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我挺喜歡這一章的)
安平縣城又下起了雨,過了元旦之后,天氣一天比一天還要寒冷,下了雨更是如此,像往常一樣,紅慶街的攤販生意冷清,正要收攤,一個女孩子撐著傘急急忙忙從雨幕中沖了過來,到了小攤遮陽傘下頭才收住腳步。小攤賣的是燒烤小吃,老板顯然已經認識這個女孩子了,笑著問道:“熊青,今天怎么回的這么晚?”
熊青穿著黑色的毛衣,脖子上還圍著一條白色的圍巾,頭發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剪得短短的,剛好到脖子那里,很可愛。她搓了搓手,跺了跺腳說道:“哎呀哎呀,今天留在學校做了半天作業,才回來呢……給我按著原先一樣都來一份吧,我急著回?!?
老板動作倒是很快,用快餐盒裝好了交到熊青的手上,熊青給了錢,又打了聲招呼告別,老板也開始收攤子。紅慶街上的路燈不知道什么時候壞了一個,以往一路上的昏黃色調在這一段變成了黑色的影子。這條街道上兩邊沒有多少店鋪,有也已經關門了,冬天天黑得早,看看時間,現在也才是七點多,也不知道那些店家是不是也覺得這里生意實在太差,差到讓他們懶得開門了。紅慶街是一條不長的街道,熊青撐著傘回到了自己家門口,就像往常的時候,打開鐵門。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接起電話。
“喂,是誰?”熊青有些奇怪,這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是我?!?
“小哲哲?”熊青又驚又喜道,“你什么時候換了手機號碼呀?還不和我說!”說到最后一句,熊青埋怨了一下。
“沒什么,好久沒有和你聯系,打個電話問問你怎么樣?!彪娫捘穷^的聲音有些急促。
“小哲哲你怎么了?你在干嘛呀?”熊青問道。
“哦,沒什么。”李哲的語氣聽起來確實沒什么。
但是熊青仿佛直覺似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同,追問道:“小哲哲你個戳貨,是不是瞞著我什么?你在省城嗎?”
“恩呢,我在省城?!崩钫芑卮鸬?,“我就是打個電話……和你說兩句話?!?
熊青沉默了一會兒,哼了一聲,說道:“你要說什么?”
“你在家么?”電話里,李哲問道。
“正開門呢?!毙芮嗾f到這里,不免又埋怨了幾句,比如說學校怎么怎么不好了,比如說功課怎么怎么煩啦,比如說最近天怎么怎么冷啦,抱怨完之后,她已經走進了屋子里。熊青打了個哈欠,走到樓上把背包扔到床上,整個人猛地跳起來,然后壓到了床上,又大聲說道:“小哲哲最近在干啥呢?”
李哲十分安靜地在電話那頭聽著,等熊青這么問,才說道:“我么,也就是這樣?!?
“這樣是怎樣?”熊青伸手從一邊的桌子上扯下來一本漫畫,一邊翻著一邊問道。
李哲說道:“我在省城照看我的老爸呢……其實也沒有什么事情。”
“那好吧。”熊青不高興道,“你總嫌我笨,不和我說實話?!?
“沒……熊青一直很聰明?!?
“真的嗎?”
“當然真的?!?
“那你還騙我?!毙芮嗥擦似沧?,說道。
“我怎么騙你了呀?”
李哲說話的時候,似乎臉上帶著久違的笑容。
熊青哼哼道:“以前都是這樣,說我好話的時候,準是你心虛的時候。”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才又笑道:“不是這樣呢!”
熊青還是覺得有點冷,脫掉很重的鞋子,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然后看著窗外光光的樹丫,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怎么說呢,李哲這貨平日里沒有多少存在感,但當消失不見的時候,卻仿佛失去了很多東西。就算是熊青這個沒心沒肝的,也覺得十分惆悵。熊青晃了晃腦袋,嘀咕道:“你怎么不說話啦?!?
“等你說話呢。”
“我問你你什么都不跟我說,真是的?!?
“也不是不說,說了你也不知道?!?
“那你還說我聰明?!毙芮嘧チ俗プ约旱念^發。
“有時候也挺笨的?!彪娫捘穷^笑了起來。
“魂淡,我掛了!”熊青不知道為什么,心中忽然有了一絲怨氣,惱火地把手機關掉了,可轉眼間又后悔了,連忙看了來電記錄,按著號碼又打了回去,心里想著李哲賤兮兮的表情,不禁有些患得患失起來??墒氢徛曕洁巾懥藥茁?,卻打不通?!霸趺椿厥??”熊青皺了皺眉頭,又重新打了過去,結果電話里卻是“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已停機?!?
掛掉,打李哲原來的手機號。
響了幾聲,接了起來。
“喂,小哲哲……”
“小青?”電話那頭卻是李哲的老爹李一奇的聲音。
熊青怔了一下,問道:“啊,李叔,這不是小哲的電話號碼嗎?”
“對啊?!崩钜黄娴穆曇暨€是像往常一樣,聽起來好像沒什么事,“他的手機放在我身上呢,怎么了小青,找我家小哲么?”
“是啊,剛他給我打電話,我不小心……掛掉了,結果打回去,打不通。”熊青低聲道。
李一奇爽朗笑道:“沒事啊,小哲最近挺忙的,他估計在外面隨便找個手機給你打的電話吧……放心,等到了二十號的樣子,他就會空閑下來了,到時候我讓他天天給你打電話!”
聽到李一奇促狹的笑聲,熊青紅了紅臉,說道:“不要……不用……”
“小哲跟你說了什么嗎?”
“沒有啊,那個家伙,總嫌我笨,什么都不告訴我?!?
李一奇當然知道是為什么,年輕人嘛,卻也笑道:“小哲那個混蛋,回頭我幫你教訓他。”
“李叔最好了。”熊青笑著說道。
李一奇又道:“小青什么時候有空也來省城玩吧?”
熊青當然想去,可是一想想那些老師的神情,哪里還有什么心情,嘆息道:“可是都沒放什么假,等到暑假又要補課了。”
李一奇電話里說道:“沒事,我可以跟你們老師打個招呼?!?
“呃……這好么?”
李一奇雖說在熊青的心里神龍見首不見尾,可給自己請個假就請了?高二的課程還不像高三那么緊張,熊青怕著學校嚴,才沒像李哲那個特例一樣時常玩失蹤。聽到熊青猶豫的話,李一奇微笑道:“放心,我和你們學校的校長也是老熟人了,來省城呆幾天,李哲最近也煩著呢,你幫幫他也好?!?
熊青當
然十分高興:“那什么時候呢?”
“二十號以后吧?!崩钜黄嬲f道。
二十號?剛剛李哲也說二十號……然道那個日子有什么特別嗎,熊青剛想問一下,就聽見李一奇說道:“啊,我現在有點事,你后再聯系吧,二十號的時候,你再打這個號碼,那個時候就是小哲用這個手機了?!?
“嗯,好的,李叔你去忙吧?!?
“那我掛了?!?
“拜拜。”熊青把手機扔到床上,眼睛有些悵然地看了一眼窗外。
因為天氣冷,窗戶玻璃已經蒙上了一層白霧,外面一片漆黑里,樓房的燈光和遠處的什么光線交織在一起。整個房子空蕩蕩的,她的媽媽還沒有回家,而且似乎短時間也不會回家了。真是無聊啊,看了一眼漫畫,又丟到一邊。
這就是安平縣城的冬天啊……冷得嚇人,熊青打了個哈欠,糾結了一下,還是從床上爬起來,去燒熱水洗澡。屋子里沒有空調,只有一條電熱毯,熊青穿著睡衣把電熱毯抱上床,然后堆了兩床被子在床上,拿起手機,卻又不知道該干什么。
這天氣,也不想看書。
“閉起雙眼你最掛念誰,眼睛睜開身邊竟是誰……”
手機鈴聲突然又響了起來,熊青一看,又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
這一次,是電話那邊先開口了。
是李哲的聲音。
熊青心中滿是委屈,剛要開口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怔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話:
“你還好么?”
李哲難得這么溫柔地說話:“熊青。”
“干嘛?”熊青吸了吸鼻子。
李哲安靜了一會兒,仿佛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他柔聲說道:“沒什么……我想你了?!?
兩人都沉默了,也許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熊青摸了摸眼角,才發現那里有些濕潤:“你怎么又換了一個號碼?”
“那個號碼不能用了?!?
“這么幾個月,你都沒打過電話給我?!毙芮辔?。
“我很忙……”
“我知道?!?
“好吧,我錯了?!彪娫捘穷^,李哲無奈地笑了起來,“那你怎么才肯原諒我嘛?!?
熊青賭氣道:“除非你立刻到我樓下,大喊三聲,我李哲是熊青姐姐的小受!”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笑道:“你這不是為難我嘛。”
“哼!”
“那……這可是你說的哦。”李哲得意道。
“嗯?”熊青揚了揚眉毛。
“猥瑣熊,你給我聽好了!”
這一句話,李哲說得十分大聲,熊青似乎想起了什么,雖然覺得這不可能,但是她還是從被子里跳了起來,帶起的風讓妹子打了個寒戰,抓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套上拖鞋就往床邊跑去。兩只手趴在了窗戶玻璃上,許多年后,熊青依然會記得這一幕,窗外的紅慶街依舊是一片昏黃色調,下著小雨,沒有一個行人,除了一個穿著神色外套,牛仔褲的大混蛋,那個大混蛋兩只手掌在嘴邊彎著,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往樓上大喊起來:
“我李哲——是熊青姐姐的小受!”
下一刻,熊青淚流滿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