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心中早已是驚詫無比,他雖說自信也是能站在流氓堆里叫囂“我要打十個!”的人,不過真的看見眼前這黑衣男人,用讓他根本看不見動作的速度,便甩出了那一把飛刀,穿過樹林中的那個人的喉嚨,然后釘在了一棵松樹上,卻讓李哲心中又想起方才老爹所說的那句話:
你的飛刀,能擋住子彈嗎?
說不定還真能擋住!
死的那個人,穿著一件大衣,三十四五歲,中年男人,一臉低眉順眼,只是腰間卻有一把槍。一只手握著槍柄,顯然曾經試圖反擊,但是江渚客一擊致命,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李哲看到眼前的場景,瞇起了眼睛。
在中國能弄到一把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會是吳三金的人。”江渚客已經下了結論,“吳三金雖然不復當年的迂執,卻也不會讓手下躲在小樹林里偷襲。”
“也不會是大山寨的人,現在他們應該還在縣城里四處找我們呢。”李一奇掐指算了片刻,說道。
“還有誰這么急著想要殺你?”
“看他的背。”
江渚客點了點頭,從樹上取下自己的飛刀之后,便直接在那尸體的背上劃了一道,衣服割成了兩半,背上露出了一個蝴蝶聞聲。李一奇臉色頓時更加難看起來,說道:“果然如此,是仙鶴山的人。”
“仙鶴山,不就是那個人的走狗么?”
仙鶴山,自然并不是說的一座山,而是一個療養的地方,那里是某個十分強大而且隱秘的官商勾結的勢力的大本營。這對于在方士界闖蕩了這么多年的李一奇和江渚客來說,不算是什么秘密。那一個勢力,大多數人都不這么稱呼,而只是簡單地叫屬于它的人為那個院子里的人。
至于其中的緣由——
便是因為,他們所做出的許多攫取財富和權力的計劃,都是在某一個十分普通的院子里。
李一奇點了點頭,嚴肅道:“看來就是這三伙人了。”
“你可知道他們是為什么而來?”
李一奇自嘲道:“我只是一個算命的神棍,又不是神仙,哪里事事都能了然于心。”
“我卻是知道。”
“你知道?”
江渚客點了點頭,應道:“你的弟弟,告訴我的。”
“你知不知道,有人很想要你手上的一件寶物。”江渚客又說道。
“卜石?”
“是的。”
李一奇點了點頭嗎,長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卜石能消減天機的反噬,確實是天下難得的寶物,但倘若不是算命的方士,只怕也用不上,犯不著這么追殺我吧?”
江渚客說道:“因為這卜石,還有一個用處。”
“什么用處?”李一奇問道。
“救命。”
……
……
燕莫臉色有些不好看,那天晚上,一覺醒來發現房間里竟然多了一張紙條,紙條上面只留著一個網址,上網一
看,竟然是前一天晚上自己的不和諧照片,此時已經在網上各大論壇傳開了,每點開一個都能看到各種求種留郵箱的回復。燕莫立刻知道自己被跟蹤了,而且還能偷偷進了這房間,恐怕安平縣城也就知道那一家子能做到。
到了今天,燕莫卻再一次頭疼起來,因為一直在監視中的那個叫做白小仙的女人,忽然墜樓死了。
燕莫一直讓玲瓏和九尾貓輪流監視她,等李一奇出現,卻沒有想到,那個女人,就這么忽然死掉了。
不是自殺。
“你們是豬腦子么,這么大的動靜,居然都沒有發現異常?”燕莫怒道。
玲瓏冷哼一聲,反駁道:“因為確實沒有任何異常,就在那個女人墜樓之前一刻,我還能確定,她的房間里絕對沒有其他人。確實是她自己走到窗邊,然后突然往窗外跳下來。除了發現她在跳樓的那一瞬間有掙扎的動作和表情,幾乎就沒有任何別的可疑之處。”
“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白小仙死了,李一奇肯定會和我們徹底翻臉。”
“他知道我們在監視白小仙?”九尾貓問道。
燕莫沉著臉說道:“原本我們的任務,只是找到李一奇,然后將這里的情況通告給老爺,不過現在看來,恐怕是有人故意把我們也引入這場亂局了。白小仙一死,我們立刻就和李一奇完全對立,還能吸引李一奇的注意力。”
“那又怎么樣,一個老江湖騙子,還怕他不成?”九尾貓不屑道。
燕莫看了她一眼,冷笑道:“要這么好解決,老爺就不會還這么小心翼翼,讓我們來做前哨了。”
就在燕莫正將這里的事情向遠在北邊的老爺通報的時候,來到小山上的李哲和李一奇,以及突然出現的那位黑衣人江渚客,剛剛結束了對于江渚客殺的那個人的身份的猜測,李一奇忽然眉頭皺了一下,卜算了一下,忽然臉色大變道:“小哲!”
李哲立刻反應了過來,說道:“那里出事了!”
李一奇臉色鐵青,幾乎一字一句說道:“有人!在咒殺白小仙!”
“我們趕回去嗎?”
“不行。”江渚客立刻反對道,“李一奇,你不能回縣城去,人越多的地方,你越危險。”
不僅是人越多的地方,環境越復雜的地方,也就越難以防范方士的攻擊。
李一奇沉著臉道:“來不及了。”
“小哲,你沾惹的因果不多,替我回縣城一趟,收斂一下你白阿姨的尸體吧。”
突然李一奇這么對李哲說道。
李哲不知道自己老爹為什么這么悲觀,愣了一下道:“這斗笠和卜石……”
“你帶著。”
李一奇飛快下了決定,然后將手放在李哲的肩膀,李哲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己的老爹如此壓抑的表情。陰雨連綿的天氣,李哲也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一股寒意,眼下明明夏天還沒有過去。即使是前一天,李一奇還能夠一臉的猥瑣笑容,此時卻已經全然不見往日的輕松,仿佛是做最后的交托一般,讓李哲心中不安起來。
“小哲,這回老爹我恐怕是玩大了。”李一奇壓低著聲音說道。
李哲擔心道:“真的這么嚴重?”
“聽著,小哲,記住我的話,如果……我是說如果,老爹我這里出了什么麻煩,千萬記住,不要往這里來。”說著李一奇將一張火車票塞到了李哲的手中,盯著自己兒子的眼睛說道,“這是去你媽那里的火車票,記住,如果我失蹤了,不要找我,如果……如果我死了,或者回不來,帶著你媽媽離開,去找你的叔叔,不要告訴她這里發生的事情。”
李哲急道:“老爹你為什么不逃?”
李一奇知道兒子說的是自己,低下頭,沉默了一秒,然后半是自嘲地說道:“我逃了一輩子,總該停一停。”
“不,老爹你是在支開我。”李哲突然大聲喊了起來。
“是又怎么樣,別像個娘們拖拉,這里你幫不上忙。”
“我……”
“小哲!”江渚客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后,“快走,有人來了。”
不過數息之間,李哲自己已經完成了一次卜算,他說道:“就算在縣城里,我一樣會看著老爹你的。等白阿姨那邊的事情了解,我就趕回來。”然后便頭也不回往縣城奔去。江渚客看著李哲遠去的背影,忽然笑道:“你這兒子,很像你,恐怕不會聽你的話。”
李一奇搖了搖頭,沒有理會江渚客的話,而是抬起頭說道:“那個人,快到了。”
李一奇說的,是那個名為吳三金的男人。
……
……
“啊~!”
李哲支起上半身,一條手臂已經脫臼了,李哲咬了咬牙,用手將自己脫臼的地方重新接好,咔嚓一聲,李哲的額頭冒出了一層冷汗。天陰著,開始下雨,李哲的衣服已經濕了,他只覺的眼中一片迷蒙,剛剛撞傷他的汽車已經不知道哪里去了。
這當然不是巧合。
但李哲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不知道該做什么,但是就這樣放棄,讓他更加覺得惱火和煩躁。
“該死的。”李哲走到長途汽車站邊的大街上,那里已經被派出所封鎖了起來,白小仙的尸體也不知道現在在哪里,周圍圍觀的人群都在低聲議論,沒有人認識這個奇怪的女人。
李哲心中涌起一股悲涼,他拿出卜石,走到一個僻靜角落,用卜算之法計算了一番,終于有了結果。安平縣城還很少出這樣的案子,跳樓自殺,還是一個身份不明的人,這個時候警力大多調去處理那幾個不知道被誰丟到派出所門口的販毒通緝犯了,對這里的事情一時間還是有些反應慢。
白小仙的尸體就在旅館后頭的一個院子里,因為有許多圍觀群眾,警察用紙箱盒子把現場的血跡和尸體都遮蓋了起來。
李哲戴上隱身的斗笠,往那里走去——他的腳步很慢,因為一邊走,還要一邊占卜吉兇,要知道,暗中還有人在對自己動手,剛才那一輛飛馳而過的汽車,分明就是受到了方術的干擾,倘若不是他自己警覺,恐怕就要犧牲在車輪子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