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抬頭,看著那定格在光芒中的弱小生命,好像在欣賞一件美麗的蝴蝶標本。
玉溪的嗓子哽住了:“你…你不救他嗎…”
身邊的人,沒有回答。
玉溪愕然地轉過身,轉向莫名。
然后他看到了一具尸體,一具直立著的尸體。
“啊!”
莫名的雙眼安詳地閉著,臉色已變成了死灰,只是身體,仍不肯倒下去。
“怎么…怎么會?!”
天空的光芒,忽然黯淡了一下。
又是一下!緊接著,半空中傳來許多重疊在一起的低吟。
神的低吟。
世界,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杯子,光明與黑暗攪在了一塊,就像滾燙的牛奶倒進了咖啡里。人們在尖叫,大地在顛簸,像平靜的水面忽然卷起了怒濤,每個人都成了落水者。
玉溪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只手拉著,狂奔了起來。
在顛倒與混亂中,他依然能夠認出那只手。
莫名的手。
“別怕,”莫名的聲音很鎮定,像在哄著受了驚嚇的孩子,“我們沖出去。”
玉溪分明看見,莫名的衣襟上,有血,也不知是他懷中少年的血,還是…顧不得多想,他們只能跑,一直跑。身邊被扭曲了的空間,不斷幻化出大大小小的黑洞來,玉溪看了一眼,只覺得頭暈…
“不要看旁邊。”莫名把他的手攥得更緊,“溪,看前面。”
玉溪勉強應了一聲,腳下的步子漸漸沉重起來。
前面的路,不知道還有多長…
“堅持一下,就快到了。”莫名的聲音也似乎沒了底氣。
沒有變化,周圍的景物沒有絲毫的變化,很難讓人相信已經跑出了很遠,或者,目的地就要到了。
玉溪已經跑不動了。
莫名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回身,用無神的目光看著他,眼睛里有了痛苦。
“是啊,”玉溪喘著氣,笑著,“我已經老了,跑不動了。”
“不要緊,”莫名仍在微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強,“來,拉住我!”
玉溪搖了搖頭:“你們快走。”
莫名的眉頭第一次皺了起來:“我要帶著你。”
玉溪笑得很凄涼:“帶著我,咱們就都完了。”
莫名堅持:“我要帶你走!”
“你還是,”玉溪開始 咳嗽,“這么…感情用事…”
莫名伸出手去,想不由分說,拉起他就走,可是他的手,觸到的是無盡的虛空。
玉溪?!
“你在哪?”
沒有呼吸,沒有聲音。對于盲人來講,無疑是判了他死刑。
“回答我!”莫名哭喊起來。
他猜得到,他當然猜得到。
玉溪,跳進了無數黑洞中的一個。
那些洞,是由于空間的扭曲,被臨時制造出來的入口,通往其他世界的入口。
可是沒有被合約準許離開的人,只要一離開這里,就會灰飛煙滅。
玉溪…
周圍的黑洞在蔓延,仿佛因為吞噬了生命而變得無比亢奮。莫名忽然大喊一聲,將手中的木杖凌空掄起。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零亂的空間,忽然被人為地割裂出了一條縫隙!一條通往生命的縫隙。
莫名抱緊了懷中的人,縱身躍了下去。
而后縫隙迅速地合死了,看不出半分痕跡。
不知過了多久,這個世界,重新安靜了下來。一如平靜的冥河,黑色的河水,在暗夜里無聲地流淌著。
死一般的寂靜。這個空間里,已經沒有了生命。
除了神。
神似乎受了傷。黑夜里,他們的軀體像一個個被微光裹住的繭,模糊而脆弱。
他們好像在等待著什么人。
來了,有腳步聲。
衰老的和稚嫩的腳步聲。
“神。”
老婦人跪了下去,身邊的小女孩卻把手指頭放進了嘴里,饒有興趣地仰望著半空中的發光體。
神抬起一只手臂。
老婦人立刻匍匐在地上:“神,我一定照做。請您給我時間。”
神默許了。
老婦人從地上站起來,拉起小女孩胖乎乎的小手:“我們這就去找莫名。”然后慈愛地看了女孩一眼,“小可會算出他們的具體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