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玉珠渾身哆嗦著, 冷汗順著面頰滑落。方才還橫眉瞪眼的,現在卻可憐巴巴地看著司馬明昊道:“太子……你要救救本宮……本宮可是你父皇的妃子……本宮死了,誰來服侍皇上。”
司馬明昊冷冷地一笑:“不用擔心, 淑妃娘娘。父皇在后宮還有十幾個妃子, 沒了你, 自然有別人服侍他。”
“你……”齊玉珠又氣又急, 哆嗦著張張嘴, 卻說不出話來。
全嬤嬤咬咬牙,顫聲道:“司馬明昊!你別嚇唬我,我就不信, 你真的不在乎齊玉珠的命!”
司馬明昊嘴角浮起一絲冷笑,竟真的轉身準備離開。
全嬤嬤頓時愣住, 齊玉珠尖叫道:“司馬明昊——”還沒叫完, 便見一道銀光從眼前滑過, 帶著冷颼颼的寒風。
接著一股熱乎乎的東西濺到臉上,脖子上的桎梏突然松開。
齊玉珠張大嘴巴呆立在那里, 看著司馬明昊仿佛移形換影一般立在自己面前。他手中一柄長劍從齊玉珠左面脖頸處刺到她身后,全嬤嬤左肩中了一劍,立刻應聲倒地。
“娘娘!你沒事吧!”在旁邊躲了半天的流蘇這才沖過來,扶住驚魂未定,面如死灰的齊玉珠, 用手帕幫她擦拭著濺在臉上的血。
禁衛軍一擁而上, 將全嬤嬤捆了個結實, 迅速帶走, 一時間瑄華宮禁衛軍撤了個干干凈凈。
齊玉珠篩糠一樣坐在榻上, 半天緩不過神來。
這時候,司馬明軒匆匆進來, 疾呼道:“母妃!母妃你沒事吧!”
齊玉珠見了司馬明軒,方才“哇”的一聲哭出來。一頓泣訴著司馬明昊的無禮。
司馬明軒安撫著齊玉珠道:“皇兄也是因為云妃無故失蹤著急,母妃還需體諒他。”
齊玉珠見司馬明軒還如此說,狠狠地咬咬牙道:“軒兒,本宮早就告訴過你,這皇宮之中,你若是不爭取,永遠都得不到任何權利。”
“你父皇尚在,太子便已經不將你我母子放在眼里,若你父皇將來……軒兒,并非母妃貪得無厭,實在是看透了這情勢呀。”
司馬明軒眼神中顯露出復雜的神色。
遠離京城的深山之中,云姬被藍月架著,帶到破廟深處的一間禪房。
禪房之中,并無點燈,光線昏暗,四壁破舊,顯得更加陰森森。
“陛下,人帶來了。”藍月將對著坐在黑暗中的一個人道:“這便是司馬明昊的‘軟肋’。”
黑暗中那人看看云姬,突然桀桀一笑:“呵呵,這不是朕的心頭好么,好久不見,竟出落得更加風韻了。”
云姬心一沉,雙目盯著那個曾經是自己噩夢的黑影,冷冷地道:“好久不見,你倒是更加落魄了。”
“哼!還是這么犀利。”王靖說著,站起身來,走到云姬身邊。
那張熟悉的面孔讓云姬心中還是忍不住“咯噔”一聲,許久許久未曾再想起來的畫面,再次涌進腦海。
父母車裂的慘狀、驚雷之下的侮辱,云姬避開眼神,穩定著心神。
“果然不愧是朕看上的女人,連司馬明昊那匹野馬都能馴服。”王靖逼得更近了,壓迫感使得云姬忍不住后退一步。
王靖卻伸手抓住云姬的肩膀,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生生將她的目光迎向自己。
“怎么?都已經委身司馬明昊了,還在朕面前假裝清高么!”
云姬咬牙道:“休提殿下名諱,你不配!”
王靖的面色一凝,旋即陰笑道:“哼!當年親自看著自己的父母被車裂,竟還沒有讓你懂得要好好聽話。那就讓你再親眼看著司馬明昊被本王千刀萬剮,看看你能不能學乖!”
王靖說著伸手將云姬推到一邊,厲聲道:“將這女人關起來!”
皇宮之中,司馬明軒在東宮外猶豫很久,還是走進去。
司馬明昊見司馬明軒來拜謁,似乎有些吃驚。
司馬明軒道:“方才去了瑄華宮,聽說了全嬤嬤的事情。”
“是么?”司馬明昊面無表情地看著司馬明軒:“淑妃娘娘無虞吧。”
“母妃只是受到驚嚇,并無大礙。”司馬明軒仿佛下定決心似的,抬頭看著司馬明昊道:“皇兄,臣弟今日前來,是想告訴皇兄,齊天佑有謀反之心,望黃兄警惕。”
司馬明昊愣了一下,眼神中閃爍出復雜的光芒,半響道:“本王知道。教坊司中的一品紅,你也去過吧。”
司馬明軒一愣,驚惶地抬頭看著司馬明昊。
“不用多慮,本王知道你跟他不一樣。”司馬明昊道:“齊家一向心存不軌,也不是從今日開始。父皇念及你母妃天南海北跟隨吃苦的舊情,一直不忍心苛責,但是……”
司馬明昊輕嘆了口氣:“齊家卻一直不知感恩,窮奢極欲,總妄想一步登天。”
司馬明軒低下頭,神情頹然。卻不料一只大手伸過來拍拍自己的肩膀:“不過還好三弟你心性善良,顧全大局。”
司馬明軒愣了一下,驚訝地抬起頭。
司馬明昊的眼神依然冰冷,但面色卻舒緩許多:“大魏初建,若想繁盛,你我兄弟必得同志一心方可。”
“臣弟明白。”
司馬明昊點點頭,須臾道:“為了剿滅王靖的凈禪營,你的御林軍有所犧牲。從明日起,本王將護國軍撥兩個營歸屬御林軍,且將京畿東西兩門戍守權交予你管轄,你可能勝任?”
司馬明軒一愣:“皇兄此話當真?”
“本王何時曾打過誑語。”司馬明昊道:“之前不肯委以重任,只不過覺得你還缺乏歷練。本王和晉王都是跟隨父皇南征北戰出來的,而你未有軍功,重用恐遭人詬病。”
“謝皇兄信任,臣弟當盡心盡力,為我大魏死而后已。”
這時候,張躍急匆匆地走進來,看見司馬明軒,愣了一下。司馬明昊道:“什么事,但說無妨。”
“啟稟殿下,根據全嬤嬤的招供,禁衛軍在一間廢棄宮院中,已經發現了重要線索。”
連通著永巷的那條胡同,一反平日里的冷清寂寥,黑壓壓地立著一隊禁衛軍。
司馬明昊和司馬明軒跟隨張躍走進一個隱藏在藤蔓后面的小木門里面。
方一邁進去,司馬明軒就不由地頓住腳步。
只見宮院里半人高的草叢中,丟棄著一輛宮中的糞車,旁邊橫七豎八躺著幾具尸體,血跡將雜草都染紅了。
除了三個運送糞車的小太監,還有一具尸體極為扎眼,便是東宮側妃——謝林媛的。
她面色青白,雙目上翻,舌頭伸出口中,幾縷血跡從口鼻處涌出,已經干涸在面上。
司馬明昊皺皺眉頭,仵作走上來道:“啟稟殿下,幾個太監都是被抹了喉嚨,一刀斃命。謝側妃是被人掐住喉嚨,窒息而死。”
“兇手力氣很大,謝側妃的脖頸都被掐斷了。”
司馬明昊點點頭,沉聲道:“將側妃好生收殮,立刻通知其兄謝侍郎。”
“是。”
司馬明軒皺著眉頭問道:“謝側妃為何會無辜喪命?”
“無辜?”司馬明昊目色寒涼地冷聲道:“若不是她,云姬也不會被掠走。”
張躍過來報道:“殿下,現在看來,逆黨將糞車進行了偽裝,利用盤查漏洞,把云妃偷運出宮。據全嬤嬤的交代,謝側妃因為敲詐他們,被逆賊藍月滅了口,果然屬實。”
司馬明昊點點頭,道:“晉王那邊有沒有消息?”
“還在追蹤王靖余部,邢錚的消息還沒到。”
“好,繼續審問全嬤嬤,宮中恐怕還有其他廢帝余黨,此次定要一并連根拔去。”
“是,太子殿下!”
破廟之中,云姬懨懨地靠在陰冷的墻根,她蜷縮著身體,依然寒冷無比。
小小的窗戶上,冬夜特有的寒涼月光照進來,云姬看著,仿佛看到了司馬明昊的眼睛。
自從到了東宮,侍寢、承寵,對于云姬仿佛是一場夢。當她知道司馬明昊對自己的愛意,一度不知所措,很感激。
與司馬明昊在一起,云姬一直不甚清楚,不知道自己是真心被他打動,還是處于對生存的渴望,隨遇而安。
當那日在壽宴上,自己展開畫卷,司馬明昊眼中卻露出失望神情的時候,云姬才知道,自己竟那么在意。
無論多少人的贊嘆,都比不上他的一個失望眼神。
就在那日,謝林媛以為自己完敗,破釜沉舟,卻不知道,那日看上去風光無限的云姬,其實才是徹底敗下陣來。
云姬目中泛起淚水,伸手去觸摸那寒涼的月光。
“殿下,云姬讓你失望了吧。對不起,過去的那個云姬已經死了。在像這樣的境遇里,死去了……”
突然,一個東西從窗外扔進來,云姬嚇了一跳。抬頭看去,窗戶那里依然是月光如水,不見什么動靜。
云姬看向那掉進來的東西,是一個扁扁的石片。她撿起那石片,只見上面刻著幾個字:莫驚慌,已送信。
云姬一驚,突然想起藍月曾說過,王靖的隊伍里有司馬明昊的細作,精神不由地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