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興坐在書房的椅子上,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一座精致的裸女雕塑,一只小貓咪從窗臺上跳了下來,李子興做了一個手勢,小貓便乖巧地跳進他的懷里。老人似乎和小貓都有一種特別的親近,小貓十分溫順的在李子興的膝蓋上轉了一圈,然后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蜷成一團躺下來。房間里看起來十分簡單,旁邊是一排書架,書架上面除了書,還有一些有趣的小收藏,比如說各種各樣的飛機模型。
看得出來,除了李子興之外,書房里面的另外兩位都有些拘謹。
李叔云咳嗽了一聲,終于打破了書房的沉默,說道:“老爺子,老二的事情……”
“老二的事情,讓他自己來解釋。”李子興低頭看著懷里的貓,說道,“你先解釋一下你自己的事情?!?
李叔云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有些局促道:“我的事情?”
李子興冷冷說道:“你們都在國外,就真的以為我管不到你們了嗎?”
李叔云只好說道:“老爺子這是什么意思?”
“我原以為,你和你弟弟鬧得再厲害,也只是家務事,既然是家務事,就得家里自己解決掉?!崩钭优d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言語中間已經(jīng)有了許多怒氣,“但是上個月,你竟然幫著外人破壞你弟弟的公司經(jīng)營,你又是存的什么居心?家務事里面,有了外人參與進來,就不會是家務事,還要我教訓你什么嗎?”
李叔云的妻子聽不懂李子興在說什么,但不妨礙她看出李子興臉上的怒氣。
“老爺子,話不是這么說的。”
“那你說,話該怎么說?”
李叔云道:“之不是我職責內(nèi)的事情,我實在不好插手。前段時間弟弟的生意出了問題,想我來求助,我已經(jīng)是壞了規(guī)矩,額外劃撥了幾個億給他,導致了我?guī)讉€小公司資金周轉不過來?,F(xiàn)在他又遇到麻煩,總不能讓我賣掉全部身家,為他的過失負責吧?”
李子興冷笑道:“真的如何,你心里不我清楚,這一次回來,老二在國外賭氣,真是打算讓我過個年都不輕松么?”
“這一次,打算在國內(nèi)呆多久呢?”李子興問道。
“過完年就走,老爺子你也知道,國外很多事情離不開我。”
李子興點了點頭,道:“既然回來了,那就去拜訪一下幾位長輩,姿態(tài)放低點,言語恭敬點,別讓人說我的兒子沒有教養(yǎng)。”
“我知道了?!?
“你們出去吧?!崩钭优d命令道。
聽到這句話,李叔云顯然松了一口氣,正要往外退出,卻聽見李子興忽然又在他們背后說了一句:“我雖然老了,但是眼睛還沒有瞎掉。那些我不喜歡的算計和陰謀分子,就算躲在影子里,也總會讓人看見的。”
李子興的話讓李叔云聽起來有些不安,回頭應了一聲,匆匆和自己的妻子離開了這個在他看來無比拘束的地方??粗约旱拈L子離開了房間,
李子興嘆了一口氣。兩個兒子之間的爭斗,他作為父親,如何會不知道,不清楚,但也正因為他是父親,所以處理起來,才會格外棘手。兩個兒子都是十分杰出的人才,倘若能攜起手來,自然是最為理想,只可惜李子興家業(yè)雖大,卻也只容得一個繼承人。
是該考慮繼承的問題了,從去年冬天開始,李子興就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壞下去,也許是年輕時候的鉆營,讓他的生命力透支了許多,到了這兩年,更是精力一天不如一天,很多事情,不得假手于別人去做了。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兩個兒子,李子興就格外頭疼起來,大兒子李叔云雖然是個商業(yè)奇才,又心思縝密,手段果決,但是未免太過自恃身份,很多時候都太過高傲,待人上始終高人一等,對于下屬不能信任,對于長輩不能尊重。
相比較而言,二兒子就沒有這些問題,但是性格卻有些軟弱,喜歡耍脾氣,但是能力未免弱了一些。
李子興思索了片刻,突然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喂,子興啊!”
“是我啊?!崩钭优d立刻聽出了是誰,微笑著說道,“老張啊,怎么想著現(xiàn)在給我打電話?”
電話那頭道:“工地上出了一點事?!?
“什么事?”李子興皺了皺眉頭。
“我們有一個包工頭被打死了,那塊地,聽說原來已經(jīng)被北邊那個商人拿到了,這事情恐怕有些蹊蹺啊?,F(xiàn)在工地上很亂,打起來了,公安局已經(jīng)介入進來,我們有點不好做啊?!?
“我待會讓?。热ヌ幚硪幌?。”
“好的。”電話那頭猶豫了一下,又問道,“子興啊,最近風頭似乎有點不對啊?”
“怎么不對了?”李子興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懷里的小貓似乎覺察到了一絲不妥,忽然“喵”地一聲跑走了。
電話那頭猶豫了一下,說道:“好像有人在特別針對我們,上頭別棄卒保車吧?”
李子興冷冷道:“你不用管這么多,我們不是小卒,我們都倒了,上頭的人也該到頭了?!?
說完,也不等對方回答,便掛斷了電話。
李子興心里也有他的憂慮,是該給自己考慮一下后路了。
給H打了一個電話,李子興又喊來了李叔云。
“老爺子,是有什么事么?”
“工地上出事了,你和你H叔去看看?!崩钭优d說道。
“工地?”
“記著,不要把事情鬧大,必要的話,能用錢擺平,就用錢擺平。”
“我知道了?!?
李子興所說的工地,并不在市區(qū)。這幾年省城開始修建地鐵,于是地鐵沿線的地價開始狂漲,在計劃中的地鐵穿過商業(yè)街之前的那一片土地,原來是正在改造的老城區(qū)。后來在今年的規(guī)劃里,這里將會被推平,然后建起兩條步行街和附屬的建筑。
工地上的混亂,已經(jīng)持續(xù)了好幾個小時,當李叔云和H叔一起趕到那里的時候,工地的大門已經(jīng)關了起
來,大門外面,一群工人拿著磚頭和棍子砸門。
“H叔,先讓你的人把他們趕走吧!”
李叔云手握著方向盤,汽車在工地外停了下來。H叔聽著李叔云的話,皺了皺眉頭,李叔云的命令口氣,讓習慣了只在李子興面前低眉順眼的H叔很不舒服,不過沒有表明自己脾氣的必要,他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很快就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沖過來將門口那十幾個人讓開了一條路。工地大門打開,汽車開了進去。
死了人,死的還是H叔原來的手下,工地上的一個包工頭,可以說是從良了,卻沒想到今天還是死在這里。
H叔去看了尸體,那里已經(jīng)有公安局的人來看過了,但是還沒有處理,應該是有人跟他們打過招呼了。死因似乎是因為被石頭打在了太陽穴上,身上還有一些別的傷口,不過都是些小傷,顯而易見的打架斗毆致死,沒有什么好看的了。H叔來到了工地搭建的簡易房里面,在這里,李叔云等著他的結果。
“沒有什么特別的,不過死了人,又是光天化日之下,恐怕有點不好處理。”H叔說完,用手絹擦了擦額頭的汗,這個動作讓李叔云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屑。李叔云站起來說道:“誰來跟我說明一下,事情的全過程?”
在幾個在場的工人解釋下,事情很快明晰起來。
事情并非偶然,就在前一個禮拜,已經(jīng)有三個晚上,工地的工人發(fā)現(xiàn)有鬼鬼祟祟的人靠近,到了昨天晚上,突然又一群人翻墻近來,然后沖進工地,往那些挖掘機之類的機器上倒汽油,然后點火,緊接著沖進了工人的住處,很快引起了雙方的斗毆。翻墻進來的人早有準備,手上都有家伙,雖然人少點,但是是打得不落下風,等到了下半夜,又突然撤得干干凈凈。
等到了今天白天,接連有人敲鑼打鼓來沖擊工地大門,還有人簇擁著一家老小,說是這里的拆遷戶——這里原本拆遷的時候,就鬧出過被拆遷家庭自焚的事情,現(xiàn)在這么一打橫幅沖過來,很多人就信以為真圍觀起來,還把照片傳到了網(wǎng)上。
包工頭的死,其實確實像是一個意外,他的手下被打了,他帶著人去報仇,結果被一個飛過來的石頭砸中,直接就暈死了過去,當時還沒什么人在意,以為就是昏過去而已,誰知道沒多久就死掉了。
李叔云皺緊了眉頭,說道:“公安局的人怎么說?”
“說是要帶走尸體,還把我們喊去做筆錄。”
“他們沒有管管外面的那些人么?”
“管是管了,不過沒用,警察一來他們就四散逃走,一走就聚集起來?!?
一般來說,都是維穩(wěn)至上的,怎么不派人來這里看著?一直對此十分敏感的H叔很快察覺到了問題所在,但正要說話,卻看著李叔云一臉萬事盡在把握中的神情,硬生生又把那些話憋了回去:“叔云,這件事情似乎不簡單?!?
“我當然知道不簡單?!崩钍逶普f著,又道,“不過沒必要在意,這點小事,你處理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