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樁離奇的大案!
案子本身或許很簡單,因為從案發(fā)到抓住兇手,還不到兩個小時。離奇的是作案的人,離奇的是他做的事。
——所有認識方恒的人都無法相信!
這一城市的人,誰都知道,方恒,兩次被評為全國勞模,先后五次被評為全國十大警察之一,一年前更是被評選為“感動東方”十大人物之一。時隔一年,除了孟哲這樣整天只知道做大夢的人外,人們最喜歡談論的,就是他的事跡。談論他的智慧,談論他的忠誠……
無法被收買,也不可被威脅的,他是國家最忠誠的衛(wèi)士。也正因如此,所以看守國寶舍利子的重任才會讓他全權負責。可誰又能想到,問題正出在他的身上!
一天的參觀又過去了,負責保安的警員們都松了一口氣,捶腿揉肩的,在原地放松放松自己。一滴水只有放進大海里才最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盜竊寶物的大盜們一般選擇的就是人多的時候下手,因為那個時候容易制造混亂,最起碼萬急之時,人質(zhì)抓起來總是方便。
一天總算又平安過去了,方恒上廁所去了,國家最忠誠的衛(wèi)士,身上具備的是絕對的愛國敬業(yè)的精神。
——就是一泡尿,他也盡可能忍到參觀結束之后再拉。這段時間來,已成了他的規(guī)律。
這一次他上廁所的時間稍有些長,他的副手劉連方代他進行著最后一次的檢查,看會場有沒有什么奇怪的東西留下,比如包裹著微型炸彈的口香糖之類的東西。
劉連方檢查得很仔細。他今年三十九,一直都是方恒的副手,算來也跟了方恒十六年了。他由起初對方恒的不服,進而到學習,而如今已是崇拜了。十六年里兩人接下了兄弟般的深厚友誼,劉連方在方恒身上學到了很多的東西,比如說他的一絲不茍。
不過方恒的嚴肅,他卻沒學,劉連方還是為人隨和,檢查到測震儀時,一名年輕警員笑道:“劉哥,過兩天發(fā)了獎金可得通報一聲,可不能你們兩個獨吞!”
劉連方笑道:“你小子胡說八道,我們幾時會獨吞了;你放心,這次肯定沒你的分……”正說著,忽然聽得一聲驚呼聲傳來,聲音很低沉,劉連方道:“有情況!”
大家一時都緊張起來,劉連方吩咐道:“都待在原地不動,不要中了調(diào)虎離山之計!”說罷,帶著幾個人,拿著手槍朝二樓趕去。方走出大廳,卻見方恒走了下來,劉連方奇道:“大哥,你沒事吧?上面沒情況?”
方恒神情很有些異樣,說道:“有什么情況?”劉連方道:“我剛才聽到一聲驚呼,好像……”方恒道:“好像什么?”劉連方道:“好像就是你的聲音呢。”
方恒怒道:“胡說!上面沒什么情況,都快回去!”一隊人都松了口氣,方隊長既然說沒情況,自然就是沒情況了。
方恒回到大廳,向大家微笑問好,警員們不由得大喜,他做事一向認真,笑臉可不多見。
接著,方恒便發(fā)布的各個崗位的相關人員的調(diào)離命令,這是道奇怪的命令,當然,沒有一個人起了懷疑。
劉連方說道:“大哥,有什么情況嗎?”方恒不語,只讓他把舍利子玻璃罩打開。劉連方負責玻璃罩的電子感測儀,這是最后一道關口了。
劉連方依言打了開來,只見得方恒取出舍利子,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他緊張起來,問他:“大哥,又有什么大盜來打主意?要先來個偷梁換柱?”
方恒獰笑道:“什么偷梁換柱!你老子本來就是拿走這舍利子,明白么?”
劉連方一怔,忽然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這可不像方恒的語氣。他這位跟了十六年的大哥,從來不會這么說話的。劉連方看著方恒,忽又覺他的眼神說不出的詭異,越看越不對……
然而他不需要多想了,因為方恒的手槍已頂在了他的腦門上!
劉連方一剎那間似乎驀地明白了,驚道:“你不……”
“砰”的一聲槍響,劉連方剩下的話只能到另外一個世界去完成了。
劉連方倒下時瞪著的大大眼睛。
不僅是他,所有一時尚未離開的警員,也都瞪大了眼睛:不明白這保安大隊的隊長,國家最忠誠的衛(wèi)士,如何就開槍打死了他近二十年的兄弟。
每個人都只顧著瞪眼睛,忘了其他。
“砰砰”兩聲,方恒又快步在兩名守門警員的胸口連放了兩槍之后,大家才反應過來是怎么一回事。而方恒已消失………
孟哲看完相關的視頻,再加梁靜語的解釋,了解整個事情的經(jīng)過,他不禁怔怔的盯著梁靜語。就不談總所周知的那些方恒的英雄事跡,這個上午還和自己談著人類起源問題的警官,轉眼之間,就做出這種事情來,孟哲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可視頻里的,又分明就是方恒。孟哲此時也明白張章為什么說“若是他被襲擊,躺在了醫(yī)院,倒可是好事了”。方恒是警界的英雄,無論哪個警察看到自己的偶像做出那種事情,都是無法接受的。
孟哲喃喃說道:“不會吧,不太可能吧?”
梁靜語淡淡道:“不是不太可能,而是絕無可能。經(jīng)過我初步調(diào)查,第一,你也看到了,他本人沒有被脅迫,而他本身也不是能被脅迫的人;第二,方恒的妻子、小女兒并未受到任何的威脅,現(xiàn)在都還好好的呆在家中;第三,博物館保安隊隊員們證實,方恒這段時間并沒有任何異常舉動;第四……”梁靜語頓了頓,又說道:“人的原則立場可以改變,但人性是不會變的,方警司和劉連方是十幾年的老戰(zhàn)友,情如兄弟,無論他出于何種動機,都不當對劉連方下手的。”
孟哲對梁靜語細致的分析不禁佩服,不過聽他說得那么絕對,又不禁一笑。他說不“太”可能,那是因為他雖然也是奇怪之極,但到目前為止他不過就上午和方恒會過一面,畢竟還談不上了解;而且他又不是警界人員,因此震驚程度上還是有差別的。
梁靜語察言觀色,說道:“莫非你還覺存在有一點可能?這案子還能有一個解釋?”
孟哲撓撓頭,半晌說道:“人是會變的……”梁靜語冷冷打斷道:“別人會變,但方警司也決不可能會變!”孟哲道:“太絕對了吧,嗯……”他腦子轉了轉,想出了個例子來,念道:“慷慨歌燕市,從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梁靜語冷冷道:“我問你什么解釋,你跟我念詩干嘛?”孟哲道:“當然有關系了,你知道這詩是誰寫的么?”
梁靜語不耐煩道:“這么慷慨激昂,哪個革命烈士寫的罷!”
孟哲道:“錯,這詩是汪精衛(wèi)寫的!”
梁靜語倒由不得一奇,說道:“上世紀抗戰(zhàn)時的大漢奸汪精衛(wèi)?他寫出這樣的詩?”
孟哲道:“童叟無欺,正是他寫的,那時他不過二十來歲,決意去刺殺當時滿清的攝政王載灃,以振奮人心士氣,不幸事敗被捕。在獄中他知道必死,但全無畏懼,寫下了這首傳誦一時的‘被逮口占’,當時他可說是眾人景仰的英雄了,就是后來‘九一八事變’的時候,他都還斥責張學良為什么放棄東北不抵抗,也不失錚錚鐵骨,可最后卻叛國投敵,成了我們國家的頭號漢奸!”
梁靜語道:“不錯嘛,挺了解歷史的!”
孟哲的胸脯立時就挺了起來,說道:“那是……又比如說郭沫若寫《鳳凰涅磐》時,何其錚錚鐵骨,到年老后為那個暴君寫詩時,一首詩二十七個‘萬歲’,又何其奴顏婢骨。可知人性雖然最真,但也是最善變的。”
梁靜語點頭道:“不錯,你說的倒也有一些道理。”
孟哲經(jīng)她一表揚,渾身骨頭大輕,說道:“什么一些道理,本來就是如此。方警官所做這一切,為了那個國寶舍利子了,定了財,財迷……”話說得一半,心中卻也隱隱覺得無法將下午見過的那個“方叔叔”,和一個財迷心竅的人聯(lián)系起來,不禁止住不說。
心中又一個念頭:“哎呀不好,現(xiàn)在所有的秘密,就都寄托在方叔叔身上了,現(xiàn)在他又出事,這可不好辦!”
只聽梁靜語冷笑道:“若真是財迷心竅,倒也好了,可是,他為什么又要砸毀舍利子呢?”
孟哲奇道:“舍利子不是被方警官奪去了嗎?你說什么砸毀?”
梁靜語道:“方恒殺人奪珠,雖出乎我們的意料,可你沒聽說過‘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么?”
孟哲大奇,瞪眼道:“什么?你言下之意,是方警官已抓捕歸案?”