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秋小七站在劍叱閣的門前召請, 等人將她接到血滄瀾的面前時,她見他在手中把玩旋轉著茶杯,饒有興味地打量她。
他命周圍人盡退下, 才盯著茶杯裡泡的柔軟的龍井葉說:“......你是怎麼從那個井裡出來的?”
“你是想問我爲什麼還活著吧?”
秋小七緩緩地走到他腳邊坐下, 輕輕地揉捏他小腿的穴道:“多謝夫君手下留情, 沒有挑斷我的手筋腳筋, 爬也爬出來了。”
“你還肯回來, 是想向我求點什麼吧?”血滄瀾鄙夷地問。
“小七無親無故,無家可歸,師父當年將我交託給夫君, 夫君當著全天下立誓,要對我不離不棄, 夫君忘了嗎?你將我刺中推下井, 我只道是我將你說重了, 你鬼迷心竅纔會這麼做,我以後一定好好服侍夫君, 不讓夫君生氣。”
血滄瀾望著她:“你要是裝呢,就裝得像一點。你說這一番話面無表情聲音也沒有情緒波動,還有你給我捶腿的勁力,好像想將我的腿砍下來。”
秋小七積壓心中長久的悲憤被他這兩句話刺激出來,她伏在他腿上淚雨滂沱, 隨後擡頭說:“我還要回來當劍叱閣夫人, 武林盟主夫人, 我不想居無定所像乞丐。”
血滄瀾望著她, 手撫摸上她的臉。她強忍著作嘔的心態說:“這次我回來已昭告了天下, 說我在魔教爲你受苦,歷盡千辛才逃回來。這次也是中了魔教的暗殺, 幸虧有藥王谷的白冰魄相救我才能活下來。還有,我被關在魔教的時候,已經親眼見過了慕容希留下的八荒劍,知道你一直拿著的那把是假的。你若是對我不好,一對不起在我師父身前立的誓,二對不起江湖同道的新人,三對不起我受的苦難,忠孝仁義哪一個你都丟盡了,根本就不配當武林盟主。”
血滄瀾重重將茶杯放下:“你威脅我嗎?”
秋小七大滴淚落下,遙遙頭:“我是在講道理。”
血滄瀾思了思,嘴邊擠出一絲笑將我扶起來:“你是我血滄瀾的結髮夫人,劍聖的弟子,盟主的賢內助,誰能虧待你,我頭一個不能放過。”
秋小七點頭:“知道就好。”
血滄瀾不會交代她做從前的粗重活計,而是好端端地將她供起,生怕她傳出什麼對他不利的話去。
秋小七故技重施,挑了個他高興的日子,給他灌了兩壇迷魂酒。這酒可是從藥王谷偷出來的,藥王谷的弟子可曾跟她說過,迷魂酒用的都是花料,就算神醫也辨別不出這是猛藥。酒下肚迷魂,心智都不知道丟去了哪裡,血滄瀾強硬地將她按在牀上,對著她□□白皙的身體親吻遊離,隨後,她感受他那仍舊軟綿綿的物事。
秋小七看著血滄瀾在她身上,因爲猛藥的藥勁到了時限而昏去。當日白冰魄向她說到這個方法時說,因爲血滄瀾是藥王谷出身,懷孕幾個月是騙不過他的。所以根本不能確定孩子到底是誰的。但她其實早有猜測,血滄瀾娶了她卻不愛她陪她,其實是因爲他不舉吧。她實在沒有什麼別的辦法,這就似是突然浮在水面的一隻稻草,她無論如何都得抓住。
隨後相安無事兩月,直到她跑去對血滄瀾說她懷孕了。
血滄瀾驚得跳起來。他自己最清楚,因爲早年在藥王谷偷盜藥王寶典修煉時,衝了陰陽之氣導致身萎,他離開藥王谷後多年試藥爲自己治身卻是治標不治本,幾次對著小七並不能夠成功,他不甘心曾找婢女、名妓,也從來沒有成功過。
他也曾懷疑因離開藥王谷太久而醫術生疏,不是沒有找過其他名醫診斷,但他們全都說他身子無礙,遇到不舉的狀況只要調養。後來這些名醫全都成了泉下鬼。
難道這一次,他真的中舉了?他爲她探了脈,身孕兩月不假,可他卻並不相信她。
血滄瀾想起,她是自己從井裡爬出來,直到再也走不動跌在路邊,湊巧就碰到了遊方的藥王谷弟子,這才送她去找白冰魄。他於是命人將他這個久違的師妹叫來問詢。
白冰魄所說與小七無異,他這才放下心來。白冰魄順便搭上他的脈,和顏悅色地說:“三師兄,您此番爲了讓小七受孕,將這幾年爲固陽下得那些苦功全煙消雲散,實在讓冰魄佩服。重頭再來調理實在不容易,下次臨幸血夫人,就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好歹您給了她一個孩子,她做母親纔不會寂寞。”
血滄瀾從前就想弄死她,現在更想了。
她走的時候去看秋小七,秋小七的眼神裡滿是感激。
白冰魄嘆氣:“我不是爲你。”
秋小七知道她是爲了誰,心裡忽然覺得空落落。
瓜熟蒂落的那天,血滄瀾抱著這孩兒樂不攏嘴。而遠在蚩靈教的葉痕,頭髮白得一根不剩,還全然以爲是一直以來漸漸發白的自然反應,不知道乃是被人拿走了處男之身的後遺癥。
當他知道血夫人爲血盟主產下一子後,就發誓再也不會踏入中原。可過了才只兩年半,他聽說了血滄瀾火燒藥王谷的事情。
聽說血滄瀾與白冰魄早年互相算計,他是被她逼出藥王谷的。所以血滄瀾這幾年屢屢在江湖上敗壞藥王谷的名聲,直到今日藥王谷被江湖鬧事者們羣起攻入,一把火把春夏秋冬四谷燒了個遍。
作爲昔日幫自己就了秋小七的恩人,他不能見死不救。
白冰魄並沒有死,可早已經被燒得毀了容。一時失去容顏的她心力交瘁,見他到來時用衣衫將自己裹成了糉子。
白冰魄站在荒涼焦黑的夏谷上等著他,見到他淚眼婆娑地說:“我知道你會來的。”
葉痕:“傷可以慢慢治好的,藥王谷也會慢慢恢復生機。”
白冰魄忽然在面紗上猛吸一口,向前走了幾步,跌在他懷裡:“等谷主雲遊回來,一定會讓藥王谷恢復生機的。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我還活著,只是爲了再見你一面。我想告訴你......”
葉痕擁著她:“你想告訴我什麼?”
白冰魄望了他良久,忽然嘆了口氣,眼淚順著面上的深深淚痕滴進土裡,她低聲說:“罷了,我從你的眼睛裡,看不到你的心,只能看到我自己的癡。”
葉痕說:“你是不是要我爲你報仇,殺了血滄瀾?”
白冰魄沒有撐到回答他。
葉痕將她安葬在時令山,望了望錢塘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