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同時有兩個人感到意外。
“你說…她是人類?”處在上空的年輕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這個問題也正是她想問的…這個人,現在抱著自己的這個怪人,是怎么看出這一點的……
“那你認為呢。”
“開什么玩笑?!人類怎么能進到這個地方?”
“持有通行證的話,就不難了。” ωwш ●TтkΛ n ●c o
她又“啊”地一聲叫了出來,因為剛剛這個人的手,很不講究地探進自己的衣服里,把藏在胸衣里的一張薄薄的紙卡掏了出來…最讓人不舒服的是,這種事情被這個人做的時候顯得如此理所應當,而且還不帶一點情色的味道,那冰涼的、干枯的手指掠過皮膚的時候,像死神在撫摩一具尸體那般自然而恐怖。
“好吧…就算是這樣,”年輕人依舊沒什么好聲氣,“你也不要處處都管著我好不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讓我像你一樣變成具干尸啊?”
她的心跳得很快,不是由于剛才的興奮或者羞澀,而是真正地感到恐懼。
因為她感覺得出來,抱著自己的這個人已經沒有了和那年輕人對話的興致,轉而抱著自己,開始在黑暗中行走。
這是要到哪里去呢……
“你要找誰。”
“啊,我……”
“剛才我聽到了你們的對話。”
她的臉紅了紅,不過馬上恢復了常態,畢竟現在不是一味害怕的時候:“請問…暗之主住在哪里?”
那人的腳步,忽然停下。
她的心又開始狂跳,難道自己說錯了什么嗎……
“我可以帶你去。”
咦……
“不過,”那人的聲音依舊是不帶一絲情感,與其說是冷漠,不如說是天然的木訥,仿佛根本感受不到身邊人的情緒或者想法似的,“能不能見到,就不知道了。”
“嗯,多謝你。”她笑了,安心地在他懷里閉上了眼睛。
“暗之主是你的父親么。”
“可能是吧…我也不是很肯定。”
“那么,這次是來確認這一點的了。”
“差不多吧。你真是個好人。”
那人似乎愣了愣,她瞬間意識到這家伙以前應該是從來沒被人夸獎為“好人”的,于是大窘…幸好這時他又開了口:“女兒的話,有點奇怪。”
這次輪到她愣住:“為什么呢?”
“按照年齡來看的話,”那人似乎在黑暗中低下了頭,仔細看了她一眼,“重孫女都不為過啊。”
她不由得“噗嗤”一聲笑出來:“這個的話,是有原因的。”
“這樣么。”
就這樣在黑暗中走了很久,兩個人誰都沒有說什么。最詭異的是,她一直沒要求他把自己放下來,他似乎也不覺得這樣抱著一個陌生女人有任何的不妥,直到她在他懷里睡著,呼吸都變得輕柔下來。
而這時他打開了一道門。
……
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很輕,輕得像羽毛落在地上沒有聲音,又很重,重得像胸口被什么東西壓堵著,喘不過氣來…她試著翻身,結果竟真的翻了過來,只是睜不開眼睛,可能是睡得太久了的緣故……
終于有光映入眼簾,雖然是黯淡的、蒼白的,但總好過沒有。
她開始驚訝于自己看到的東西。
書、報紙、舊衣服、盆,還有,一張窄窄的床。墻上遺留著壁紙被撕下來的痕跡,空氣里彌漫著輕微的腐爛味道,還有灰塵的淡淡香味,左手邊有一個褪了漆的衣柜,門半開,里面似乎是空的,衣柜邊斜倚著一面鏡子,細長,從這個角度能看到鏡子里的自己,茫然地大睜著眼睛,像在詢問什么一樣。自己躺的床上鋪著淡黃色的床單,和現在穿的裙子顏色十分接近,被面是干凈的銀灰色,摸上去很舒服,再就是…門開著。
這是哪里啊…亂七八糟的,陳舊而溫暖的,有人類生活過的痕跡和氣息的地方…一個小房間?或者,儲物室?
她下了床就看到自己的涼鞋,于是很快把它們穿好,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這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是什么…這到底是哪里?為什么自己看到的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的盡頭則是一個窄而暗的樓梯,下了樓之后的大廳看起來也非常眼熟,有著一排排布滿灰塵的書架,和一張小桌,兩把椅子,而最眼熟的則是大廳地板上的一扇活門。
她幾乎想也沒想就斷定,在這扇門底下有一個地下室,地下室里面有很多大廳中沒有的藏書。
咦…好像小的時候,有人帶著自己來過這個地方,這里似乎是住著某個人的……
被異樣的感覺牽引著,她的手顫抖著掀開大廳地板上的小門,就看到一條更加幽暗的樓梯。
通往地下室的樓梯。
她開始往下走。
光…這是什么光呢…燈?已經變得模糊的記憶中,這里似乎是沒有燈的,那么……
確實是燈光。
走廊的盡頭,某一扇門開著,并不高大的書架被放在地上的一盞小燈映得異常宏偉,因為那影子被投到了天花板上去,于是所有的事物都憑空被放大了好幾倍。
被放大的不僅僅是書架,還有人。
一個單薄的、瘦弱的身影,正坐在一堆凌亂的雜物中間,入神地讀著手里的一本書。黯淡的光線下,他蒼白的側顏像幽靈一般,與整個房間產生了不可思議的和諧感。
她愣在了門口。
這個人…這個人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