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死者可以生,生可以死。
秦青這一病病的實在蹊蹺,只不過腦熱兩天,卻又不巧摔著了頭,只得纏上白紗靜養(yǎng)在床。
然而,這一年的雪來的尤其早,只覺得困頓襲了滿胸,秦青竟一覺睡進(jìn)了深冬。
于是,做了一個長長久久的夢。
醒來的時候,春光正好,海棠花開。云兮正端坐床前,專注地望著秦青的眼睛。秦青甩了甩青色的尾巴,卻不想餓了一個冬季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云兮笑起來,象層層迭迭的云朵中乍然而下的陽光。
“是我不夠周全。”云兮開了口,“你之前受傷后,我未及把吃食給你送來,等我再來看你的時候,你居然已睡了兩天。”他轉(zhuǎn)過身去端出一盞銀盅,“不過,早知你會餓,便提早煮了粥來,現(xiàn)在溫度正好。”
云兮是南海龍王的長子,只因龍身通體銀白,秦青便順勢喚他一聲小白。云兮身為龍宮世子卻偏偏要與秦青這條僅五千年修行的青蛇整日混在一塊,而她又常要惹些是非出來,以至于云兮總被龍王禁足于東宮,不得自由。
論起淵源,云兮還曾是秦青的救命恩人,在她年歲尚淺,將將能化為人形時,被棄在了滿覆白雪的荒郊上,那日大雪紛飛,秦青被凍成了小小一團(tuán),所幸路遇云兮,將她裹了去喂養(yǎng),這么一小枚冰疙瘩縮在云兮的懷中,鑲著金絲扣的白色束袖有著隱隱的白蓮香,那一刻秦青只覺寧靜溫暖,險些落下淚來。年歲稍長以后,云兮又請了太虛真人教授道法,因此他予秦青的恩情是十分不一般的。
論年紀(jì)云兮要長秦青三萬多歲,加上這段淵源,秦青本應(yīng)尊稱他一聲祖爺爺或祖伯伯什么的,但云兮卻一直反對,只道他也為太虛真人的弟子,若真要喚也只得是師兄,偏要屈尊做秦青的同輩。然而處的時間長了,秦青是連半句師兄都未喊過,反倒覺得“小白”這個名字喊得煞是順口,便一直叫了下去。
如今秦青冬夢初醒便見到一盅熱騰騰的粥,當(dāng)下沒有別的話,只做埋頭猛喝狀。當(dāng)她舔掉頰邊最后一顆米粒又不小心打了個飽嗝后,方才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來。
“小白,我做了一個夢。”她用尾巴碰碰他,專注地看他。
云兮一楞:“你好像告訴過我你每天都做夢。”
“不對。”秦青搖搖頭,“這個夢感覺太真實了,如我親歷一般,在夢里我還見到了一個人。”
那是個如水墨一般的人,沒有預(yù)兆地撞見了,只一個背影,便旖旎地、婉轉(zhuǎn)地,又惆悵感傷地撕開了內(nèi)心。
“莫非是你先前在人間歷劫的時候所遇見的人?倘若是的話倒不必在意了,那人如今定是已墮入輪回之中,又或者那本就是為了讓你歷劫所造出的幻像。”云兮誠懇地拍著秦青的小肩膀,“何況如今你已位列仙班,又何必為人間的人事糾結(jié)。”
秦青一咬唇,一副不甘心的模樣:“喝過忘川之水仍然記得的,就定不是一般的記憶,估摸著……估摸著他是我那一世的心上人。”
“心上人?”云兮的眉挑了挑,“你懂什么是心上人么?”
“自然是懂!”秦青的小臉一揚,無比自信和篤定,“大師兄教過!何況……我也曾經(jīng)有那么一個半個心上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