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五年前就開始計劃了?”如果真是這樣, 那自己又扮演的是什麼角色,林西后半句話隱在心底未說。
“林西,”樑可熠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我又不能未僕先知, 哪來那麼多的計劃。”
樑可熠說的是事實, 何況沈家原本就不是他的目標。
李峰是他以前的手下, 人聰明且衷心, 只是厭倦了勾心鬥角的生活才選擇隱退出去。他之所以會選上沈浙安的公司,也不過是想找份工作安安穩穩的生活。
但最終他到底是選擇了幫助自己,那這一切即便是解釋也不會有人信吧。
看到被自己一句話打消了所有疑慮的林西, 他在心中默默的補了句:除了眼前這個傻女人。
五日後,安欣集團收到了法院寄來的傳票。果然如上次法庭上李金華所說, 祥雲家居將安欣集團告上了法庭, 名義是違約加詆譭公司名譽, 要求賠償違約金及相應的名譽損失費,並公開道歉。
這次, 林西和沈浙安很有默契的共同出席。所不同的是林西是坐在觀衆席上,而沈浙安則是坐在被告席上。
法庭上作爲原告的祥雲家居律師李金華將所有的證據再次展示,並做了必要的解釋和陳述。
整個過程中安欣集團這邊全部是張律師發言,沈浙安從未開口。
“請問被告針對原告提出的控訴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發言的?”審判長面向被告的方向問。
張律師不自覺的側過頭看向沈浙安,這個男人自開庭開始就一直保持沉默。
正當他準備給予審判長否定回答時, 他身邊的男人動了。
但見沈浙安緩緩的站起身來, 他的腰身挺拔, 他的眼神堅定。
“有!”僅一個字就說出了鏗鏘氣勢。
“這是安欣與祥雲簽訂的一份補充協議。”他將一直以來反扣在桌上的一本東西交給資料員。“裡面詳細的寫明, 甲方必須在合同生效後的三個月內支付合同價款的30%的條款作廢。”
“審判長, 我方有疑問。”李金華在沈浙安話音剛落之際就站起來,“如果真的存在這份合同的話爲什麼在上次安欣起訴祥雲時被告不拿出來, 而偏偏在雙方位置互換的今天才拿出,這一點讓人匪夷所思。”
“請被告作出解釋。”這次的審判長並非上次那個,但他詳細研究過案情,知道兩家公司的恩怨。
“請審判長原諒,上次開庭的時候因爲公司內部的一些人事問題這份協議被有心人藏了起來,而對於不能拿到法庭上作證的證物我方是不會提出的。”這段話是張律師說的,他畢竟是都城有名的律師,只要沈浙安給他點暗示,他就能將話說的漂漂亮亮的。
而且,這段話還暗指了安欣集團存在內鬼,至於是哪方的就端看個人猜測了。
“那還真是可惜,不過好在有心人只是將協議藏起來並沒有毀掉,這才使得安欣能夠有喘息之機啊。”李金華不愧是都城有名的利嘴,一番話從他的嘴中說出格外的引人深思。
“原告律師請注意自己的言辭。”審判長當然聽出了,他給了李金華一個警告。
“我很抱歉,審判長。”作爲常年和法院人員打交道的律師,自然知道什麼時候該給足他們面子,他甚至微微的鞠了一躬。
“審判長,請您允許我的證人出場,他將爲您解釋這份協議存在的緣由。”李金華接著說。
沈浙安右眼猛跳,他瞥見林西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當看到走上證人席的是祥雲現任總經理的時候,沈浙安深嘆了口氣。這原本就是險招,到底還是敗了。
祥雲現任總經理姓吳,他詳細的講述了安欣集團如何找上他如何收買他,出高價讓他簽訂這份假協議,同時將打到他卡上的錢的明細單提交給法院。
林西的表情一直雲淡風輕,彷彿不管發生什麼都無法影響一樣。
法院很快的核實了賬單,原本還有著轉機的安欣集團再次回到原點。
“審判長,我方當事人表示不追究安欣集團收買我方員工並製造假協議的責任,但違約責任需被告全部承擔。”李金華按照原本設定的劇本走。
“被告還有沒有需要稱述的?”審判長最後一次詢問。
“沒有了。”張律師沒有再做最後的掙扎。
“我院現在宣判,被告安欣集團合同違約罪名成立,但鑑於原告祥雲家居後期並未投入繼續生產,避免了造成過大損失,因此判定被告安欣集團賠償原告祥雲家居違約金5000萬元,同時對於被告安欣集團曾對原告祥雲家居造成的名譽損失,判定被告安欣集團賠償原告祥雲家居名譽損失費50萬元,並公開道歉。”
李金華對此結果其實尚有不滿,但在林西的示意下按捺下來。
“林西,這招很漂亮!”沈浙安與林西在法院門口狹路相逢。
“過獎,沈總那招其實也不差。”林西笑吟吟的將箭踢了回去。
待到沈浙安走遠,一直跟在林西身邊的李金華說出自己的疑問,“林小姐,依照今天的形式我們完全可以要求更高金額的賠償,甚至有可能會讓安欣的法人受到法律的制裁,爲什麼林小姐不讓我上訴呢?”
此刻的林西臉上沒有辦法笑容,更多的是平靜。
“李律師,”對於這個幫他贏得兩場官司的大律師,林西給予了很大的尊重。“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跟稻草的重量無關的——只要它存在就夠了。”
李金華再次審視這個新的僱主,如果說之前的他更大一部分是因爲樑可熠的關係才爲她服務的話,那麼,此刻的他真正平等的看待了她。從一步步的設下圈套,到給人以希望又無情剝奪,最後又能完美的審清局勢而不爲表象所迷,這個女人不簡單!
林西說的沒錯,作爲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與祥雲家居的官司敗訴最終導致了安欣集團的垮臺。
曾經在都城家居界也算赫赫有名的安欣集團一息之間宣告破產,所有資產全部清算償債後,沈浙安依舊揹負了高達五千萬的債務,這還不包括法院所判的需賠償給祥雲家居的五千零五十萬。
因爲沈浙安的創業與沈家無關,所以即便所有的債權人都知道沈家有能力償還,也沒有那個權力和膽量到沈家去追討債務。
這邊沈家卻是無暇顧及沈浙安的鉅額債務,因爲,吳慧茹的案子即將開庭。
樑家和沈家曾經會過一次面,進行了一次長時間的商討,參加的人是沈重耀、沈浙安和樑勝澤,無人知他們說了些什麼,只是,在那次會面之後兩家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寂。
除了樑晨敏。
作爲沈浙安未婚妻的樑晨敏在他事業潦倒之際卻風光無限,自上次成功出演《無敵》後,她又被新銳導演馮坤看重,並出演了大製作影片《花落》,與她攜手的依舊是著名男演員李源,兩人不僅在劇中你儂我儂,劇外更是緋聞多多。更有甚者兩人居然被人拍到擁吻及共同出入酒店的畫面。
對此沈家一直保持沉默,而樑勝澤暴跳如雷。
自從知道樑可熠的身份後,樑家和沈家儼然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一亡俱亡,原本就應該相互扶持的兩家理應更加緊密,卻不想出了這麼一個任意妄爲的千金小姐。
沈家真的對此無動於衷麼,不可能。
這麼些年積澱下來,沈家已經養成了名門的脾性,就好像古代的大戶人家一樣,不僅講求門當戶對,更講究的是女方的名聲,不求多賢惠淑德,但最基本的清白是要的。而此刻緋聞滿天飛的樑晨敏自然是與這項要求相去甚遠的。
但現在是關鍵時期,沈家不可能因此和樑家決裂。即便樑晨敏此舉狠狠的打著沈家的臉,他們也只能咬碎牙齒和血吞。
轉眼間,吳慧茹開庭的日子到了。
這次是檢察院提起的公訴,罪名是受賄罪和濫用職權罪,不論是哪項罪名成立對吳慧茹來說都將是致命的打擊。
這段時間該想的辦法沈家全都想了,該找的人也全都找了,可終究沒有任何進展,看在沈家老爺子的份上那些人倒是沒有避而不見,但一談到幫忙就全都退避。樑家也幫忙奔走,可一樣的一無所獲。
公訴提出,吳慧茹任職期間曾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爲他人謀得好處,共收受人民幣兩百餘萬元。並且在職期間超越職權,違法決定、處理其無權決定、處理的事項,爲安欣集團謀取利益,造成國家利益及他人利益的重大損失。
公訴書的內容一經宣讀,到場的沈父和沈浙安心中咯噔了一聲,對於吳慧茹的濫用職權罪他們是知曉的,畢竟逮捕的時候就是以這項罪名,可受賄罪確實聞所未聞。而公訴書上寫的如此清楚就只能說明他們已經取證做好。這於他們來說是個相當壞的消息。
沈家父子絲毫不懷疑證據的真僞,作爲家人他們自然瞭解自己的妻子和母親,這麼些年的官場生涯又怎會乾淨。相比較而言,兩百萬並不算多。
面對公訴方列出的一項項證據,不管是被告席上的吳慧茹還是下面坐著的沈家父子,都只能用心念俱灰來形容。
毫無破綻,只有一個詞來形容此刻的法庭。
公訴方的種種證據容不得半點反駁餘地,真正的鐵證如山。
庭審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宣判很快。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八十五條第一款、第三百八十六條、第六十一條、第五十七條、第五十九條之規定,判決如下:被告人吳慧茹犯受賄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沒收個人全部財產;犯濫用職權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決定執行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吳慧茹當場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