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
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一把掀翻了桌子:“不吃”。吼完拉起黃藥師:“師父,你不是說還有事要處理嗎?”轉身向白惠拱手道:“白公子,我師父有事,得先走了,再見,後會無期”說完抓起黃藥師奔出了客店,也不管身後的白惠是何表情。
我拖著黃藥師奔出老遠一段路,直奔至郊外一棵歪脖子樹下,方纔停下。以黃藥師的武功要掙脫我自是輕而易舉,他卻隨我拖著,自出客店起,一直哈哈大笑著,毫無形象地跟我狂奔了一路。
我甩開他的手,頹喪地抱著肩膀,靠著樹幹蹲了下去,將頭埋到臂窩裡。一直說別人是肥婆,現在,當自己被人叫做胖子,才知道什麼叫做痛徹心扉心如死灰。而且,這個說我胖的人,他還是個帥哥,真是太淪喪了,5555.能不能不要這麼糗啊。
也不知是笑岔氣了,還是因爲沒人理他,一個人笑著沒味,黃藥師笑了一陣便停了下來,坐到我旁邊,淡雅的草木清香隨風幽幽傳來。
“黃藥師”
黃藥師轉頭看我一眼,示意我接著說。
“我真有那麼胖?”
黃藥師想了會兒說道:“還記得爲師與你說過的話嗎?”
我搖了搖頭:“哪一句?”你說的話那麼多,我如何能全記住。
“四年前在書房,你說你想練輕功,當時我說了什麼,你還記得嗎?”
當時他好像是說我沒天賦一類的,我不解地問“想起來了,你說我悟性差什麼的,這跟胖有什麼關係”
黃藥師嚴肅認真地說道“有關係,你肉多,飛不高”
尼瑪,黃藥師你怎麼不去死啊!見我成功變臉,黃藥師再次哈哈大笑。如果這個時代有手機,我一定會將此情此景拍下來,然後發到微博上,標題‘小夥伴們快來看,東邪笑神經失常’。
等他笑夠了,我不死心地接著問道:“我真有那麼胖麼,認真點,好好說話”
“誠如禿驢所說,不過一具臭皮囊,胖點瘦點,有什麼關係?”
我雙手撐著臉,無精打采地白他一眼:“那是因爲你生了副好皮囊,所以才能說這種風涼話”
“你不是常說‘人生在世吃好喝好,無愧於天地便了’,我本以爲除了吃喝沒什麼值得你放在心上,何以如此在意胖瘦這事?”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黃藥師,你談過戀愛嗎?”
黃藥師先是疑惑地看著我,繼而將一粒石彈彈向歪脖子樹上交頸而歌的兩隻喜鵲。想來他已自行消化了‘戀愛’這個詞彙,跟聰明人說話就這點好,不用費力解釋太多。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厚道地將‘泡妞秘籍之兩大禁忌’傳授與他:“所以說,你不懂女人心。你以後談戀愛了,在姑娘沒到手之前,千萬記住兩條,第一,永遠不要說她胖,哪怕是說豐滿也不行。第二,永遠不要說她醜,用詞再委婉也不行”見他不說話,我繼續道:“胖對於女人來說是絕對的禁語,天知道這個字逼瘋了多少女人”胖之於女人,就像窮之於男人,都是致命的打擊,永遠的雷區,不要隨便亂踩。
想到黃藥師今後的情路,我不由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黃蓉她媽是不是個胖子?”電視上的她就是個打醬油的,選的那些演員也是參差不齊,什麼樣兒的都有,但在我印象中好像沒有胖子。反倒是演黃藥師的那些演員,除卻《東成西就》裡的哥哥張國榮,幾乎千篇一律的大叔。我瞄了一眼黃藥師,這算是現實的差距還是現實的福利。
“黃蓉是誰?”黃藥師問道。
你見過這種畫面嗎,黃蓉他爹問你黃蓉是誰?想想還是挺有喜感的。於是,這回換我哈哈大笑。笑得黃藥師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許是鬱悶了一整天,這個本身並沒有那麼好笑的笑話,竟是讓我笑得直不起腰來。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我扶著樹幹站起身來,對黃藥師說道:“黃蓉就是黃蓉,等你見著就知道那是誰了”
那是射鵰的女主,你的掌上珠,視若珍寶的女兒,丐幫的幫主,大俠郭靖的夫人,《九陰真經》的得主。江湖就是爲她而存在的,你我不過都是襯托她的配角而已。這些我自然是不會跟黃藥師說的。
黃藥師看著我說道:“這人與我關係匪淺?”
你聽這話,說得好像他失憶了一樣,雖然事實是他壓根還沒那記憶。我忍不住又笑了起來“瞧你這話說的,一個人與你關係深淺如何能問別人?”
“若非如此,何以我一問及此人你便笑個不止”其實跟高智商的人說話也有個弊端,他們實在不太好糊弄。
“是,是,那是一個與你至關重要的人,你以後總會識得她的”我站起身來,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對他說道:“還沒吃飯呢,想那麼多肚子不餓麼?走吧”
黃藥師倒也不再糾結黃蓉的問題,問道“去哪兒?”
“隨便,先填飽肚子再說”我無所謂地說,黃藥師說得對,大多數時候,我確實只關心吃與喝,連拉撒都被降了個等級。在這種五臟廟裡煙火起的時候,我更是無暇他顧。
“吃飽了去哪兒?”他繼續問道。
“中都吧!那兒熱鬧”我大手一揮,劃定行軍方向。
“到了中都後呢?”黃藥師鍥而不捨地追問,他想問的原就不是地址,偏愛繞那麼些彎彎道道。
“你煩不煩啊!到了中都再說不行麼?”
“不行”就兩字,夠乾脆的啊
“要麼去終南山找王重陽,要麼去找《廣陵散》”
“你要找王重陽還是要找《廣陵散》?”
我白他一眼“不能‘一起’嗎?”咬字麼,我也會的。
黃藥師也站起身來,樹葉將陽光篩成斑駁的圈,灑在他的衣衫上,手臂上,臉上,叫人移不開眼。光影斑駁中,黃藥師脣角輕揚:“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