心念念著一個人,她竟真的那么重要,值得殿下冒險出關(guān)去看她?!”
云兮回頭望住詔蘭:“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問出來?”
詔蘭一張臉漲得通紅,眼中含波泫然欲泣:“殿下還沒有回答詔蘭,為了她值得么?”
云兮長吁了口氣,慢慢道:“自然值得。”說著已抬腳向門口行去。
不料詔蘭卻撲了過來,從背后將云兮一把抱住:“詔蘭不讓殿下走,詔蘭不明白到底哪一點比不上她?為何殿下連多看詔蘭一眼都不愿意?!”
云兮望著窗外皎皎月色,輕輕嘆了口氣:“因為你如灼人烈火,而她似十里春風(fēng)。”
昏迷之中,秦青一直亂夢不斷,夢里認(rèn)識的人不認(rèn)識的人,去過的地方未曾踏足的地方,重重疊疊熙熙攘攘。她仿佛還斷續(xù)聽見慕容楚的聲音,喚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不喚名字的時候就會說著奇怪的話:“你到寡人的宮中難道只為了復(fù)仇么?”
又或是:“你為何還想著他,難道寡人在你心里還不如一個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