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頭依舊低著,似乎謙卑到不敢與風兒對視的程度,黑色的頭巾下,幾縷暗紅色的柔亮發(fā)絲散落在右耳側(cè),不知是戴頭巾時的不仔細,還是故意要暗示自己的身份。
風兒只是看了他一眼,繼而漠然地轉(zhuǎn)過頭,跟上了前面為自己引路的侍女。
那人果然默默地在后面跟隨著自己,一直跟隨到風兒被軟禁的地方。
像有著某種默契,風兒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悄悄地退下去了。門被掩上,燭火晃動了幾下,又恢復(fù)了平靜。
“摘了吧。”風兒在椅子上坐下來,淡淡道。
來人也小心翼翼地拉過一把椅子來,坐下,然后伸手摘掉了自己的頭巾和面罩。
風兒看著他:“實說吧,你到底是哪一邊的?!?
紅簫氣喘吁吁地笑笑:“好多了…真是氣悶啊。”緊接著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您剛才說什么?”
風兒只是去捕捉他的目光。
“呵呵…您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會著迷的。”紅簫惶恐地躲閃著,嘴角卻浮起淡淡的笑意。
“從一開始 到現(xiàn)在,你的立場都很讓人懷疑?!?
“比如說?”
“比如說,原本應(yīng)該效忠于‘組織’的人,故意殺死作為目標替身的巫偶,引導(dǎo)自己的同伴以身犯險,現(xiàn)在又莫名其妙地在這里出現(xiàn)了?!?
紅簫笑了:“既然您已經(jīng)看出來了,我也就不需要再坦白什么了?!?
“你在替那個祭司做事?”
“嗯。”紅簫輕輕地應(yīng)了,然后反問過去,“您呢?難道只是一個小小的跟班,心甘情愿地跟在一個看不見的人身后?”
沉默。
“我和您一樣,跟隨著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目的?!奔t簫笑起來的時候,唇角不但沒有上揚,反而適時地微微下壓,帶著種楚楚可憐的柔美,“為了最原始的使命,一直扮演著各種角色,有的時候想起來,也很無奈。”
風兒的心忽地一沉。
對于魔族而言,所謂最原始的使命,即是本族君主給予的任務(wù)。那么,紅簫的任務(wù)是…
“我在這里的身份是長祭司,跟隨大祭司左右?!奔t簫似乎知道風兒要作此一問,“而我的任務(wù)就是,維持本族的勢力在此處的平衡?!?
“所以不停地周旋于人類的各種紛爭中么,”風兒似乎相信了他的解釋,“那么,現(xiàn)在你的目的是?”
紅簫忽然起身,然后正對著風兒跪了下去。下載TXT格式電子書,就來可欣文學(xué)網(wǎng)
風兒只是靜靜地看著。
“現(xiàn)在,我們有求于您?!?
“這個‘我們’,指的是誰呢?”
“指的是我,和我現(xiàn)在的主人?!奔t簫低著頭,柔亮的暗紅色發(fā)絲一直垂到黑袍的胸口,“我們想借助您的力量,除掉一個人?!?
風兒微微皺了皺眉頭:“‘組織’的頭領(lǐng)么?”
紅簫笑了:“他不足為懼。”
“那么…”
“到時候,您自然就知道了。”紅簫忽然伸出手,從風兒的膝蓋上,拿起了他的手來,放到唇邊吻了一下。
風兒并沒有把手抽回來,只是問:“你為什么不親自動手?”
紅簫憂傷地搖搖頭:“光憑我,是遠遠不夠的?!?
“可是你也應(yīng)該看得出來,”風兒淡淡道,“我的實力不如你?!?
“嗯,目前是這樣?!奔t簫笑了,抬起頭,主動迎上風兒的目光,“您的主人對您太寵溺了?!?
風兒愣住。
紅簫立刻改變了話題:“呵呵,嚇著您了嗎…真是對不起。不過從現(xiàn)在開始 ,您要乖乖地留在這里哦,直到我需要您為止?!?
風兒看著他:“我為什么要聽你的話?”
紅簫笑了,忽然站起身來,把唇附到了風兒的耳邊:“因為您現(xiàn)在的實力,不如我?!?
……
純凈的白。
乍看去就像荒原上的雪,無邊無際,無始無終,可是仔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這里其實并不是很大。
只不過是沒有人而已。
一個純凈的,渾圓的白色空間。從腳下延伸開去,半徑為五百米。地面為沙漠中的白色沙石鋪就,沙上有水。
這不是看到的,而是感覺到的。
因為坐在沙與水中唯一的一小片高地上的人,是看不見東西的。
陽光,從這個巨大建筑物頂端的某些小孔中泄露進來,千萬條柔和的光絲,通過巧妙的折射,從各個角度落入水中,把整片寧靜的水面變成了一塊巨大的,晶瑩的水晶。
坐著的人似乎在靜靜地感受著眼前的一切,嘴角浮起嘆為觀止的微笑。
忽然,響起了水聲。有什么東西劃破水面,緩緩而來,整塊水晶一時流動了起來。
是一條狗。
一條巨大的,白色的狗。狗的背上,還坐著一個人。
一個女孩。
可能是由于沒有旁人的緣故,女孩的頭巾已經(jīng)被拿掉了,面紗也不在了。柔順的黑發(fā)下面,藏著一張清甜可愛的臉,只是由于寂寞,而顯得消瘦。
“都走了吧?!笨床灰姈|西的人微笑著,把臉轉(zhuǎn)到她的方向去,似乎在看著她說話。
“除了你和我?!迸⒒卮?。
前者說的是當?shù)卦?,后者反而用的是東方語言。
莫名笑了:“你學(xué)得真快?!?
女孩沒有笑,只是點點頭:“你也是?!?
莫名說:“在認識你之前,我就會說一點了?!?
女孩回答:“我也是。”
莫名嘆了口氣。
他不能不嘆氣,因為在這里的三天,都是在這樣的對白中過去的。其實只不過是想讓和自己說話的人熱情一點…但現(xiàn)在看來,似乎很難。
“你很意外。”女孩用的是陳述句。
莫名點頭:“很意外?!?
“為什么感到意外?”
莫名輕輕地吸了口氣:“我以為,我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