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下意識地按住不鬆手,可憐兮兮地道:“挺醜的……”
“那也讓我看看有多醜。”元恆捉住她的手,卻又不敢弄疼她,“你裝神弄鬼的樣子都見過了,還怕真見鬼麼?”
“啊,這話你都說得出來?”錦繡服了他。
元恆卻不理她,只重複著:“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真是見識了他牛皮糖的功夫,錦繡義無反顧地,將臉一仰,眼睛一閉:“看吧,看了不要後悔!”
神情跟革命先烈似的,可後悔的卻是錦繡自己。
沒有嚇得吸一口涼氣,也沒有驚呼出聲,錦繡只感到臉上的面紗被輕輕地揭起,然後……
然後……居然沒有了然後。
錦繡偷偷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元恆漆黑的眼睛正溫柔地望著自己,輪廓優(yōu)美而豐厚的脣已經……
“啊!”驚呼的是錦繡。
趕緊將頭一偏,元恆的脣落在她的臉頰上。
好險,本姑娘的初吻差點沒有了!
顯然元恆也沒想到,這臭丫頭竟然這麼不給面子,簡直是一秒鐘破壞人家的小清新。在臭丫頭臉上蹭了一下,還得立刻首先關心:“沒弄疼你吧!”
“沒有……”臭丫頭哼哼唧唧。
這個王爺,當得真是太失敗,看她一臉不情願的表情,再想想自己失了面子還要送上關心,一時間好想退出王爺圈!
“怎麼傷成這樣?”退出之前,還是好生放不下,總要問個清楚。
“在花園裡頭摘花曬傷的。”
元恆牽了錦繡的小手,又朝山洞深處走了走。當然,皇宮裡的假山,無非峰迴路轉,也深不到哪裡去。
好在對於牽小手這種事,錦繡倒已安之若素,不跟他躲躲閃閃的。元恆心中暗想,畢竟比自己小著十歲呢,不解男女之情也很正堂,我堂堂一成年人,跟這個小丫頭計較什麼。
“曬傷幾天了?我府裡有上好的藥,回頭就送進來。”
“有十來天了吧,之前的藥沒有效用,好不容易等到慕蘭從惠民堂出來,給我新配了藥,昨兒剛上新藥。您別送藥進來了,沒的又惹閒話。”
呃,又被嫌棄了。再一次退出王爺圈!
“御醫(yī)治個曬傷還是拿手的,又不是什麼疑難雜癥,怎麼會用了十來天的藥還不見效?”
錦繡卻鄭重起來:“您是不是也覺得這裡頭有問題?”
“當然有問題,而且你整個人都香噴噴的是怎麼回事?”元恆一旦從迷戀裡頭走出來,立刻察覺出了問題。
錦繡將太后想要花瓣芯枕頭,派自己摘採花瓣,自己不慎曬傷,治療無果的前前後後,細細地說給元恆聽。
最後道:“讓我穿著兜滿了花瓣的衣裳也就罷了,在那種沒啥效用的膏藥裡頭,混進還魂蘭那麼珍貴的花,也不像是要加害於我,倒像是爲了讓我整個人都變成香香公主,這就奇了,到底有何用意?”
元恆眼中精光一閃:“不是害你,很可能,竟是要害我。”
錦繡一驚:“害您?”
立刻回過神來:“是不是我身上的味道,掩蓋了什麼?”
元恆搖搖頭:“錦繡,你太香了,我聞不出來。”
錦繡愁眉深鎖:“我想著,這事極有可能,您鼻子特別靈,若向您下手,多半難成。可若讓您滿鼻子都是花香味兒,再混點什麼,就難防了。”
想了想,又道:“還是趕緊走吧,您回宴會上去,我離您遠遠的纔好。”說著,便欲走人。
元恆哪裡肯,相思那麼久,好不容易見面,這才說了幾句話,怎能就這樣放她離去。一把摟住:“不許走,來都來了,我要是中招,也就中了。眼下好好的不是?”
錦繡急道:“說不定是慢性的不會很快發(fā)作呢?”
元恆不管,摟著她心裡正美,暗暗想,要不是你著急,顧不上提防我,只怕我又要退出王爺圈了。
“哪有隔空下藥的道理。你想想今日有沒有吃什麼戴什麼與往常不一樣的物事,若沒有,那便完全不礙事。”
錦繡想了想:“那倒是沒有。”
元恆摟著她的肩,嘆道:“或許是我草木皆兵了,也未見得就是要利用你。”
“哼,一定就是。從太后將我弄進長壽宮的第一天起,我就這麼看。她哪有那麼好心,還真的器重我不成。太后器重的人,必定是有用的人。”
元恆低頭望了望擁在懷裡的錦繡,一張俊俏的小臉此刻傷痕累累的,又是一陣心痛。明明應該是在家中被父母寵愛的年紀,錦繡卻已經承受比旁人多出多少倍的坎坷艱難。
這艱難將她歷練得心智沉穩(wěn)而通透,此刻她的眼睛,像一汪無波的深潭,要將人間多少算計與悲苦通通包容。
她看得透,她沉得住。
更可貴的,她從未因此而埋怨,甚至同流。
“錦繡,難爲你想這麼多。我常常覺得,是自己將你連累了。”
望著元恆愧疚的表情,錦繡有些不忍,自己需要安慰的時候,元恆來了。元恆需要安慰的時候,誰來?
便試著安慰道:“您說哪裡話來。沒有你,我至今也只是個最低層的小宮女。我當時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如果不是靜思堂需要我,我很可能就去了浣衣局,到了那裡,可就真的是一輩子了。興許這會兒,我正雙手潰爛掉著眼淚洗衣裳呢。”
元恆摸摸她的頭髮,心中涌上無數個誓言,可一時卻不知道說哪個好。每一個誓言都只有等自己有了能力,才能一一去兌現(xiàn)。
所以,誓言放進自己的心底,等到兌現(xiàn)的那一天再呈現(xiàn)出來給錦繡看,那就是對她最好的報答。
“一切都會好的。”元恆只能這樣說。
二人低低地說著話,說著說著,便說到了童南溪,錦繡卻道:“我想了半日,只有讓王先生跟著童大人去莒國了,否則,童大人的病根難除。童大人若不能痊癒,皇后便也不能。”
元恆點了點她的鼻子:“瞧,這下你消息沒有我靈通了吧。昨日下午我剛剛找過王先生,我也是這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