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歡雪還是避開宋承懷買到了藥店裡的試紙。但是, 並沒有出現說明書上她不知是期待還是想回避的紅線。
隔天,遲到的大姨媽也到訪了。
軟軟地在大班椅裡,程歡雪雙手撫壓著自己的腹部, 一股說不出的悵然之情油然而生。
大姨媽說再見後, 程歡雪以整理房間爲由, 清空了牀頭櫃裡的小雨傘。
次日, 宋承懷補充了足夠數量的回來。
程歡雪暗示安全期不用, 但宋承懷堅持。
程歡雪隱隱有了抗拒之意,卻敵不過宋承懷的各種手段,終如花兒般極致綻放。
如此, 偷偷摸摸用細針搞破壞的角色,換成了程歡雪。
只不過她不知道, 她暗中刺破的那些東西, 臨派上用場時, 都被笑意盈然的某人換掉了。
冬季到來之時,宋爺爺如往年一般, 要飛往南方避寒。
爺爺一走,王瓊似活過來了般恢復了言語功能,避開宋承懷,又開始對程歡雪陰陽怪氣地冷嘲熱諷。說程歡雪勢利、看中了宋家的錢財賴著不走;又說程歡雪久婚不孕、是不會下蛋的母雞等等,言語要有多齷蹉就多齷蹉。
萬宇公司內, 又有新的傳言流傳開來:程歡雪早被宋家大少爺一紙離婚協議拋棄, 她的執行總裁一職被罷免不過遲早的事。
雖然多數人並未真正在意, 但傳言還是以極快的速度流傳開了。
孟婷算是最後聽到傳言的。她相信程歡雪也知道了, 但幾次想問, 話到嘴邊又生生嚥了回去。老爺子沒有透露換人的消息,程歡雪也不是要離職的樣子, 她沒必要突兀問及。
程歡雪當然是知道的。不用刻意去了解,從員工窺探和躲閃的眼神,她就能猜出一二,也明白源頭來自哪裡。只是不知王瓊何以得知他們夫妻之間的事,宋承懷和她並不親近,話都不曾多一句。
許傲芙經手的樓盤封頂在即,許世友暗暗舒了口長長的氣,長期緊繃的面部曲線稍有緩和。
王瓊的笑容仍然虛假到難看,但難得有些許舒心的意味。對又頻頻來訪的許傲芙,更是殷勤招待。
對這一切從不上心的程歡雪突然莫名心煩。下午第一次翹班,讓來接她的宋承懷撲了個空。
“你們程總呢?”久坐不見人的宋承懷敲開了孟婷的辦公室門,豐神俊朗的臉上毫不掩飾地流露出惱意,也不管正值下班時間,身後有人來來往往。
“程總?”孟婷不解:“程總不在辦公室嗎?”
據她所知,下午程歡雪沒有任何外出視察或會議安排。所以,按常規,程歡雪一定在辦公室處理日常事務。
“問問駕駛員,她有沒有帶車外出?”宋承懷的聲音似淬過了寒冰。該死的小女人,讓他空等也就罷了,居然還關了機。
“沒有。”孟婷掛掉內線,擡眸看向宋承懷:“沒有程總的用車記錄。”
“嗯。”宋承懷哼了一聲,準備轉身。
“宋先生!”孟婷突然提高聲音叫住了他。
“嗯?”宋承懷微微斜轉身子問。
“那個......”孟婷咬咬脣,斟酌著如何派詞遣句:“公司有傳言,說您和程總......分......”
“說我們什麼?”宋承懷勾勾脣角,目光淡淡地掃了一圈,聲音沉緩優雅:“孟特助,我家大寶正在期待中。來日滿月宴,還請你代我們夫妻邀請公司上下所有員工!”
約的汪霞久久不見蹤影,程歡雪百無聊奈地端著咖啡杯賞窗外的江景。
她有多久不曾這樣悠閒了?是宋承懷把她還原爲這樣閒散的小女人了嗎......
“風風火火的大主編改變屬蝸牛了?”程歡雪將另一杯咖啡推給終於現身的汪霞。
“沒辦法。”汪霞小心翼翼地坐下:“開車的權利被剝奪了。”
“一杯白水!”汪霞對侍者簡單交代了一句,將咖啡推還至程歡雪面前:“咖啡還是你自己享用。姐現在只能喝白水。”
語氣是恨恨的意味,臉上卻是驕傲的神情。
“怎麼了?”程歡雪眉心一跳,故著懵懂地問。
“恭喜你,你要當乾媽了!”汪霞眼角眉梢都溢著暖暖的笑意。
“......”心中的猜測被證實,程歡雪莫名心尖一顫,有些呆怔地看向汪霞,恍然覺得灑在汪霞身上淡淡的燈光都變得金光燦燦。
“不懂?”汪霞點了點程歡雪的額頭:“姐有孕在身了!”
“你......你們......”程歡雪語結。
“你什麼你?”汪霞收回手指:“我們領證了,合法夫妻,依法生育。還有什麼要問的?”
“我是說,”程歡雪吞嚥了下:“太快了吧?”
“快?”汪霞滾了下眼珠:“一舉中獎那才叫快!”
“你們......你們沒采取措施?”
“有啊!”汪霞淡淡地瞥了程歡雪一眼:“擦/槍走火熱情高漲的時候,總不能喊暫停再繼續吧?再說,喊得停嗎?停得下來那才叫怪!”
程歡雪神色一黯,沒有接話。
某人,即便是激情難耐的時刻,也不忘拉開牀頭櫃找東西。
“喂!”汪霞推了程歡雪一把:“你們不是把準備工作做好纔開始或者中途喊停再繼續吧?男人的熱情可是一發便不可遏制的,不然就不是出自真情!”
“說什麼呢?”程歡雪避讓了一下。若說宋承懷對她的感情不真,她怎麼都不會相信。只是,以前他會暗中做手腳甚至多次提議不要小雨傘,怎麼到了現在,防備工作做得滴水不漏。而且,他並非是不喜歡孩子的人。
“我是提醒你。”汪霞白了她一眼:“被人騙一次就罷了!”
“別說我!”程歡雪也丟了個白眼:“你們就只領個證,婚禮什麼的都沒有嗎?”
“你還在乎這樣的形式?婚禮是過場,給人看的,婚姻纔是自己的。說實在的,我覺得婚禮什麼的,不重要。累得慌。而且,就算是在神父面前發了誓的人,後來違背自己誓言的,也大有人在。那句‘我願意’,還不如說給自己聽。”
“但那是讓社會承認你另一身份的方式。”程歡雪輕輕攪動著咖啡,若有所思。
“我和他都沒有什麼家庭背景,都是靠自己的努力獲得今天的成就,所以,不需要向別人證實自己的婚姻。”汪霞微微蹙眉,凝著程歡雪:“宋家不一樣。宋承懷,他,沒有提過婚禮的事嗎?宋家呢?也沒提嗎?”
程歡雪垂眸不語。當年,曾有個所謂的簡單“婚禮”,只是,沒有新郎,而她是戴罪之身,宋家爺爺將她引薦給部分親友。她接受的不是祝福,而是各種眼神的審判。
不過,就算再簡單,也確定了她宋家長孫媳婦的身份,以及在萬宇的地位。
“不是我說你,”汪霞狠狠盯了程歡雪一眼,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放著傅凌天那樣一心一意對你的人不要,偏要選宋承懷這麼不靠譜的!”
“他不是......”程歡雪喃喃辯解,眼前又浮現宋承懷要下峽谷尋她的那一幕。
“他不是?”汪霞用鼻音哼著:“他不是,他會在三年前用那樣匪夷所思的手段引你上鉤?”
“或許,只是巧合。”程歡雪悠悠嘆息:“也許,是我誤闖誤入,他順水推舟。”
“爲他開脫?!”汪霞不屑地哼著:“那現在怎麼說?他若真心待你,會連孩子都防止不讓你生?你都替人數過一次錢了,同一個人身上,你還想栽幾個跟頭?”
“......”程歡雪無語。
“得,不說他。說他就來氣。”汪霞喝了一大口白水,才解了氣似的,兩眼放出期待的光芒:“好容易溜出來,咱得好好放縱下。有什麼活動?”
“咖啡都不能喝,你能參加什麼活動?”程歡雪涼涼地拉了拉眼角:“喝酒可以嗎?蹦迪你能去?逛街你能逛多久?”
“哼,羨慕嫉妒恨你就明說,別用這麼一副陰陽怪氣的語調......”
兩人沒有商量出個結果,汪霞就被接二連三催命般的電話捉走了。
程歡雪點了份簡餐,食不知味地慢慢咀嚼著。
吃著吃著眼眶就溼潤了。她突然非常非常饞父親的紅燒肉和辣子雞,迫切地想立即就能大快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